思修的迷思

       人是一种非常擅长将无端的念头合理化的动物。很多时候,人们不是依据事实做出倾向,而是根据倾向寻找事实。这点经常出现在我们身上,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或者试着改。

       我在当众或者私下不止一次表明,虽然我的专业是计算机,但我内心更热衷于谈论诸如历史和科学的文科知识。这点也体现在我倾向于在思修课上而不是编程课上积极参与。我的思修老师时常和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同学讨论各种社会事件。有时候她会表扬我思想比其他人乐观。这也许很值得骄傲,但我当时会更多地注意到别的东西。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节思修课是,我们搞了一个小小的辩论活动。辩论的题目是“现在更容易出贵子还是更难出贵子。”一开始还只是谈论教育和生活水平之类的话题,到后来便扯到各种阶层的利益里去了。

       让我大为震惊的是,有一个同学表示,他认为个人利益永远高于集体利益,当今社会很不公平,并且和老师开始了辩论。如果这是一个资历平平、毫无梦想的人,我认为他这么说无可厚非。但事实上,他是第一批递交入党申请的人,还是老师看来的懂得多的学生。他发言说,他经历的种种不公平,让他觉得没必要为别人考虑。这就是我在上文提到的“根据倾向寻找事实”。他在课上大谈“经济差距”、“社会歧视”之类的现象来表明自己的个人主义。但非常明显,不是因为这些现象他认为个人利益更重要,而是因为他认为个人利益更重要才需要列举这些事实。从党的角度来说,他根本没有了解过任何相关的方针和措施,而只抓着这些尚未解决的社会矛盾做文章。虽然事后我和老师说,他知识面很广,思维很活跃,但我内心里非常鄙视这类言行矛盾的人。既然站起来只会挑毛病,宣扬不良思想,却没有真正去了解点什么,有什么资格入党?

        不过他的一些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什么。我一直是一个非常容易黯然神伤的人。小时候我最害怕看到的不是怪兽,而是乞丐。我经常和母亲一起去买菜。我们总是能见到大街上,商场里,有人做买卖,有人秀恩爱,也有人两者都做——爱情买卖。但无论多么繁华的都市,总会有阳光难以照到的角落。小巷里,墙角边,有人低声哭泣,有人沿街乞讨,也有人两者都做——哭着乞讨。

       每当看到有人在路边行乞,我母亲都会掏出钱包,拿出几个硬币交给我。当蓬头垢面的他们听到身前的破碗里发出咣当的声音——如同救世主的天籁,他们都会大力地磕头,用沾满灰尘的嘴唇蠕动着,说着带些语法错误的感激之辞。小时候,我会挺欣慰看到他们拿到钱,布满血丝的眼里流出的感激——常伴着浑浊的泪水。这会让我感到,他的生活因为我还能维持那么一会儿。

       不懂事之前,我总是以为母亲是想用让我行善的方式来告诉我,我们可以这样帮助他们。现在,我才明白,母亲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我们只能这样帮助他们。我曾经和母亲说,我想赚大钱,每天给他们足够的生活下去的费用。她没回答什么,只是慈爱地笑笑。这些“塞钱”的方法的作用不是解决,而是缓解。我给他们一块,也许就能满足他一天不渴死;给他们十块,就能让他一天不饿肚子;给他一百块,他就能活上一星期;给他一千块,他也许还是只能活上一星期——因为他很可能会认为这种好运不会是最后一次。

       救济从来不是有效途径,改革才是根本方法。很多人,包括上文的那个同学,因为这些可怜的人的存在,就对国家和社会妄加指责。诚然,我们的确做不到每年在财政预算中支出一部分去养活全国的乞丐,但我们正在努力改革,努力解决各种社会问题。无论是什么政策,其效果都不可能立竿见影。我们的两个“一百年”和最高理想,至今还没实现,但难道仅仅因为这样,就能断言我们目前的奋斗是毫无意义的吗?

       一切生活中的小事,我们都能从中获得点什么。很多人整天对世界和社会的各种新闻侃侃而谈,却不具备观察身边的点滴的本领,这是非常消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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