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熟了

妩媚妖娆

图文| 王學藝             

秋是神奇的画匠，太多植物经不起它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诱惑，身不由己为斑斓大地涂脂抹粉，浓墨重彩悄然登场。

苗条的高粱纷纷摇曳着婀娜身姿，慌忙褪去夏日千篇一律的绿，翘首含情期待收获。

高粱熟了。

收高粱的工具很特别。胳膊长的木柄，半月圆形平直利刃，名曰钩铲。男人们光着黝黑膀子，浑身绷紧健硕的肌肉。稳扎马步，紧抓手柄，抡圆钩铲冲高粱根“嘭”入土，高粱似喝醉酒，轻飘飘倒地了。

切高粱穗的刀片是专用的，其它谷物收获全用不上。妇女们跟在放倒的高粱秆后手起刀落，穗杆分离。

谷穗拉回场里晒干，在石磙“吱吱哇哇”的吟唱里反复碾压，一层层脱去它迷人的红衣，待完全裸露籽粒，扬吹干净，颗粒归仓。

高粱浑身是宝，如今很多人脱离了农业生产，凡根在种植过高粱区域走出的人，上数三代肯定有前辈伴随它的产物形影不离。

所有面粉做出的馒头里，高粱面与小麦面搭配的最有食相。一层高粱面裹一层小麦面，高粱的红与小麦的白层层分明，高粱的甜与小麦的香相互交融。揭开热腾扑面的锅盖，入筐的热馍红白相间堆若小山，入口细腻香甜胃口大开，简直是天地美味和艺术的馈赠。

高粱秆顶端细长溜光的一长节，乡亲们叫“定子”。妇女们拿麻绳用它串成盛馍的筐，串成蒸食物的篦子和锅盖。刚出锅的热馍外皮粘软，其他材料会把馍皮沾破，一物降一物，光滑“定子”是粘馍最好的克星，平时那粘糊劲遇它刹那没了影踪。

睡觉用的席都不陌生，编席材料除芦苇外非高粱杆莫属。地下扎根半尺长棍子，顶端部分固定钩状铁皮，席匠握相同铁皮钩在手，只不过棍子上钉的钩向上，席匠手里拿的必须向下，弯钩贴弯钩。置高粱秆于两钩中间，逆秆干皮拉扯，紧裹秆身的皮“嗞溜溜”瞬间脱落。

待刮一堆光秆，扛去打麦场，推石磙来回碾压，皮瓤即刻就松散了。为防止搬运中皮干裂脆断，使其有较高的柔韧度，期间反复嘴含清水雾化吐喷，打潮、翻转、甩抖。  随后持刀在磨石上一坯坯刮净内瓤，席片就如此这般完工了。

闲暇，一坯坯高粱皮左倒右颠按秩序“呼啦啦”编排，一张席三五天即大功告成。能工巧匠还会用红高粱皮在白席编出造型复杂花边，中间编上巨大的福禄寿禧字样。这是专门给新婚者做床围挡用，红席把新床映衬得热烈、吉祥、喜庆。

多数人见过丰收后大囤满，小囤流的画面，肯定没几人注意围住粮食的是何物件，粮囤围挡也是高粱皮编成席状，只不过它相较席窄长，粮食装多高它就跟着圈多高。

高粱秆除可编席篓，建房子做屋顶，打掉谷物后的头部做苕帚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用途。你秋至乡下，见有棍子横绑两树间，几根绳头在横棍上分别搭吊着砖块，三俩人手持高粱杆在横担上这边砖头撂那边，那边砖头翻这边，地下还连着一卷绳子编排有序的高粱秆，这是他们在织高粱片。

秋谷物收毕，棉花采摘要略持续一段时间，新摘的棉花摊在棚架的高粱片上晾晒，因其上下透风，表皮光滑不挂棉絮，最理想的晒棉材料莫过于它。

高粱熟时孩子们有好玩的了。取高粱秆折断，撕开外皮，内瓤折指关节长短，再用劈好的细皮围成小圆圈，扎瓤段上固定结实，俩圆圈连接，一副眼镜框就现形了，再用细皮和瓤段扎出眼镜腿脚，孩子们戴在稚嫩的小脸上，那才叫滑稽可爱。这样的方法亦可扎小人、小马、小狗和编蚰子葫芦。高粱成熟季节，孩子们对它的钟爱若大人贪恋高粱酿出的酒。

人们拥抱秋之斑斓时，高粱更赋予了秋无尽的缤纷与魅力。

秋之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