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溪行,忽逢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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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回老家,看到院前那一株桃树,花苞上露出点点粉色,如初生儿的小舌尖那般粉嫩。便问四爷爷,桃花何时开。

“雨还没来哩,明前招花雨、明后落花雨,要过了清明前的一阵雨,花才会开。”

四爷爷老神在在地说,我很有些佩服他的,从小到大无论我问出什么怪问题,他都能用各种俚语回答我。果然,从周一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招花雨,周三才停,老宅院前的桃花该开了吧!

记得小时候,老宅东边有一片竹林。春雨过后,林子里就多出许多黄澄澄的“小脑袋”,它们贪婪地吮吸阳光、甘露,四爷爷说“清明一尺笋,谷雨一丈竹”,夏日未到,就亭亭如盖了。微风拂过,蜂振翅、蝶飞舞、天牛也竖起触角,月牙状的竹叶慵懒地舒展玉臂,撑起层层叠叠的碧纱,日光从叶片的罅隙中射出千丝万缕的金线。夜晚,皎洁的月色笼罩着竹林,洒下一地月色与竹影,它们喃喃细语,像低沉的梵阿铃名曲。秋天过后,爷爷选用最壮最韧的竹子,编成各式各样的篮子、簸箕、小篓,送给相邻们。难怪东坡先生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即使再简陋的茅屋,建在竹林深处,配上青砖墨瓦石板路,都是一番别样的韵致,连人都清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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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边有一条溪流,初春,溪水舐着水草、沙石静静地淌,羞羞涩涩;夏日里的小溪欢脱起来了,跳跃着、拍打着青石,泠泠作响。溪水中机灵的小蝌蚪、笨笨的胖田螺、霸道的大螃蟹都是孩子们的老友,鸭子们也成群结队地在水中追逐打闹。汩汩潺潺的流水与林间的蛙声鸟语共鸣,相映成趣。

沿着溪流往南是一片桃花林,说是桃花林,其实也只有五六株桃树罢了。只是乡间的树长得格外自在些,每一棵都昂扬着,枝干四处伸展、纵横交错。每到春来,桃花开的时候,朵朵殷红像坠落的胭脂云,半娇半嗔地紧挨着,那浓郁的香,可忙坏了群群蜜蜂,也真叫人意迷神醉。粉色最是青春少艾,这桃林就仿若秀雅绝俗的少女,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温柔可人。花落的时候,片片随风逝,数不清的落寞,恰似美人迟暮般无奈。而我的童年和乡间碧绿挺拔的竹、姹紫嫣红的花一同凋零在了逝水的流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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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过去了,乡间的房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少。青砖墨瓦变成了亮晶晶的琉璃,水泥、柏油代替了石板路,从前隐在林间的小屋成了一排排带车库的高门大院,再也没有多余的土地了。林子没了,溪水干涸了,桃树只移出一株,爷爷也不在了。

我常常做一个梦: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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