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随想录之凌冬老师的生活2

大厨随想录之凌冬老师的生活2

      凌冬老师曾经很迷恋“周易”。

      他很羡慕那些身穿长衫,长衫可以是破旧的,眼睛微闭,或者就算睁着,而目光却是很深邃,深邃得能容下几只邻居家的宠物狗:边牧!

      这些被称为大师的人,虚掐着手指,指点着眼前人的未来,而眼前的人则流淌着一脸的诚惶诚恐,和眼睛里能装下几只狗的大师在夕阳里对比着。

      后来,凌冬老师的媳妇小林在百般无奈之下,也诚惶诚恐地虔诚了一次这样的大师。

      那晚的夜色浓得不能再浓的时候,街上光着膀子喝啤酒的爷们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哼着已经被他们支离破碎了的“我和你”。凌冬老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扛着大师扎的唯肖的纸人,确切地说,是抱着,大师在凌冬老师刚一触碰到这个和真人一般高的纸女人的时候,大师就嘟囔了一句:小心点儿!很简洁。

      大师的眼睛似乎是闭得习惯了,好像永远睁不开的样子,他没穿长衫,只提溜着一个黑色革皮包,很旧。

      凌冬老师就这样横抱着纸女人,“女人”的纸脸很苍白,被大师涂上了一点红,和纸女人嘴唇一样的红,眼睛似乎还有一点笑意,在这暗夜里,这样的笑很诡异!

      大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出租车司机叼着只剩半截的烟卷儿,回头扫了一眼凌冬老师,这时候,纸女人已经用被单包了起来!

      那晚,一片漆黑里,那个纸女人热烈地燃烧着,隐约间,有肉的焦糊味儿,那肯定是大师安装在纸女人身上的鸡心了!

      鸡心是凌冬老师在菜市场上买的,菜贩右手掐着刀,疑惑地问了一句:就要一个!?就要一个,有事!

      菜贩抓起一个说,知道了,拿去吧,不要钱!菜贩似乎也熟悉这些环节了!

      纸女人一边闪烁着火光,大师也在一边磨叨着。

      凌冬老师的目光越过那团愈来愈小的闪烁,稍远处是一片黑黢黢的影子,那是一座寺庙。

      小林的身体和季节的变换一样,按部就班的没有出现奇迹。

      不过,凌冬老师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大师没有让自己倒腾几个人血馒头去啊!

      凌冬老师认为,周易就是一个游戏。周易只能周,而不能“易”!凌冬老师更喜欢这句话: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既然已经定了,不能“易”了,那么对于未来的知与不知,其意义也就寥寥了。唯一的意义似乎就是给人带来一点恍惚的前行的希望。

      凌冬老师的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找了一位大师为凌冬老师算了卦,卦师,凌冬老师是没有见过的,只听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在串亲戚的亲面前说着卦师的预言:这孩子将来是要吃官饭的!

      后来凌冬老师遇到一位学生,在和她谈话的时候,凌冬老师一如既往地鼓励,那个学生满脸坚定的说,老师,我知道,我将来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原来,她也被她的妈妈算了卦!

      2000年左右出生的孩子似乎都缺水,他们的名字里都含有水字旁,或者暗含着水格。

      周达毅,凌冬老师没有几天就记住了这个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名字,和这个名字对应的是一个瘦瘦的男孩子,瘦这个词常与干联系在一起,周达毅这个孩子干的不只是脸,还有他本应该清澈的眼睛。

      周达毅站在凌冬老师的跟前,他和凌冬老师之间的桌子上有一本杂志,刚刚被摔在那里,周达毅的目光轻飘飘的,不时掠过那本杂志。

      当现实被人嚼成了口香糖时,人就往往会逃避进虚幻当中!凌冬老师是这么认为的,可这少年何以把生活嚼成了蜡味儿呢?!

      杂志的名字叫“叶火”,它为少年营造出的虚幻是“完美的爱情”!

      周达毅,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送外卖的。周达毅的声音也是笔直的轻飘飘的,似乎是疲惫了。

      孩子,你知道送外卖有多辛苦吗?!你知道送一次外卖能赚多少钱吗?!

      周达毅干枯的目光像初春杏花丛中的一根陈年枯枝!倔倔地划向窗外,窗外的夜色里弥漫着香气,杏花、梨花、李子花……都掺和在一起,似乎有一只手在夜色里翻腾,让你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春天的气息!这本该可以称作“浪漫”的一个夜晚的!

      外卖送一次可以赚6块钱!凌冬老师是在电梯里和外卖小哥唠嗑的时候知道的,那本“叶火”也是6块钱!

      女人的嚎啕像磨得锋利的小刀。像刺破了来得极早的冬夜的身体一般,让冬夜涌出了更多的黑色的血液,女人的嚎啕便也湮没在这黑色里了!很无力,她便只能歇斯底里地重复着自己的虚弱:求求你,求求你啦……

      “求我,有个屁用!赶快拿钱!……”男人的声音很冷,像加了冰的水一样。

      女人匍匐着跪在男人轮椅前的地板上,像一只虾,手臂一片殷红,那个刀口在光亮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倒影,像一张嘴,嘴角似乎上扬着,正在讥笑着这个女人!

      “快点,给你10分钟……!”男人吐出的每个字似乎都被酒精浸透了,每个字又都是那么沉重,沉重的砸向女人的头,让女人有些头晕,她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头,那里有一个青色的包,女人感觉有些疼了!

      “求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面上,你不要这样啊,他是你的孩子啊……”

      女人的话和她的身体一样,都无力地摊在地板上。

      “少废话!”

      轮椅上的男人,话很硬!和轮椅的胶皮轱辘一样,女人以前看别人推着的轮椅的时候,以为真的可以改装成自行车呢,可当她把男人从医院里推出来,第一次推着轮椅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不久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另一个错误:这个时常醉酒的男人的心似乎也被摔硬了,或者说是在他上一次醉酒之后,他的心摔丢了!!

      男人手中的刀很亮,那是一把水果刀,是女人买的,刀把儿上的图案是女人喜欢的:一对鸳鸯。女人在心里也笑自己,真是老土!可女人就是这么土的喜欢!

      她多希望自己和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一对儿啊!

      此时,那把刀,亮亮的压在黝黑的皮肤上,一道暗红色的血痕流淌下来!刀把儿上的鸳鸯被男人死死地捂住了,“已经死了吧?!”女人有些痴的想,她想的是那对儿鸳鸯,那黝黑的皮肤是自己的儿子!

      结束,似乎是每个人每件事情的必然归宿!没有继续,没有永远!

      婚姻,就像锅碗瓢盆,一次锻压成型,最好!如果你不满意,你再修修补补,那就有了牵强和凑合的意味了!

      凑合就凑合吧,这日子可不就是凑合吗?女人时常这样安慰着自己,很无奈。毕竟这个男人和自己的日子有了一点儿日子的模样啊!

      周达毅曾经很喜欢童话故事,那里面的世界总是阳光灿烂,灿烂得让人能够醉过去!可童话就像这夜色里的春天气息一样,永远也触碰不到!

      孩子,就是上苍给父母的一张白纸,父母随意地胡乱地在纸上涂抹完之后,他们才发现,白纸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也不能更改了!

        凌冬老师这样想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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