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江湖《七》

                                       

闲话江湖

文/高小蔚

有人之处，皆江湖。

诸如金老爷之类的舞文弄墨、笔走龙蛇之人，给了无数人可以自己描摹的版本。厚厚一本文字，即便只翻看寥寥数页，也觉得自己双手恰似托起整个江湖的厚重。

那些行走江湖的奇女子们，必是淡扫峨眉点绛唇，在一曲风住沉香中素衣飘飘而来，而那快意恩仇的上马能击虏、下马草中书的俊朗潇洒男少侠，定是弯下朗朗腰身掬碧水三叠十里相望来迎。从此，男儿有剑胆，仗义走天涯，女儿有剑心，柔情满山岗。

风尘江湖路，英雄美人，朝朝暮暮，琴瑟和鸣，传为佳话。一摺摺，一回回，无论我们见于不见。

可惜，并非每段感情都有美好回忆，所以，这样的结局里，并非人人都恩爱两全、欢天喜地。

郭靖携手黄蓉的时候，是心无她人的，他的幸福和专注只为那个黄姑娘而停留。什么前路凶险，什么富贵荣华，皆与他再无关联，那个牵扯目光的女子就是他的整个江湖。一如华筝眼里的驸马只能是他，心再大，也只为他这个江湖而开心忧伤。苍茫辽阔的蒙古大漠似乎都装不下他心里的感情，可惜，广袤盛大的爱里，终是没有那个贵为公主的女子，哪怕一足之地的位置。我们皆不可知，以后每一个风起的日子里，黄沙中那个苦守等待的绝代韶华，可会为自己的坎坷江湖情路充满哀伤？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转身的一刻，情愿你不知，也好过我的痴情一片，被你放逐天际的凄凉。感情里的割舍，太多的身不由己，如果这般一心对你，尚且无法成全彼此，叹只叹，相识之时的缘深缘浅，奈何不能预先明了。

固执的认为杨康在咽气的一刻，定然心里是觉得负疚穆姑娘。如花女子，为和他的一段不被祝福的惨淡情缘，承受着背叛和欺骗的双重折磨。左边是家国亲情，右边是爱恨难舍，纵然选择离开他，又怎掩人后为情所困的一汪泪水？面对这个命中之人，怜其情之深，却又恨其骨不争。可是，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从心里割去的，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容颜和生命，却任是如何努力都做不到不再爱他。走进心扉的那一天，决定了他在心里一世长存。别人眼中再卑微的爱，都有独自妖娆的美，哪怕，花开到荼糜。

一场盛世荒凉的爱，给了这个女子别样的人生之路，她和他也许只是彼此对岸的伤花，怒放一季，陡然颓败。生死别离的那一刻，不知他是否真的顿悟了。可惜，从此，美人如花，隔云端，永无再相见。

如此屈指算来，小龙女应该是得到最多女子眼羡之人了。能得杨过如此，天下恐就她一人有如此福份。十六载苦苦守望，纵身边一直莺歌燕舞不断，也丝毫不曾动心摇摆。不是那些人都距离他心太远，而是他给那里筑起高高的围墙，再风华绝代美貌不可方物之人都不得走近。因为，那个空间，是对唯一那个系心女子所有的爱和守候。

自古爱情两条帆，千道古辙，视而不见者，又岂止两三人？所以，杨过的专情，成全了自己和小龙女的爱，却也不得不辜负了许多人。郭襄的一生长情守护，终身未嫁；公孙绿萼的一命相帮，有情答谢；程英和陆无双的一路风雨，细心相伴；即使是一怒之下断其臂膀的郭芙，谁又能确认那个挥剑的动作里，没有因为得不到他的垂怜而使出的负气和任性？一切，也许不是没有感动过，可惜，心里虽只装下一个人，就已经满到丝缕皆溢的程度。

情为何，爱为何。真要问，为何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又有谁为了谁生谁为了谁死。这首歌不是唱给李莫愁自己，也是唱给杨过和小龙女的，生死相许的只有他们。是金大侠成全他们，别人的爱都似围绕着的牵牛花，得不到也寂寞的活在尘世的某个地方。

看着他和她，相视一笑，木棉花一样的灼目。

一见杨过误终生，那是现代人强加给他的罪名，那些女子，心里可会这么想？

原来，爱是需要时间来成全的，即使多心有戚戚都不能改变。最美，不是轰轰烈烈，也不是生死与共。而是心心相印，相忘于江湖。

燕子飞来，桃花不语，如许沧桑天共老。

那年那月，谁在谁的江湖里，爱恨纠缠，望与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