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听 | 这一辈子，我们都活在父母的“谎言”里

各位南方日报的听众朋友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宁听，我是王宁，每周末晚上10点与您准时相约。

1

“来吃饭啦！” 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的家里是否富裕，要说富裕吧，条件属实一般，要说不富裕吧，似乎我家的饭桌上从不缺鸡鸭鱼肉。 但奇怪的是，似乎只有我一人常常在吃，爸妈好像什么荤腥都不爱，只热衷于青菜。 “爸妈怎么不吃鸡腿？”
“爸妈不爱吃，你都吃了吧。” “爸妈怎么只吃鱼尾巴？”
“鱼尾巴的肉好吃，鲜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在生活上，我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不算过分，爸妈都尽力满足我，幸而我的学习不曾让爸妈多费心。 高考那一年，第一场考试结束，走出考场，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妈妈，在大声喊我的名字，用力挥着手。走到她面前，她第一句话问的竟不是考得怎么样，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我。 “渴了吧？快喝点水。”
“妈，您先喝。”
“妈不渴。” 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那天的阳光好像出奇的刺眼。 大四那一年，学校与国外学校有合作，可以直接到国外读研究生，拿着参考材料坐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开口。 “想学就去，咱家有钱，供得起！” 半夜起来上卫生间，看着爸妈虚掩的房门里，还有光亮，凑近后，不知怎的，却没有勇气推开它。
“你们单位能不能提前把公积金取出来？”妈妈拿着手里的存折，眼镜架在鼻梁上，什么时候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 “明天我去问问。”爸爸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烟，“早点儿睡吧。” 那是第一次，虽然只有一门之隔，我却像一个发现了缺口的孩子，从那里直勾勾地窥见了成人世界的样貌。
留学回来后，为了更好的发展，我离开家乡，来到车水马龙的城市，这里，霓虹璀璨，人头攒动，在这里，我体会着生活不易。一天，当我为了项目推进踌躇时，手机响了，一条备注为“女儿，我是爸爸”的好友申请打乱了我的思绪。 “爸，您怎么都会用微信啦？”
“简单，学一下就会了。” 直到过了很多天，再次收到父亲发来的消息，我才发现，原来那天，我一直没有回复他…… 春节回到家，碰到邻居叔叔，拉着我不断抱怨，原来爸爸为了学用微信，天天拉着他家儿子问东问西。
“妈，我给您买了件新衣服，您试试。”
“我不要，一点也不好看，我不喜欢，你拿走退了。” 我家的“秘密”似乎总是发生在深夜。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买的衣服可真好看。”
“那你还说不喜欢？”
“那衣服350块，多贵啊，孩子有心我就知足了。”
2

工作愈加繁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给家里的电话也屈指可数。每次打电话，似乎也变成了“例行询问”，他们说什么，我也不多作追问。 “放心吧、放心吧，都没事，身体都好。” “爸妈，这次假期不回家了，这段时间太累了。” “没事、没事，累就好好歇着，别折腾了，家里都好，你妈擀的面条，一会儿我们就吃了！”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天准备的饭菜，两个人热来热去，吃了一周。 当我面露愧疚，他们却说：“一星期没做饭，真省心，哈哈。”

项目完成，有了几天休假，正值父亲生日，我坐上了回家的动车，面前放着精心挑选的蛋糕，想象着爸妈惊喜的表情。 快到家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观察，果然是父亲。他比我印象中瘦了许多，正吃力地扛起一个水桶。正想上前帮他，却突然想到什么，停在原地，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爸，今天是您的生日，生日快乐啊。”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您在干嘛呢？”
“在外边儿和你张叔下棋呢。”
“那我在家等您，正好周末，回来给您过生日啦。”
“你回家了？爸爸下完这盘就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父亲变得越来越模糊，我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只记得似乎绕了很远、很远的路。
3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公平的，大概就是时间吧，它不会因任何人的独特就停下脚步。
回到这个风驰电掣的城市，繁忙再一次将我吞噬，直到再次接到妈妈的电话，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回过家了。 “女儿，有空回家来一趟吧。”
“怎么了妈？家里有事吗？”
“嗯，你爸爸不太好。” 放下电话，耳边变得异常安静，身边的同事忙忙碌碌，我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爸爸查出肝癌时，已经是末期。面对无底洞般的医疗费用，他毅然决定放弃，并叮嘱母亲，不要告诉我。 再次见到父亲，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从前健壮的身躯变得瘦骨嶙峋，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我正在失去什么。我承认那一刻的我是自私的，我要用尽一切办法，哪怕再留他一刻。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爸爸这个过时的超人了，让我走吧。”

自责与泪水陪伴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在我不顾一切前行的路上，没有回头看看步履蹒跚的他们；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他们已不再年轻。 一天下班，站在路边等车，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拿着手机歇斯底里：“从小我多看了哪个菜两眼，我爸妈都要把它摆到我面前，为什么我要在你家里受这种气！” 上了车，那个姑娘的话始终萦绕在耳边，我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闺女啊，这么晚还没睡啊？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嘛？” “没事，妈，就是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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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凤凰网财经 主播 | 王宁 录制 |彭晓 编辑 | 邹关琳 校对 | 吴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