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腊神话中,伊阿宋寻找金羊毛时所乘的快船阿尔戈号,每一块木板都曾在旅途中被更替。但无论如何变化,它仍然被视为阿尔戈号本身,而不是一艘与过去挥手作别的新船。
著名建筑学家郑时龄认为,上海也是一艘同样的“阿尔戈号”。
如果历史足够漫长,一座城市的发展总会或快或慢、进程可大可小、节奏有高有低。在这一点上,上海经验尚浅,但胜在年轻。
自1843年开埠以来,上海的“興”就比中国任何城市都要更加剧烈。
快速的城市更新,让现代与历史在黄浦江两岸交相辉映。/图虫创意
郑教授对一位外国记者1886年时的判断记忆尤深:
“人们确信这座城市正在增长的重要性,它必将成为中国贸易的中心,任何推测都不足以说明,土地和资产的价值会达到我们今天难以想象的程度。”
此后,上海便如同冒险中的阿尔戈号一般,凭着一刻不停的城市更新,让前人的预言在难以想象的程度上,一一应验。
这种自我更新,能让一座城市从興起迈向興盛。
上海与阿尔戈号相似的还有另一面:剧烈的城市更新既让她难以捉摸,却也具备始终如一的高辨识度。
老城厢的新旧交织、中西交错、观念交锋,本已很难用单一的形容词定性,但人们还是从瞬息万变的画卷中,刨出了足以概括上海的定义:魔都。
海派腔调的興起:从激荡到和解
说起魔都,很有必要做一个严肃的小科普:魔都并不是日漫《中华小当家》的发明。
不过,此等透着迷之中二气息的“雅号”,确实也出自日本人的脑洞。
1924年,日本作家村松梢风出版了一本叫《魔都》的书,第一次将上海称为魔都。在村松看来,上海华洋辖区的相互冲突和渗透,在当时营造了种种特殊现象,这让上海有了与其他城市绝不相同的“魔性”。
时光倒流79年,上海在1843年正式开埠。
当年那个把守长江出海口的小县城,彼时还没有左右命运的能力,只能接受清政府无能的事实,被率先拉进现代化的大潮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使命、淘金逐梦的奋斗、华洋争夺的社会激荡与交错,上海容下了一切的不同,从种种“魔性”中寻找着海派文化的“腔司”。
在上海话中,腔司是来自英语单词chance的舶来词。如果有什么东西够得上一个“腔司浓”的标签,那可真是腔调、派头和品味都十足了。
在激荡的岁月,淘金逐梦的浮华是腔司浓的。
犹太人马勒失踪前留下的马勒别墅,在租界内本已是让人心驰神往的存在。城堡的腔司却不在五千平方的土豪做派,讲的是跑马场淘金冒险的成功范式。
马勒别墅的设计像一座梦幻城堡,据传灵感来自马勒小女儿的梦。/图虫创意
在平和的年代,得体周到的转身是腔司浓的。
同一处延安西路1262号,哥伦比亚俱乐部是外来者的社交私域,上海生物制造研究所是新中国工业的烙印,上生新所则转身成为公共空间,与当下的市民生活共生。
上生新所经历了从体育馆、车间到休闲空间的转变。
上海的興替确实很迅速,文化却不见得会成为历史尘埃。
所有曾经的激荡与交错,都可能在开放和包容的城市更新中觅得落脚处,成为海派新腔调的一部分。
魔都生活的興旺:从局部到共融
1851年开始,巴黎也曾经历过一番剧烈的城市更新。当时,在塞纳区长官奥斯曼男爵的主持下,大批“无用”的古老建筑被拆除,让位于巴黎市中心的修路需求。
1916年,美国记者盖姆韦尔也曾对上海的城市更新,表达过相似的担忧:
“上海整座城市都处在急速不断的变化中,日复一日,旧建筑正在消失,取代它们的是现代的建筑。人们担心许多古老的地标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但是,田子坊这样的老街区,如今也可借助艺术转身。
老腔调的興与衰,终归还是取决于能否与当下握手言和。毕竟,老厂房会告别历史使命,旧观念可能会让位给科学发展。
而永远留在“当下”的,只有属于普通市民的生活。
去年,上生新所的改造者万科,曾公布过一个“中興路一號”的社区规划。静安北的中興路原属老闸北区,也是孕育上海早期繁荣的苏河湾的一部分,离外滩不过两公里。
作为上海多年来出让的少数内环内地块之一,它在市中心的价值不言自明。
但是,苏河湾正由“百年工商传奇”向“城市文化新地标”转变,“中興路一號”也顺应上海的城市更新趋势,做了一个“超级底盘”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