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 “永不放弃为平等而战”——美国女足的底气从何而来？
记者寒冰报道 2019年3月8日，一年一度的国际妇女节，美国女足国家队将美国足协告上法庭，要求在国家队层面上实现男女同工同酬。这是美国女足界正式发起争取同工同酬的法律行动。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2020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当日，加州中部地方法院法官加里·克拉斯纳宣读了长达32页的判决书，判决美国女足国家队败诉。而讽刺的是，早在2016年1月，加州就已通过公平薪酬法案，女权人士力争66年的男女同工同酬在加州得到了法律保障。但这一次，美国女足却在这里输掉了男女同工同酬的官司。
判决结果宣布后，夺得去年法国女足世界杯冠军的美国女足偶像级人物梅根·拉皮诺埃和女足国家队发言人莫里·列维森都公开表示，美国女足不会放弃争取同工同酬的努力。她们还得到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的大力支持。因为广泛的群众基础和去年世界杯上成功卫冕冠军，女足在美国的人气和影响力飙升，甚至能与男足国家队相提并论。而助推美国女足争取男女同工同酬的背后推手，恰恰是潜力巨大的女足商业市场。
四年前，加州通过男女同工同酬法案后，苹果、微软、可口可乐和耐克等29家美国公司签署了男女同工同酬承诺书。与此同时，五名来自加州的美国女足国家队成员却公开抱怨女足与男足报酬存在巨大差距。事实上，美国女性薪资低于男性的情况十分普遍。美国普通全职女性年薪仅为全职男性的73%。而在足球领域，这个差距则扩大到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在国家队层面，男女足在训练补贴、赛事奖金、差旅航班和食宿标准待遇等方面的差距十分巨大。
最初的抱怨逐渐演变为抗议和维权行动。去年3月8日，美国女足与美国足协关于同工同酬的谈判破裂。随后，美国女足国家队28名成员联名起诉美国足协。该案件就在已通过男女同工同酬法案的加州开庭审理。美国女足国家队要求与男足国家队同工同酬的理由非常充分：她们比男足国家队赢得了更多的荣誉和奖杯，也吸引了更多的电视观众。2015年女足世界杯，美国女足参加的决赛吸引了创纪录的2300万观众。这是美国男足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美国男女足国家队球员报酬的差异体现在各个方面：男足国家队友谊赛人均奖金年收入可达26.3万美元，女足球员最高只能拿到9.9万美元。同时，美国足协规定，只有当美国女足面对国际足联排名前10位的球队并且取胜时，她们才能拿到奖金。美国女足2013至2016年的每年人均国家队赛事奖金只有1.5万美元。相比之下，美国男足2014年拿到了人均5.5万美元的奖金，2018年的奖金是人均6.88万美元。
然而，加里·克拉斯纳法官判决了美国女足国家队败诉，理由是她们拒绝了美国足协提出的薪酬方案。美国足协曾提出女足国家队实行基础底薪制的方案，以使她们的收入有较大幅度增长，也无需完成战胜世界前10名的对手才有报酬的条件。法官认为美国女足拒绝足协的薪酬方案，是主动放弃了更高、更稳定的薪资回报方案的行为，故不能认定美国足协无视了女足要求男女同工同酬的诉求。原告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自己在酬劳方面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对于这个判决结果，美国女足非常失望，但她们也没有放弃努力。梅根·拉皮诺埃在个人推特账号上表态：“我们永远不会放弃为平等而战。”随后美国男足也发表官方声明，表态将支持女足运动员为同工同酬所做的努力。
美国女足这次起诉美国足协，附带了高达6600万美元的索赔方案。这在外界看似天文数字，但若了解到世界女足，尤其是美国女足近年发展的迅猛态势，或许人们并不会对此感到惊讶。美国女足认为，在2013至2016年间，女足国家队成员收入仅有男足的1/3。比如，2014年巴西世界杯上，美国男足止步16强，美国足协发出的奖金超过500万美元；而2015年加拿大女足世界杯上，美国女足成功夺冠，并创造了美国本土足球比赛收视纪录，却只得到了172万美元的奖金。
此外，同样是世界冠军，德国夺得2014年巴西世界杯冠军的奖金为3500万美元，法国夺得2018年男足世界杯的冠军奖金为3800万美元，而连拿2015和2019年两届女足世界杯冠军的美国女足，总共只拿到600万美元奖金。实际上，2019年女足世界杯上，国际足联总共发出创纪录的3000万美元奖金。这届女足世界杯让所有人看到了女足的巨大商业市场前景。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已经承诺，下届女足世界杯总奖金翻倍。
美国女足成功卫冕世界杯后，染成紫发的拉皮诺埃成为美国新的全民（特别是全体女性）偶像。去年7月10日在纽约市政府广场举行冠军巡回游行上，队长拉皮诺埃发表了长达六分多钟的公开演讲。
这场演讲一度被认为是美国女足确立在美国体育界地位和商业价值的标志，更验证了《华尔街日报》的报道：美国女足为美国足协产生的商业收益已超过美国男足，但她们却拿着比美国低得多的薪资。2016至2018年，美国女足的比赛产生了5080万美元收益，而美国男足只产生了4990万美元的收益。
之前美国足协拒绝男女足同工同酬的理由是薪资标准基于男女足带给足协的收入差别，但现在这种差别至少在国家队层面已不复存在。未来，美国女足还可能继续扩大在创造商业价值方面的领先幅度。因为美国男足已很难找到商业价值更高的热身赛对手，而美国女足通过去年世界杯，成功激活了欧洲的女足商业市场。
去年的法国女足世界杯上，大约5900万人观看了巴西与东道主法国的1/8决赛，创造了女足比赛观众人数的历史纪录。半决赛英格兰对卫冕冠军美国的比赛，有1170万英国人收看了比赛，是2019年英国电视台的收视人数最高的体育节目。
法国女足世界杯也激发了赞助商们的热情：可口可乐、维萨卡和功能性饮料葡萄适都开始将更多的市场营销支出投放到女足市场。仅在美国，女足世界杯的电视广告收入就高达9600万美元。这个数字比赛前业界估计的4300万美元高出了一倍以上。这样的背景下，美国男足热身赛每场1.76万美元的收入，与美国女足每场8500美元的收入相比，明显已经不符合市场价值的对比。
今年七月就将年满35岁的梅根·拉皮诺埃是美国女足争取平等待遇的领袖人物。在绿茵场内，她是美国女足蝉联世界杯冠军的灵魂人物；在球场外，她更是女子足球界抗议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先行者。2015年女足世界杯上，她曾拒唱美国国歌，以抗议足球界的性别歧视和男女同工不同酬的情况。2016年起，她就在赛前奏美国国歌时单膝跪地，直到美国足协出台规定，要求赛前奏国歌时美国球员必须站立。
拉皮诺埃是美国女足界最早要求男女同工同酬的球员之一。四年来，她一直坚持自己的立场，并得到了广泛支持。去年的法国女足世界杯上，拉皮诺埃一举成为女足世界的第一偶像。她的紫发和张扬的个性，吸引了数以百万计女球迷的跟从，其中还包括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的妻子吉尔。
拉皮诺埃不仅是球场上的领袖，还是女足世界赞助商的宠儿。耐克、三星、服装品牌Wildfang、可口可乐旗下功能饮料维他命水、BodyArmor、以及宝洁和维萨卡等品牌都指定她作为代言人。事实上，拉皮诺埃四年前就与C罗一起成为了耐克在男女两个足球世界的头牌代言人。
拉皮诺埃不仅是《体育画报》封面的宠儿，《纽约时报》等美国主流媒体也都曾对她进行过专题报道。她还登上过《玛丽嘉儿》、《InStyle》等时尚杂志封面。她与网球巨星小威廉姆斯等女运动员拍摄的耐克广告短片，还曾在去年的奥斯卡颁奖礼上播放。今年，她将成为国际奢侈品牌罗意威的女代言人。
时尚界早已无法满足拉皮诺埃，她或许还有更大的野心。去年法国女足世界杯后，她曾因拒绝前往白宫接受美国总统特朗普接见名声大噪。当时美国媒体还曾做过民意调查，有42%的受访者支持拉皮诺埃成为未来美国总统的候选人。当时，拉皮诺埃只把这当成了玩笑。
然而，从去年底开始，拉皮诺埃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去年底她公开表态支持民主党女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竞选美国总统。就在美国女足刚刚败诉后，拉皮诺埃又向支持美国女足争取同酬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伸出橄榄枝。
拉皮诺埃在网络直播时坦言，如果拜登愿意，她可以成为后者的副总统竞选搭档。拉皮诺埃显然已不满足于在球场和法庭上获胜，她开始希望能在政界有所作为。这也证明了，女足如今在美国的影响力，已经足以成为总统大选媒体炒作因素的一部分。
编辑 | 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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