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壹哥
From壹条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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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拎着20万的Chanel收藏家系列disco ball手袋,戴着全球限量50块的Bvlgari Serpenti手表来参加节目。”
“爸妈做矿业生意,已移民新加坡,自己年纪轻轻,已投资三四家公司。”
即便如此,自出道以来,虞书欣身上最大的标签,从来都不是“富二代”。
《青春有你2》上线两个月,有人说她可爱,有人说她做作。
所谓有多少人喜欢,就有多少人讨厌——一如当下几乎所有的偶像日常。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似乎习惯了这个现实:
偶像明星,多出身优渥家庭,生活无忧,非富即贵。
那边,《创造营2020》刚刚开播,很多吃瓜群众便学了个新词“皇族”——特指镜头、话题度与实力不成正比的选手。
有人感叹:寒门再难出贵子,娱乐圈尤甚。
更多人或许会回上一句:与你何干?要么去外面疯狂追星,要么就老老实实,坐下来吃瓜看戏。
汶川大地震12周年祭刚过,那句老话再次被翻出来重新咀嚼:
这世界,变化太大;这世界,却也变化太小。
1.
草根与坑爹
现在回想起2005年,属于《超级女声》的那个夏天,记忆仿佛都带着亲切的土气。
海选中的李宇春,熟悉的洗剪吹造型,唱《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前,先跳了两个八拍的开场舞。现场没有配乐,这让表演透着几分尴尬。
但简陋和寒酸下,自有追梦者的落落大方。
而抛开回看成功者当年模样的小心机,彼时的选秀,是真正的草根狂欢。
有女孩怀里抱着毛绒熊陶醉地唱着《酸酸甜甜就是我》;有女孩耍着双节棍,嘴里念念有词“hello最近好吗周杰伦”;有11岁小学生还没唱完就被评委劝回去多补充营养再回来;也有50岁阿姨一首《high歌》让评委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海选的绝大多数选手,都未受过专业训练,唱歌对她们而言,只是自娱自乐的生活调剂。
那些让评委忍不住笑场的五音不全,背后是大众面对新鲜事物的无知者无畏。
在那之前,没人想过,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限制,自己只是去评委面前唱首歌,就有机会上电视、当明星。
虽说多数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但那几年,大众的明星白日梦,的确做得如火如荼。
那是真正的草根的春天。
李宇春的父亲是铁路警察,何洁父亲开出租车,张靓颖和陈楚生出道前,都是酒吧歌手。
草根明星的高潮,出身越低的选手,越受追捧。
在出租屋里吼唱出《春天里》的旭日阳刚,头上围着毛巾的阿宝,穿着绿色军大衣的朱之文,地铁里弹唱着《天使的翅膀》的西单女孩。
那些一夜成名的传奇故事,让人们相信:
这是个“英雄不问出处”的时代,有梦就去追,万一,实现了呢?
从马云、俞敏洪,到韩寒、刘翔、王宝强,全民偶像一个接一个出现。
努力、奋斗,是金子总会发光。
草根狂热的另一边,是X二代们的“坑爹”举动。
张默、房祖名、李天一,让背后三位德高望重的老父亲颜面尽失。
娱乐圈之外,“我爸是李刚”事件后,几乎所有喜欢飙车的富二代,连带着那些海外大手大脚花钱的留学生,统统背上了纨绔子弟的坑爹标签。
这背后的大众心理,或许值得玩味:
草根英雄的时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2.
海归与星二代
如今回望,2014,是大众娱乐转向的分水岭。
那一年,超女快男选秀结束在10年的临界点。前一年,华晨宇成为最后一个冠军(3年后又重启为网综)。
那一年,在韩国练习生出道的偶像吴亦凡、鹿晗先后提出与EXO解约并回国发展,张艺兴也开始以个人名义在国内参加演出。下一年,黄子韬也将加入他们的行列。
四子归国,音乐、影视、综艺,各个领域,无一不包。
草根狂欢戛然而止,工业化成了制作人挂在嘴边最多的词。
另一边,短短几年,越来越多星二代出道,且完全扭转了坑爹的口碑。
演戏的马思纯、陈飞宇、董子健、张若昀、关晓彤、张一山、杨玏、欧阳娜娜,唱歌的窦靖童、霍尊,说相声的郭麒麟,做偶像的范丞丞…
以及,刚刚拿到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的曾国祥。
是星二代变优秀了,还是大众变宽容了?
必须承认,星二代们身上,的确少了过往标签式的飞扬跋扈,多了圆滑处世的智慧。
而摘掉坑爹和纨绔子弟的帽子,其实很简单——不惹事不触底线,即可。
起点更高,并不意味着终点更远。业务能力差点,没有代表作,那就在光环范围内做好力所能及。
还是2014年,平民出身的李宇春继续如日中天。
推出自己的摄影集,在戛纳电影节担任颁奖嘉宾,并且第一个在微信发售唱片——成功的人,总是能敏锐地走在时代最前端。
但某种程度上,对新人而言,娱乐圈的入场券和敲门砖,的确在短时间内水涨船高。
12岁的李嫣,为《优家画报》拍摄封面,因为她是李亚鹏和王菲的女儿——尽管她压根就没有要出道。
日本天王木村拓哉的女儿木村光希和木村心美相继出道,即便没有任何作品,封面、代言、奖项已早早送上。
慢慢地,大家习惯了看到这样的新闻:
哪个当红新人戴着几十万一块的手表,哪个爱豆家里有矿,哪个练习生念叨着这次再失败,就选择回家继承千万家产。
娱乐圈,正式成为有钱人的玩场。
与此同时,草根英雄沉寂,佛系青年兴起。
年轻人在高房价和大城市梦中间,选择折中。趁着年少,及时行乐,未来留给未来的自己去担心好了。
至于那些无暇行乐的苦出身,有人选择用青春赌梦想,更多人唯有低头看地,用体力和汗水换取价值。
有人感叹:眨眼之间,时代就变了。
有人用一个专业名词加以总结:
阶层固化。
3.
杨超越与毛不易
可娱乐圈需要奇迹。
无数追梦人,需要奇迹。
于是,就有了“寒门贵子”杨超越与毛不易。
简单说,这是两个计划外的惊喜。
毛不易是如何一夜爆红的?或者按他自己的话说,是如何一(些)夜爆红的?
看过那季《明日之子》的都记得,在《消愁》之前,毛不易连镜头都没有多少。
就因为一首极速出圈的《消愁》?
当然不是。
《消愁》之后,还有《像我这样的人》《芬芳一生》《借》《等》《盛夏》…
节目的幕后推手龙丹妮回忆当时的毛不易:
我记得毛不易刚参加《明日之子》第一季时,海选时唱的第一首歌是《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我觉得这个孩子挺搞笑反讽的,但仅仅觉得他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而已。
直到他海选通过,我跟他见面,我问他,你到底有多少作品,你唱给我听一下。他拿出他的歌单,唱了《一程山路》,我当时就震惊了,我说,这孩子有戏了。
他不仅仅只有戏谑,他(的歌)还有一种很朴素普世的东西,这在一个20多岁的孩子身上很难得,既不讨好,也不追求戏剧。
我自己看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表达,太特别了。
如果说毛不易恰好填补了当下华语乐坛的某个空白,那么杨超越,则注定是那个千万中挑一的时代之子。
毛不易从头到脚毫无明星气场,杨超越至今也无服众的代表作。
为什么是他们?
为什么他们抗住了“出道即巅峰”,能一直火到现在?
为什么他们,不可复制?
毛不易靠不间断的好作品,杨超越靠能打的颜值。
但除此之外,他们的特别,又在于仿若为娱乐圈而生的多重性格:
看似内向呆萌,实则自信机灵。
总结为两个词:镜头感、观众缘。
以及,活得足够通透。
而他们的爆红越是特别,越是难得,越是不可复制,就越为其他人划下了标杆,最终只是证明:
娱乐圈留给平民的上升通道,狭窄至此。
4.
虞书欣与虞书欣们
到2020,业内已经达成共识:
不会再有第二个李宇春。
打造全民偶像的时代,伴随着曾经的草根狂欢,一并消逝了。
于是,当偶像生产真正成为一门生意,开向平民的那扇门,几近关闭。
18年,《创造101》,毫无优势的王菊,外人看来,靠着大胆新鲜的言论和人设成功出圈。
但背后离不开姐姐卖掉几家咖啡厅,义无反顾为她砸进去的百万钞票。
20年,《以团之名》练习生黄智博,在疫情期间以贩卖口罩为由诈骗28万元,最终被判入狱3年3个月。
他出身贫困,文化程度低,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质量和周围环境匹配,一时脑热,出此昏招。
回到选秀,16年被称为“女团元年”,食物链上排排坐,差距明显。
这一年,200多个女团先后诞生,无数女孩子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有人为了圆明星梦,有人却也只为了一张床。
大干快上,资本自带的增值逻辑,主导着一切。
到16年底,200多个女团,迅速“死”掉一半。
为了一张床加入女团的陈语嫣,和同样有一个明星梦的张楚寒,是平民追梦女孩的代表。
多数人可能并没听过她们的名字。
18年的纪录片《女团》,她们是其中的主角。
2016年,张楚寒作为Hello Girls的成员出道,并未走红。18年参加《创造101》,几轮后被淘汰。
今年,她又出现在《青春有你2》,目前处在出道的边缘。
《女团》中,拍下了她与父亲关于是否要坚持做女团的争执。
父亲那句,“就凭你们几个小姑娘”,随口之言,或许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对张楚寒而言,家境普通只是“奋斗四年未红”的部分原因。
另一边,她没有签任何公司,更是一大先天劣势。
放在当下,一个普通女孩,想靠单打独斗闯荡娱乐圈,实在太难太难了。
可像她这样坚持的女孩,还有很多。
平心而论,论业务能力,张楚寒比不过虞书欣吗?
但现实就是,虞书欣海量热搜傍身、出道无悬念,张楚寒再次濒临淘汰边缘。
前一阵子,一家偶像公司CEO接受媒体采访直言:
从一开始签人,我就不会考虑穷人家的孩子。
他的理由,也的确代表了如今行业的某种共识:
家境不好的新人,受教育程度不高,可能还有混社会的经历,性格自私狭隘,不利于团队发展;
因为缺钱做偶像的新人,心态浮躁,很容易被快钱诱惑,做出伤害公司的行为;
没钱的新人,没见过世面,没有成熟长远的人生规划。
最后,这位CEO说了一句话:
“这个时代,有钱有颜家教好、又肯努力、目标明确还意志坚定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一句话,就像当头棒喝,足以让绝大多数追梦的平民女孩,认清现实。
事实上,从佛系青年开始,多数普通人大概就已经认识到了:
没有家底,咱就别瞎折腾。
娱乐圈只是一个缩影,在更广阔的的公共空间里,普通人都在成为旁观者。
而旁观者2.0,则正在为那些活出精彩的富二代们加油助威。
用一个流行的词汇概括,他们,才是“后浪”该有的模样。
舞台上、荧屏银幕里,那些自信、踏实、不卑不亢的二代明星,那些因为出身带来的、令他人望尘莫及的天然气场,正式为“寒门难出贵子”,盖棺定论。
5.
资本与流量
到这,很多人,尤其是正在追看《青春有你2》《创造营2020》的人,或许会问上一句:
然后呢?
是,富二代们垄断了偶像的入场券,这是现实。但,然后呢?
然后,中国女团、中国偶像团体,未来就一片光明、形势大好了?
有人对比热播的这两档节目:
《青春有你2》是黑红的娱乐,要话题争流量;《创造营2020》更像选秀,严格要求精挑细选。
但要看清背后逻辑,其实只需要再加入一个未播的新节目即可——《乘风破浪的姐姐们》。
找一群业已成名的资深女艺人,按照练习生选秀模式进行统一培训和比赛,最后由观众选出胜利者组团出道。
有趣吗?不仅有趣,甚至觉得很刺激。
可,然后呢?
看到问题了吗?
当下国内偶像男团女团选秀的最大问题就是:
没有然后。
对那些未能出道的选手,节目和公司不能给出任何承诺,权当做一段宝贵的人生经历;即便是成功出道的女团,目前来看,也无法拥有一个足够确定的未来。
近两年最火的男团女团火箭少女、R1SE、NINE PERCENT,也摆脱不了“出道即巅峰”的魔咒。
出道之后,团队中热度高的多为拍影视、上综艺、唱单曲,很少能有机会给团队集体活动。
“出道了跟没出道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没通告。”
这是一个看似无解的、陷入赚快钱旋涡的死循环:
资本为了赚快钱,拔苗助长,女团出道,拍戏上综艺赚快钱,流量到达临界点,换新女团继续出道,继续拍戏上综艺赚快钱。
以致于,在这个循环之下,本来单纯的追梦女孩,也成为了坚定赚快钱阵营的一份子。
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当资本,在用工业流水线、投资回报率的视角淘汰平民,选拔有钱人时,资本又是否在用工业流水线、投资回报率的视角,看待偶像团体选秀本身呢?
打着追梦的标杆,搞话题、争流量、赚快钱,资本顾不上顾及这些少男少女的未来。
骨子里,在没有成熟偶像工业辅助的当下,这就是一场愿赌服输的资本游戏。
结语
偶尔,有人可能想起15年前“想唱就唱”的超级女生,也想起那个“想唱就唱”的自己。
某种程度上,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努力唱跳的画面,代表了很多人心中,“用力活着”最具象化的模样。
只是,当一个个优渥出身、才华横溢的偶像,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件件面目模糊的商品。
我们这些曾经被他们打动的看客,仿佛也失去了用力追下去的动力和意义。
我则再次想起那句老话:
这世界,变化太大;这世界,却也变化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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