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命途多舛的一年,疫情还在全球蔓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世界经济陷入深度衰退。在这个背景下,最近两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纷纷建言献策,希望能让中国经济在危机中找到生机,打开新局面。
连续履职18年的全国人大代表、TCL创始人、董事长李东生,在两会期间发表了一篇题为《经济全球化没有“暂停键”》的署名文章,表达了自己对全球化的看法。
二战以来,推动全球化发展最积极的美国,近两年突然“反水”,开始走上了“逆全球化”的道路,经常一言不合就“退群”,动不动就对贸易伙伴加税施压,对中国一直也没给好脸色,不是加关税就是限制高科技输出。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中美双方的关系更是如履薄冰,经济、技术和人文交流的“脱钩”势头加大。
于是大家不禁想问,美国的态度为何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全球化有可能被按下“暂停键”吗?
传统全球化:剥削和被剥削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安德烈·弗兰克、萨米尔·阿明拉为代表的经济学家,提出了“依附理论”,他们认为在传统的国际劳动分工下,发达国家因为拥有资本、技术、人才等优势,往往是世界的“中心”。
而发展中国家技术落后,过度依赖外部投资,于是就成了世界经济的“边缘”。它们依附于发达国家,用低廉的价格,为发达国家提供粮食和原材料,而发达国家凭借着完整的工业体系,高价向发展中国家出售汽车、电视、精密仪器和电子工业产品等。
于是发展中和发达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慢慢变得像“东非大裂谷”的裂缝那么大。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1996年以后,发达国家的人口占到了全世界的20%左右,但国民生产总值占到全球的86%,出口额占到全球的82%。而发展中国家占了全球人口的75%,在国民生产总值和出口额上仅占14%和18%。
此外,有近2/3的国家表示没从全球化中捞到半点好处,非洲的大多数国家则陷入了经济衰退、社会动荡的恶性循环,人均日收入不足2美元,在中国只够买3两肉。
而美国无疑是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
第一个是规则制定权。二战之后,美国主导创立了贸易、国际经济和金融体制,并掌控着国际经贸规则的创设权和修订权。有了这样的权利之后,美国几乎不可能吃亏。
第二个好处是全球化给美国跨国企业带来巨额利润。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美国企业的海外盈利达到9563亿美元,是国内盈利的1.8倍。在世界500强企业中,美国企业占到了1/3。美国的百万富翁数量则占到了全世界的40%。
第三个好处是美国在服务贸易上遥遥领先,中国与美国的服务贸易逆差在10年间增长了30多倍。而在货物贸易额上,中国、美国则是轮流坐老大的位子。
所以美国从全球化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如果德意志帝国首任宰相俾斯麦能活到20世纪,那么他一定会再次说出那句酸溜溜的名言:上帝眷顾着傻瓜、酒鬼和美国人。
英国从“日不落”到“日落”
到了上世纪90年代,克鲁格曼等经济学家对“依附理论”进行了完善,他们认为全球化同时具有聚合效应和扩散效应。聚合效应就像前文说的那样,会让发展中国家依附于发达国家。
而扩散效应指的是当发达国家的工业化进入中后期后,会出现成本日益变高,市场日渐趋于饱和的问题。于是,资本与产业就会溢出,哪里成本低,哪里的市场大,它们就去哪里。而这个地方往往是边缘地带。
于是边缘地带就可能翻身做主人,建立一个新的中心,而原来的中心国家可能会因为资本和产业外溢,慢慢变成边缘国家。
比如19世纪的英国是世界第一工业强国,为了保持自身的优势,它对各类技术的出口采取了非常严格的限制。而美国一直勤勤恳恳地挖英国的墙脚。
美国制造工业之父塞缪尔·斯莱特,原先是英国的小工匠,在美国的重金聘请下,偷偷把英国最先进的纺纱技术带到了美国,拉开了美国工业革命的序幕,让美国迅速实现赶超。所以直到今天,塞缪尔·斯莱特一直是英国人眼里最大的叛国贼。
此外,资本的流失也是英国走向边缘化的一个原因。在1870年—1913年,英国每年会将一半以上的存款投资到其他国家,这虽然给英国带来了丰厚的投资收益,但是却不利于本国的工业化发展。
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后,英国渐渐走到了边缘。而美国则靠着全球资本和技术的转移,从以农耕为主的社会,变成以工业为主的社会,在20世纪站到了世界体系的中心。
上帝不会一直偏爱美国
最近几年,美国发现自己遇到了跟当年英国一样的尴尬处境。
上世纪70年代后,美国的制造业成本越来越高,市场慢慢趋于饱和,于是美国的对外投资开始加速,把产业移到了日本、亚洲四小龙,然后是中国。
李东生在署名文章中写到,中国的崛起大概经历了3个阶段。
第一阶段,改革开放后,外资企业大量涌入中国,带来了资本和技术,也带来了现代企业管理知识和经验,中国也因此完成了工业化的原始积累。
熬过了最辛苦的第一阶段,我们迎来了第二阶段。中国企业开始逐步取代外资企业,并向中高端产业扩展,产品出口持续增长,中国企业开始走向世界。
现在我们到了第三阶段,中国制造在全球竞争中形成了显著的比较优势。同时,国家也开放市场、降低关税,从鼓励出口变为进出口平衡,从输出产品变为输出工业能力,在全球布局供应链体系。
吴晓波老师也很认同李东生的观点,中国改革开放40年,恰好赶上了工业革命的末班车和信息化革命的头班车,而这两班车恰好是全球化的引擎。
与此同时,美国则慢慢出现了产业空心化,失业率上升,经济开始走下坡路。根据数据统计,从2007年到2016年,美国经济的年均增长速度仅2.8%,此外美国占全球经济的总量也一路下滑,从上世纪50年代的40%,下滑到了20%。
眼看着被中国追上,美国开始变得焦虑,难道自己也要走上英国的老路,失去世界中心的地位了吗?于是最近几年美国趁着自己还年富力强,开始搞逆全球化,呼唤在中国的跨国公司撤回美国,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在历史上,全球化是一个从未停滞的历史进程,很难因为个别国家和少数政客的干扰而逆转。李东生认为:美国蓄意阻碍经济全球化,是开历史倒车,损害世界经济的非理性行为。
这个从经济数据上可见一斑。根据《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2020》报告,这轮中美贸易争端,导致2019年全球经济增速降到了2.3%,创下10年来最低水平。美国自己的经济增速也出现了下降,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中国牵头全球化,不要剥削要共赢
面对美国的不作为,近几年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把中国当作维护全球化的支柱性力量。中国政府也反复强调:“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
在这个背景下,李东生提出了前瞻性的建议:
经济全球化是由市场力量驱动的,各方参与主体要互利多赢,才能长久合作下去。因此在这种背景下,中国需要制定自己的“全球化2.0战略”。
最重要的有两点,一个是中国要从世界工厂,变为到全世界建立工厂,布局更完善的产业链和供应链。第二是中国不但要向全世界输出产品,也会向全世界购买产品,给其他国家的居民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和价值。
换句话说,“全球化2.0战略”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双向依附,共商共赢的关系,它不再像原来的全球化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比如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从2014年到2019年,我国与沿线国家建立了深刻的贸易友谊,中国是它们最大的贸易伙伴,累计为它们创造了20多万个就业岗位。
2019年,中国对沿线国家进出口总额达到了9.27万亿元,并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同时在投资上也有密切的合作,2019年我国对沿线国家直接投资额达到150亿美元,沿线国家对中国直接投资额达到84亿美元。
换句话说,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才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中国企业也积极开拓海外市场,融入全球化。以TCL为例,在2004年并购重组了法国汤姆逊彩电业务、阿尔卡特手机业务。2005年TCL的海外业务收入首次超越国内。
TCL海外工厂
目前TCL在墨西哥、波兰、印度、越南、巴西等国家建立了多个海外工厂,产品销售到160多个国家和地区,海外销售收入占比达到50%,同时也为当地人民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并成了当地税收的贡献大户。
从吴晓波老师研究企业20多年的经验看,TCL已经成为了制造业全球化最激进的实验者之一。李东生对于经济全球化的思考,代表了中国企业家的立场和决心。从本质而言,全球化是生产要素配置的自然选择,也是中国企业家从参与到定义市场秩序的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