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猪蹄香：如果你没吃过猪蹄，就错过了和一道美食的缘分

好多年没吃过猪蹄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吃猪蹄。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真正好品质的美食，是可遇不可求的。

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都养猪。过年是期盼已久的盛大节日。有大块的肉吃，日子过得像梁山好汉般快活。过年前几日，先把养了一年的大肥猪放翻。大锅里倒满水，灶膛里生起劈啪做响的木柴火。猪头、心肝、排骨、猪蹄放在一起乱炖。香气穿门越窗，笼罩了院子，弥散到村巷。惹得邻家的大白狗，频频在大门外张望，嘴角吊着长长的涎水。

猪肉炖熟，排骨是我们弟兄的最爱，而父亲对猪蹄最感兴趣。猪蹄上都是腱子肉，肉质糯糯的，筋腱很耐嚼，滋味无穷。那时，父亲好牙口，一个猪蹄抱在手里，被肢解成一个个碎骨头。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除了排骨，猪蹄也是独特的美味。

一年冬天的早晨，家里来了客人，是父亲儿时的伙伴。母亲端出一个小瓦盆，里面有几块排骨，一个猪蹄。那人也许是饿了，也不推让，抓起猪蹄，一番猛啃，不住地说：“真香，太香了。”他锋利的牙齿切割筋腱时，清晰的脆响，让我们的耳朵痒痒。我的口水，如涌上堤坝的河水，汹涌澎湃。

我亲眼看着那人啃完一个猪蹄，吃掉一块肥嫩的排骨，一抹嘴，带着满足而憨厚的笑容走了。多年后，当我再次见到，这个粗鲁无文的水暖工时，仍没有好感。不是抱怨他夺走了我的一顿早餐，也不是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而是他的吃相太难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啃猪蹄发出的刺耳的声响，听起来那样残忍。让我联想到狗吃肉骨头时，倒像是人吃水果时的那种响动。

我在默想：当你用生猛的牙齿撕裂一个猪蹄时，考虑到猪蹄的感受吗？考虑到周围人的感受吗？考虑到一个孩童用怎样的眼光看你吗？少年时期，见过一个女孩吃猪蹄的情景。她母亲带来一个猪蹄，冒着丝丝的热气。女孩在照看货摊，面对着街上的行人，有点不好意思。她找来一个塑料袋，将猪蹄裹住，然后小口小口地啃。慢慢地嚼的过程，不时看看街上的行人，一副羞羞的模样。她啃得仿佛不是猪蹄，如在咀嚼自己的青春，回味自己的爱情。一种恬静而祥和的表情笼罩着她。

文学少年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念叨：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秀色可餐，惹人怜兮。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今后要找个文静的女孩，和她一边啃猪蹄，一边谈恋爱。激情加上美食，一场爱情，足以演绎出满眼春色。

舅舅在五六十年代，是国营商店卖猪肉的营业员。他常常有猪蹄吃。我们两家住的很近。小时候，常到舅舅家玩。隔三差五，在晚饭过后，他都会捧着一个猪蹄品味，一边咪一口白酒。舅舅的脑门上闪着亮光，和舅妈有说有笑，乐呵得像个孩子。舅舅虽没多少文化，但啃猪蹄很儒雅。猪蹄啃完，骨头上不带一丁点肉。而此时，二两酒也喝完。不贪杯，对美食有节制的人，才能尽享美食赋予的更多乐趣。

吃过老家的几次猪蹄，那种糯香的味道，是一种深重的诱惑。多年后，糊口四方的我，隐约记起，好些年没吃过猪蹄了。一日，从上海某地铁口出来。见街边有一烤猪蹄的摊子。烟熏火燎里，夹杂着调料刺鼻的香味。招牌上写着：烤猪脚。由猪蹄变为猪脚，似乎上了一个档次。

猪蹄被切成两半，在烤炉的架子上滋滋地响，吸引了几个吃货。我没有停留。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家乡的猪蹄。城市里孩子从生下来，吃的是饲料喂养的猪的猪蹄，以为猪蹄原本就是那个味。一次，我在一个饭馆里吃了个猪蹄，筋老肉硬，不糯不香，口味跟老家的差远了。一顿饭的好心情，被一个猪蹄破坏了。

吃一顿美味的猪蹄，成了一个美好的念想。想象着，在一个大雪封山，道路拥堵的日子，坐在老家的火炉旁，和亲人们一起喝酒啃猪蹄，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