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玉楼出嫁看人性:一切为了钱——《金瓶梅》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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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武大死,金莲爽)提到潘金莲对西门庆的抱怨:“负心的贼,如何撇闪了奴,又往那家另续上心甜的?把奴冷丢,不来揪采。”金莲埋怨大官人,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这段时间西门庆的确在忙别的事:娶孟玉楼填补三房的空缺(之前的三房卓丢儿死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结婚少不了媒人。给西门庆和孟玉楼说媒的便是薛嫂,一个卖翠花的大妈。


但凡做媒婆,必须要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没的说成有,把鳏男说动情,把烈女说得心痒痒。


薛嫂非常直接地告诉西门庆:孟玉楼虽然是个寡妇,但是家里有钱。这就戳中了西门庆的要害——他可不仅是好色,财也是要贪的,而孟玉楼的亡夫是一个布商,家里的钱财跟西门庆家相比也不少。


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接着薛嫂又是对玉楼一番吹捧:长得又好看又会做针线活,还弹得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表示非常满意。


在玉楼家人这边,薛嫂也是各种吹牛逼,说西门庆是清河县数一数二的财主,家中钱过北斗,米烂陈仓,就缺一个当家立纪的娘子。


不仅如此,薛嫂还捏造事实。第一次她对西门庆是这样说的:“这娘子今年不上二十五六岁”。可是后来去玉楼家说亲的时候,西门庆亲自问玉楼的年龄,玉楼说自己三十岁了。这个时候薛嫂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说道:“妻大两,黄金日日长。妻大三,黄金积如山。”


可以看到,薛嫂为了这桩婚姻也是使出了百般武艺。那她为何要这么卖力呢?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薛嫂当然是为了赚钱,她希望替西门庆说成这门亲事后,拿钱典两间房住。


同样为了钱的,除了薛嫂,还有玉楼的姑姑杨姑娘以及舅父张四(实际上是她亡夫杨宗锡的姑姑和舅舅)。


先说杨姑娘。因为杨姑娘是杨家当时唯一的长辈,所以薛嫂说媒的时候首先去见她,让她做主。西门庆前来说亲的时候,杨姑娘说:


官人做小做大我不管你,只要与我侄儿念上个好经。老身便是他亲姑娘,又不隔从,就与上我一个棺材本,也不曾要了你家的。


两个条件,给侄儿念经,以及给自己钱(说是自己以后好买棺材),然后就可以把孟玉楼娶走了。


西门庆说:“只要你老人家主张得定,休说一个棺材本,就是十个,小人也来得起。”事实上,他前前后后给了杨姑娘一百两银子外加两匹缎子,还有些小礼物。这些钱远不止买十个棺材了。


再说张四。这个张四是孟玉楼亡夫杨宗锡的舅舅,他以抚养小外甥杨宗保的理由一直觊觎着玉楼家里的钱财,想把玉楼嫁给尚举人为继室。


听说西门庆来说亲后,张四坐不住了。如果孟玉楼嫁给西门庆,所有的财物就归西门庆了。但他知道西门庆是把持官府的人,不敢跟他产生冲突,于是只好劝说孟玉楼不嫁给他。


张四劝玉楼不嫁西门庆的第一个理由是西门庆家里老婆多,嫁到他家受气。孟玉楼则说她甘愿做小的。


虽然房里人多,只要丈夫作主,若是丈夫喜欢,多亦何妨。丈夫若不喜欢,便只奴一个也难过日子。况且富贵人家,那家没有四五个?


张四又说了:“他喜欢打老婆,而且贩卖人口,稍不小心就让媒婆卖了。”


玉楼则以“男子汉虽利害,不打那勤谨省事之妻”反击,说她会做贤妻良母,西门庆不会把她怎样。


接着张四又说西门庆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女儿未出嫁,去了会受气,又被孟玉楼驳斥了。张四只剩下最后一条理由了:西门庆品行不好,专一在外面养女人,而且在外乱花钱,怕坑害了你。


但孟玉楼一心要嫁西门庆,两三句话便把张四打发了:


四舅,你老人家又差矣。他少年人,就外边做些风流勾当,也是常事。奴妇人家,那里管得许多?……


没法说服玉楼,张四只好在玉楼出嫁前一天去她家里闹。他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要玉楼把箱子打开,看里面有多少钱财,玉楼当然是不肯咯。一番吵闹过后,杨姑娘出场了,开始跟张四对骂。


随意摘抄几句,大家可以体会一下他们是怎么骂人的:


指定张四大骂道:“张四,你休胡言乱语!我虽不能是杨家正头香主,你这老油嘴,是杨家那膫子肏的?”

……

张四道:“你这嚼舌头老淫妇,挣将钱来焦尾靶,怪不得你无儿无女。”姑娘急了,骂道:“张四,贼老苍根,老猪狗,我无儿无女,强似你家妈妈子穿寺院,养和尚,肏道士,你还在睡梦里。”


都问候家人了,张四和杨姑娘两人吵地不可开交,只差打起来了。最后西门庆派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东西都搬走了,气得张四半天说不出话来。


伴随孟玉楼出嫁整个过程的,一直是一个“财”字。西门庆娶孟玉楼为了财,薛嫂说媒为了财,杨姑娘和张四的争吵也是为了财。


而故事的主角孟玉楼,倒不是为了财。她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依靠,毕竟丈夫死了一年多了,无儿无女,小叔才十岁……


而西门庆,刚好出现在了对的时间。


那妇人偷眼看西门庆,见他人物风流,心下已十分中意。


可见,孟玉楼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嫁给西门庆的。她不是贞洁烈女,不会为死去的丈夫守寡。但她也不是潘金莲,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比如谋杀亲夫)。

从此,孟玉楼成为了西门庆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排行第三,家里人都叫她三姨。

新婚之际,西门庆连着在她房里歇了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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