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接近尾声，下午六点左右，阿强走在回出租房的那条路上。
小区位于海市的，海市虽然是省会，但是阿强居住的小区太过偏远，小区周围都是麦田，不远处还有几个未拆迁的村落。
阿强看到路上的商贩在卖力的吆喝，这时阿强瞥到一家商贩，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那是一个烤箱，透过玻璃外围，看见摆列整齐的烤鸭，在机器的促使下，卖弄它诱人的舞姿。
阿强依依不舍的样子转过头去，继续迈步走向北边的小区。
他的左手边均为五层高的居民楼房，右手边都是两三层的商业小楼，看样子都显得非常陈旧。
阿强进入一家卖烧饼的店铺，屋内就两位相似的中年男人与妇女，男人负责擀面，妇女负责从火炉里夹出烧饼，放置一个编篮里。
妇女看到阿强，带有斑点的脸庞露出微黄的牙齿，阿强也对他笑了笑示意。
妇女未开口，只是熟练的夹起五个烧饼放进透明的塑料袋中。
“谢谢老板！”说着阿强付给妇女三块五毛钱。
他走出店门，看着手中的烧饼，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记不清有多久了，每天的晚餐都是烧饼和清汤面，早餐清汤面、烧饼。中午还好，可以在兼职的餐厅里吃到主厨做的家常菜。
他四个月前在这小区内租了一套居室，他的想法是在这里开一间事务所，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就都在工作范围之内。
他在这里租房，只因房租便宜。可是接到的工作却少之又少，还要靠兼职来延续房租。
他每时每刻都在祈祷事务所可以来一个有钱的雇主，来解决现在的窘迫，起码可以削减他的胃要食肉得欲望。
他走到靠近公路的那排楼房前，进入靠近小区门口的第一单元，他爬到三楼拿出放在深蓝色牛仔裤里的钥匙圈，从众多钥匙中选出一个插进锁孔。
从玄关脱下鞋子，走进客厅，客厅内只有他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办公桌椅和一套沙发茶具。
卧室门口距离饮水机较近，卧室对面的厨房里只有他从超市买来的大包装面条，和之前房主留下的一个电锅。
他从饮水机旁边喝水边走向茶几，他觉得嘴里咀嚼着的烧饼淡而无味。
他起身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咸菜。“噔噔”一阵敲门声。
阿强此时正走到与玄关对立的墙边，他测过头正好看见那棕红色的大门。
“噔噔”门再次被敲响。“来了”这时他已经迈动脚步。
门被推开一半，视线之中一个体型削弱，脸上布满晒斑的短发妇女站在门口。
妇女看起来约五十多岁，黑色的编织毛衣套着红色的马甲，肥大的棕色长裤，黑色的手工布鞋。
妇女的神情有些惊慌，一见到阿强就一副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阿强见此，连忙安慰。妇女的左腿有些残疾，所以搀扶她进屋，让她的语气尽量平和些。
妇女喝了口水，神色虽然没有缓和，但是话语却比刚才那些听不懂的方言要清楚些。
阿强等妇女陈述完，听明白原来是妇女的女儿失踪。
阿强听后打断妇女的话语，“孩子失踪赶紧报警呀！我帮不了你啊！”
妇女着急又开始手舞足蹈，这时，阿强又听见一阵敲门声，他闻声起身开门，看见一位身材偏瘦，皮肤白皙的女孩站在门口。
听她说到她是失踪女孩的姐姐名叫小叶，他跟浩阿强详细解释了一遍，他的妹妹前两天都和平常一样的时间下班归来，只是今天跟她打电话时手机号码却是关机。
小叶脸上露出担忧的面孔“她很懂事，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母亲担心，本来是想报案的。
但是你知道报案需要二十四小时后才可以，而且之后还要办理，登记，审查更需要时间，但是母亲现在非常着急，听村上的人提起您就来找您帮忙。”
“那您有没有问她的朋友知不知道？”
“她的朋友基本上我们认识的很少，我们跟她工作的地方打过电话。她们店长说她不在，五点下班就走了。”
“那有可能是她出去散散心了，一时半会不回来，你们在耐心等等。”
小叶摇摇头“不是，我妈说她这两天情绪很消沉，妈妈才会担心。”
“哦……”阿强欲要开口再次拒绝，但是他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困境，仔细权衡一会儿。
觉得女孩是失踪不久，不会有多大困难，便答应了他们。
“我可以帮忙找人，但是我不是警察，不会义务劳动。”阿强说道。
“哦，我们明白，您大概需要多少费用？”女孩有些谨慎的看着阿强：“您看我们也是普通人家，也拿不出多高的费用。”
“这样……”阿强眼睛余光撇到放在身旁的烧饼，挪了挪位置来遮住它。
他们协商了几分钟就决定了雇佣金额的问题。
接着阿强便问“您能把她上班的地点与你们家中的地址告诉我吗？我还需要她的一张照片。”
女孩点头“我加你的电话行吗？”
阿强点点头，心中唏嘘“还好说是电话号码。他手机根本就没开通流量，要是微信就尴尬了！”
“但是，她的照片你要彩信给我吗？”阿强问。
女孩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低头继续编写地址。
“你……”阿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们是双胞胎？”
“嗯”女孩说话时把便签递给了阿强。
“这样呀！还是发给我一张好了，我方便询问别人。他叫……”
“小霜。”
“好的，那你们也去亲戚家看看有没有消息在联系我。”
阿强见母女两人走后，也准备去换鞋出发。他看到沙发上的烧饼，毅然决然把它丢进垃圾桶。
他边下楼边看便签上的地址，女孩家的住址距离阿强的居住的小区并不远，而工作的地方却在海市的另外一个区域。
阿强知道想要找到女孩，必须从女孩经常出入的地方查询。
暮色降临，小区前仅有一条公车线路，他并没有坐上公车。而是走到公路旁挥手，截了一辆出租车，这样做只是为了节约时间。
他从一个十字路口附近下车，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商店，还有些松散的摊贩。
路灯亮起，繁华和喧嚣衬托着这夜景。
阿强沿着路边走到一家电器店城前停下，他再次看向手中的便签，确认地址是否正确。
阿强进入后，看到了里面那家手机店铺。
他刚走进店铺门口，柜台后穿着浅蓝色制服，长的可爱的女孩。走到手机展柜前“欢迎光临。请问您想要……”
“不用了，谢谢”阿强低头致意“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我是来找叫小霜的女孩。”
“啊？”女孩惊睨“你找小霜？”
“是呀。”
“请问您是？”
“我是……”阿强犹豫一下“小霜的妈妈托我来找她”他含糊回答。
“哦，小霜已经下班了。”
“呃……我知道，我是想问您知道小霜会去哪里吗？”
“嗯？”女孩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哦，她跟家人说出去一下，可能手机没电，现在关机，家人有些着急。”
“嗯？”女孩脸上更加疑惑“她手机没电？怎么会？她下班前是刚充完电走的。”
“这样呀。”阿强蹙眉。
“不过，这两天总感觉小霜不在状态。”说完女孩微微侧头像是在回忆。
“怎么？”阿强好奇的眼光探向女孩的侧脸。
“小霜几乎每天都会化妆，这两天都是素颜，而且笑容也比平常少了。”
“那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忧虑呢？”
“我也不知道，她平时就少言寡语。”
“那您还知道小霜平日有什么喜好吗？”
“喜好？”女孩思索了半天。“哦…小霜很喜欢在朋友圈发一些心情。”
“朋友圈！”阿强眼前一亮，他知道朋友圈这个平日有许多人都晒自己的照片和心境，他想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那您能让我看看吗？”
女孩听后显得有些错愕。
“真不好意思，家里人比较着急，给您添麻烦了。”阿强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哦…好吧！”女孩蓝色外套拿出机，“这是小霜的个人资料，你看吧！”
“谢谢”阿强接过手机说道。
他翻阅朋友圈的内容，里面也有一些小霜的照片，他看着照片里的小霜，确实与她的姐姐长的很像，身材也很消瘦。但是仔细观察感觉小霜神情要比她的姐姐显得稳重。
他看过最新近的发表时期是一个星期前，就问“她这两天没发日志吗？”
女孩接过手机简单翻阅起来“嗯，确实没有。呃…我有一张自己的照片，是昨天拍的，照片上有她，你要看吗？”女孩边点触手机边说。
“好，谢谢。”阿强接过手机，看到相片里小霜的一个侧影，她穿着浅蓝色的薄外套，黑色的牛仔裤，背着一个灰色的背包。看样子是下班正要走出的动作。
阿强盯着照片许久，一言不发。
“怎么了吗？”女孩问。
“哦，没什么，今天真是谢谢了。”阿强客气的点头致意，接着走出电器城。
他站在门口许久，他在回忆照片里的小霜。他之前在小霜的日志里，发现小霜经常会戴斜挎包和手提包，并且外形比较小巧。
可照片里她是背着背包，并且看起来里面满满当当，这使阿强百思不得其解。
阿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七点三十七分，从女孩下班到现在已经两个半小时，他看到手机并没有小叶的电话显示，这说明小霜还没有回家。
阿强仔细想了一下，女孩在这工作，午饭也应该会在这附近。他便开始访问电器城附近的小吃与超市。走访时并不顺利，还是一点都没有小霜的情况。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阿强看着相邻的商店有些头疼。
但又想着毕竟人家付给自己雇佣金，所以他不想放弃，而是对附近商店挨家挨户的走访。
他走到一家五金店前，店内布满各式各样的电器配件。
他走进店内收银的位置，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正看着海市晚报。
从阿强的方向可以看到一面报纸的内容，店主看到阿强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你好。”
“您好，请问您见过这个女孩吗？”阿强再次拿起手机。
“这是……有些眼熟。”
“是真的？”阿强眼神两眼放光“你在哪里见过呢？”
“那女孩好像在这附近工作。”阿强听后有些失望，因为附近的许多人也是这样回答，但问起这两天的情况，人们都是摇头表示。
“那您今天见过她吗？”阿强的语气明显有些气馁。
“昨天就见过啊！她来我到店里买东西。”
阿强再次看向老板“她买的什么？”
“买的什么”老板思索了一会了“好像买的防滑手套吧！”
“防滑手套？”阿强皱了皱眉毛。
“嗯嗯”老板点点头，像是在表达自己回忆没有错误。
“哦，那她有说什么吗？为什么要买这些？”
“呃...好像是家里用的。我不记得了。”
“哦。”阿强有些失落，道谢后从五金店出来，发现已经接近刚才来时的十字路口。
而拐过十字路口的那排商铺内也有一家五金店。他刚走访的商户中只有五金店有消息，所以他决定再去看看。
他走进五金店，看在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收银台后吃晚饭。妇女见到阿强起身，拿起口袋的手帕擦了擦嘴。“你好。”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吗？我在找她。”
妇女听后身体倾向前“好像见过，你有印象吗？”妇女转头看向中年男子。
男子闻声站起，他看到女孩确定的语气说“见过。”
“真的，请问您在哪里见过？”
“她好像之前来过店里，买的铁锤。”
“铁锤！”阿强突然眼前一亮，他好像抓到这件事情某些共性，但又想不明白是什么。
“冒昧问一下这附近还有五金店吗？”
（二）
阿强从一家五金店出来，这是这两条街的最后一家五金店，可他并未再发现有关女孩的消息。
背包、防滑手套、铁锤、这几个词语一直萦绕在阿强的脑海。女孩为何会换背包，？为何要买铁锤与手套？”
他想起小霜姐姐小叶的电话，接通后听见小叶轻微气喘的声音“你好，是发现小霜了吗？”对方急迫的问。
“并没有，不好意思。”
“哦。”小叶有些气馁。
“您这是去哪里了？”阿强问。
“我刚去了亲戚家，正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小霜的消息，您有消息吗？”
“我刚刚问小霜附近的商店，小霜买了锤子与手套，我不明白。”
“锤子……”“对了，我们前几日搬家，新家的门装的有些松动，她才买的铁锤。”
“这样啊！看来我要再仔细找找，不打扰您了，再见。”
又是一阵苦思冥想，他抬头看看周围。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让停车，所以他折回电器城的方向，他想再呆在这里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所以他想去女孩的家里看看。
他走进路旁，准备好时机向来往的出租招手，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电器城，这时电器诚已经打烊。
汽车在他面前停下，但他此时眼睛一直瞩目这站在门口的一个男孩，那男孩一身蓝色运动服，黑色的背包，戴着眼镜站在电器城门口徘徊。
而阿强看的只不过是男孩背包上那个小巧的卡通挂饰，他跟小霜灰色背包的挂饰非常相似。
司机在他跟前按了两声喇叭，阿强这才转过头来，他冲司机低头致歉，接着转身向电器城走去。
“你好”阿强看到男孩有些慌乱的低头致意“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哦，你是在等小霜吗？”
“嗯？”男孩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是呀！请问您是？”
“小霜的妈妈和姐姐托我来找她的。”阿强觉得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直奔主题。“你是她的朋友吗？”
“是呀，我是她高中同学。”
“哦，这样，小霜看上去也不大，怎么她没在上学呢？”
男孩笑着敷衍，但看起来比刚才更无无措的样子。
阿强看到他的神色问“你今天来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我”男孩有些犹豫。
“现在小霜失踪，家人很担心。而且一个女孩子深夜在外面，更让人提心。”
男孩听出这其中的利害，深叹了一气，“我很喜欢小霜，觉得她懂事，善良。
但是她工作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我想她说过我对她的想法，她一直拒绝。
可就在不久她接受了我提出的一起吃饭的邀请，她把日期订到明天早上。”
“那你为何现在来这里？”阿强问。
“我来这里是因为她寄给我的一封信，我有些担心。”说着他拿出背包里那张半折的白纸：
今晚所有的恩怨都将消失，
它将转为一颗灰尘。
随风飘扬，
落在那片金色的麦田里，
回归到那片荒芜的尘埃里。
而我会如期赴约，
但我已不是昨日的我。
“这是什么？”阿强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看她最近神色有些忧郁，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家里的事情？”
“她的父母前段时间协议离婚了，可能因为这件事情。”
“离婚？为什么离婚？”阿强有些惊讶，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妇女家中的情况。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过。”男孩摇头。
“好，谢谢，那我继续找找。”说完便与男孩告辞。
走在路上的阿强感觉，自己好像抓住小霜失踪的那条线，但又很模糊。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过那条街，他站在路口不知离开还是停留。
他看到路边许多商铺都已经关门，零星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有些突兀。
他坐上出租，车子刚行驶过两条街道，阿强就从车上下来。
因为他看到这条街几乎都是汽车修理店，4s店和五金店，他的步伐变快，他此时的心境已经发生变化。
一开始他只想找到失踪的女孩。现在，他想要解开谜团的渴望越来越高。
他从最后一家五金店出来，眼神凝视着漆黑的夜空。
他拿起裤袋里的手机，给小叶拨打电话。
“喂，你好，小叶。我想知道你家里的基本情况。”阿强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漠。
“啊……”对方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语气，从小叶话里阿强得知。
她们姐妹两个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他们的父亲是一个没有责任感，整日无所事事，每天除了抽烟、酗酒。就剩下一个爱好，便是辱骂妻子，殴打妻子。
所以两人的童年记忆，就是听到父亲无止境的辱骂声，母亲刚要反抗，却得到是一次次家暴。
两人女儿的高中都是靠母亲微薄的薪水支撑，懂事的小霜选择退学，来减轻家庭负担。
可这样也无法遏制她们父亲的品行，反而越来越过激。
就在前段时间，家庭战争在一次爆发。她们母亲坚持与她们父亲离婚，姐妹两人都站在母亲的这一边。
而小霜用自己的积蓄租了一套房子，离婚期间三人从家中搬了出来。
就在刚才阿强从走访的五金店中得知，他们对小霜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小霜从一家店内买的涤纶绳，又从另一家店里买的尖头圆锉。
阿强好像知道小霜失踪的原因，小霜利用自己搬家的优势，来掩饰她想要杀死她父亲的事实。
从她买那些工具的时间来看，她选择循序渐进。她从一家店内只买了一样工具，时隔几天，又在另一家买了一件不同的工具。
阿强有些理解一个女孩，既要供姐姐的学费，还要维持一家的生计。
每天顶着上班的压力回家后还要听到父亲高昂的骂声，看到他过激的行为。
现在沉浸在女孩心中的某种情绪终于爆发。
阿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但是他知道还有疑惑需要解答。
这时不远处的公车正向他行驶过来，“这条公车能回到家吗？”阿强心中想着。
突然，眼睛闪过一丝光点。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晚十点他想这应该是最后一辆班车，他趁公车没来之前跑向距离他不远的站牌。
他看到站牌上面显示只有这附近只有这一条线路的公车，所以他肯定小霜每日是坐这辆公车上下班的。
他做到公车后座，一次次推测，再一次次推翻。
他因没有吃晚饭，现在饿得有些胃痛。不过现在他没有任何食欲。
他透过玻璃看着公车从繁华的街区驶工业园区，紧接着前方出现一片喧闹的景象。
那是一个宿舍区，几乎提供工业园内的所有工厂住宿人员。
现在，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路边的小吃摊摊主都忙的不亦乐乎。
紧接着公车驶过那些摊贩，在一栋宿舍楼前停下。
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宿舍楼前的那个车棚，车棚尽是些陈旧的自行车，他们紧密却有些杂乱的被放置在那里。
他看着那些自行车有的已经处于报废的状态，在青色的灯光下隐约能看见附在上面的蜘蛛网。
离开宿舍楼，周围就安静多了。路边竖立着约三到五层高的楼房。
基本上是一些服装店和百货店，楼房后面不远就是一片麦田。
从阿强的方向可以看到，暮光像是对麦田下了一到诅咒，温暖柔和的它已不在，只剩下空虚与恐惧。
他看到那天麦田，脑袋像是被谁击打了一下。虽是夜晚，但他感觉眼前却比明日的时候还要明朗。
“等一下师傅。”阿强冲下公车边跑边翻动着手机，目的是刚刚的车棚。
“喂，小叶。”
（三）
麦田里一位体型削弱的女孩，她把一个饮料瓶放进了灰色的背包，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副手套带戴上。
她屈身蹲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男人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欲要挪动身体，可身体向灌了铅一般，眼睛也是很费力的睁开。
“对，就是要你这个样子。”女孩蔑视的一笑。然后她便起身拿出包里的白色布折成一团，把它塞进男人的嘴巴。
接着她拿出一根较粗的绳线，用绳子从他的上肢肩膀缠圈至腋窝，然后绕过后颈把另一只肩膀缠住。
她拉起绳子慢慢移动男人的身体，做这些动作她瘦弱显然很吃力，可她凝视着的眼神却比这黑夜还要阴暗。
她感觉身后的男人像是在呻吟，可她还是继续往前走。
终于她用了快十分种的时间走到一颗杨树下。
她再次蹲下身体，她知道此时男人体中的麻醉药品正发挥着它的作用。
她不想让男人昏迷过去，她想让男人看着她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杀死他的。
她把男人的身体翻到背面朝上，他把手放到男人的腰上说“你知道吗？母亲因为整日的劳力工作，换上腰肌劳损的毛病，有时腰痛到只能扶着墙边，或者依靠拐棍。
你应该不知道吧！不！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个人渣！”说着女孩用手中的尖头圆锉刺向他的腰，男人像是被疼痛刺激，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
额头的血管因某种神经刺激导致全部凸起，脸色瞬间暴红，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女孩看着男人想要喘气，两只手紧握圆锉，全部的力量聚集在两手上，然后用力插进男人的后背。
男人在几秒后，身体一动不动。女孩用手电筒照向男人，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女孩晃动了男人的身体，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喂，快点醒来，仪式还没有结束。”女孩见男人不动，起身用脚狠狠踩着刚才圆锉的位置。
男人提前的死亡让她有些暴躁。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将尸体绑到那颗杨树下，她无法让男人站起来，只能把男人的尸体上半身绑到树上，尸体就坐靠在树下。
女孩抚摸着尸体的左腿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又一次开始骂人，又一次殴打妈妈，要不是邻居劝阻，你是否会把母亲打成残废呢？”
她看着男人如此安静，往日的威风凛凛何在，往日疯狂的嘶喊何在。
她无比厌烦这种死寂的氛围，她拿起手中的铁锤开始敲向男人的膝关节。
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时不知道什么力量突然紧抱住女孩的身体，然后拖动女孩远离尸体。
女孩想要挣脱，所以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放开我！放开我！”
“够了”阿强在她身后喊到“他已经死了。”
女孩听到这个她不敢承认的事实，她不在挣扎，一动不动。
阿强慢慢松开胳膊，女孩还是站在那里，只是她不在看向尸体，而是看着凌晨的麦田。
“为什么要这么愚蠢？”阿强神色严肃的问。
女孩微微一笑“你呢？你是谁？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的母亲来托我帮忙找你。”
“母亲。”女孩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些伤感。
“是，当我知道你在那些五金店中买的东西，我很困惑。
可是当你的同学，就是你的爱慕者在你上班的地方等你，他告诉我你父母的事情，但是并不明细。
所以我又再次询问你的姐姐才知道你失踪的目的是想杀死你的父亲。”
“他……”女孩指着尸体“不是我的任何人。”
阿强听到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当时知道你的行为目的，可是我还是无法确定你的位置。
可当我坐上那辆你每天都会坐的公车时，我才找到答案。
我当时想到你买的这些工具，却是可以致死。但是以你的体型，不可能做到在一个健全的人跟前杀死他。”
“你一定会想办法降低这种风险，而这个办法就是迷药。”
阿强见女孩不动声色，“我当时走访一家五金店时一个店主正在看报纸，而报纸上的标题是“海市A区的工业园宿舍区内查处大量贩卖迷药。”
当时我并未多想，可当我看到公车经过那片宿舍楼时，我发现那边人口密集，也知道那边治安不好。
那时我就在想你是否在这之前的某一天，从宿舍楼附近下车，然后找你想找的某些犯罪交易。”
“确实，我为这件事情准备许久，经常在哪附近蹲点，就是为了找到买卖那些商品的人。”女孩表情依旧冷冽。
“还有就是你如何来到这麦田中，当我看到宿舍楼旁的车棚与距离宿舍不远的那条道小路，小路就是通往这片麦田的捷径。
车棚里面都是废弃的自行车，而且那车棚的监控探头已经老化，镜头就算捕捉到有人偷自行车，她那也看不清楚是你。而且就算看得清，现在谁会有人为一辆陈旧的自行车而仔细寻找呢！”
“那又怎么样？”女孩转身看向着他问。
“啊…是呀！对你来说这一切或许都没什么意义。”
“意义！”女孩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明亮。“可以让我去赴约吗？我不想食言。”女孩说话时依旧看着天空。
“我知道，我还没有报警。不过，我不会距离你太远。”
女孩沉默一阵，把头地低下看着阿强。阿强看到女孩的脸色非常憔悴。
痛恨已经从她的眼神中消失殆尽，她嫣然一笑：“在等一会儿，在等一会儿你就能看见金色的暖阳洒在麦田上，那……真的很美。”
我们为何犯罪，只因我的心早已满目疮痍，无法复原如初。
犯罪只是我被人扒去坚强的外壳，
我害怕，我惶恐。
我亢奋，我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