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赞

苏怀亮

写下这个题目后我依然感到惴惴不安，其实很早以前就打算写这样一篇文章，但一直没敢动笔，怕写出来挨骂，因为一看题目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金钱这玩意，世人骂了几千年，口头上骂，写成诗文骂，最流行的说法是不知出自何人之口的那四句话：“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财是催命的恶鬼，气是惹祸的根苗。”世界上所有正直的人都骂钱财，尤其是那些大德大贤者都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我则突然反其道而行之，要赞美钱财，说得文雅一点儿是想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不要脸了。

钱本来是人类发明的，应该说也是文明的产物，它成为流通货币后，给人类的交易带来多大的方便啊！可凡事有利则必有弊，钱又是一个很特殊的怪物，这东西一出世，就搅得世界不得安宁，大到国家与国家之间发动战争，中到地区的土匪烧杀掠抢，小到乡间尘世的人们尔虞我诈、图财害命。这样的事例古今中外都有。人们在看到金钱使人富裕享乐的同时也看到了金钱的刀光剑影，闻到了金钱的血腥味道于是，有人在总结出了上面的那四句话的同时，又不无感慨地说：“酒色财气四堵墙，世人都在里边藏，谁能跳出墙外面，不是神仙也宰相。”你翻开中国的文献，凡涉及到金钱的，几乎都对其持鄙视的态度，为富不仁，见钱眼开，钻进钱眼儿，认钱不认人，满身铜臭，有两个臭钱，钱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而金钱万能，有钱能使鬼推磨看似肯定其实也是在批判的语境下出现的。尤其是人们把友情爱情与金钱完全对立起来，不仅中国如此，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学作品中也是如此，仿佛金钱成了万恶之罪魁祸首。

果真如此么？我后来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想来想去，觉得钱本身并没有那么大的罪恶，问题出在人心。人心出了问题，却把罪责归咎于钱，就好像吃饭被噎着，喝水被呛着，却埋怨或咒骂饭和水一样。走路跌倒不是路的错啊！看了和听了古今中外那么多有关因金钱而发生的悲剧，我突然觉得，金钱这东西实在太公正太伟大了！与其说是人类发明的钱，倒不如说是上天投给人类的一块试金石，人类社会中一切良知与恶念，道德与恶行，邪恶与正义，自私与公平，诚信与诡诈，高贵与卑鄙都是由金钱检验出来的。我的一个朋友曾经感慨地说：看一个人是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你就向他借钱。此话乍听好像很俗气，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金钱是公正的。你付出了劳动，它就回报你，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的金钱，存着放心，花着舒心，想着也自豪。靠坑蒙拐骗、巧取豪夺、贪污受贿也就是不劳而获得来的金钱，迟早会遭到金钱的惩罚和报应。面对金钱，一念对错，结果天壤之别。因金钱而遭牢狱之苦杀头之罪的人，不去反省自己道德修炼不够，反而埋怨金钱诱惑了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由此推及那些诅咒鄙视金钱的人，其想法和说法也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我们应该把金钱视若导师和神明，我们应该敬畏它，赞美它，不可辱没玷污它，它在时刻提醒和检验着我们内心最深层最基本的本性和品质。它不仅能交换物质，还能测试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