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义,缀在云边的翡冷翠
从山东青州到河北尚义,将近800公里的路程,12个小时,不间断的高速公路,簌簌的景物从车窗边流泻而过,风儿在耳边呼啸,卷起长发缠绵。
司机需要提神,打开打火机,点上指间的香烟,呛人的烟味在车厢里弥漫,响着老歌,熟悉的旋律让人轻轻哼唱。
女人在聊些家常话,说些玩笑话,不时响过高亢的笑声。司机吹牛皮,说自己国外打工的经历,女人惊叹。副驾驶的少年很沉默,在晃荡的车厢里歪过头睡着了。
阴沉沉的天,厚重的铅块云朵掉下急促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抹掉。风很大,路边跑过很多车,货车,客车,搬家的,送快递的,输油的,运蔬菜的,车牌上有鲁,豫,京,晋,还有蒙,尾号有连在一起的345,还有444,888,从车牌号和品牌上推测车主的身份地位。
绿化带里荒草随风摇曳,连绵起伏的丘陵低山像是蛰伏的巨兽,在静静呼吸着,绿色的植物覆盖了黑色的山体,栏杆和围墙压紧了奔涌而出的水土。
地势开始高耸,昨天下过的雨变成了空中湿润的水汽,灰蒙蒙的云包裹了整片天空,低洼处汇成了小小的流淌的河,有蜻蜓一点而过。
各色的野花,白底黄瓦的民居榜山修筑,星罗棋布的草甸、耕地,高压电拉扯着通电的绳线笔直穿过,视线交汇处将天空划归成支离破碎的区域。
公路,铁路,各种各样的交通线融汇,各种各样的车辆来往,收费站落下栏杆,服务区的饭菜还热气腾腾,紧急车道还有人在摆小摊卖盒饭。
东营的土地黑黝黝,地下有宝贵的石油,抽送石油的机器不间断的重复咣当咣当捶打的动作,远处有巨大扇叶的风车在缓慢的转。
八达岭,居庸关,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气势恢宏的壮丽建筑,是文化与历史的交融,是军事与旅游的价值所在,也是阻御塞北的骠骑狂风和迎接南国雪后初霁温柔的黎明。人来人往,旅游区停车场的车辆整齐排放。
长长的隧道,两列大功率的照明灯,放慢速度,头顶的光线拉长视线的眩晕迷离,车辆跟随,昏暗的环境让人联想起电影中的逃离桥段。
山岚雾绥,草叶有绿色的鲜亮,生命的汁液在鼓鼓流淌,白练似缎带缠绕在山腰,雾气朦胧,似蓬莱楼阁,可望不可即。雨后出现彩虹,弯弯的新月牙,架起阳光的脉络。
草原一望无际,低低的白杨,油菜花开的正盛,温度干冷,蝉鸣和槐香无法品尝,鸟的歌唱离得很近,沙土适合种植甜的萝卜和西瓜,风电输送几千瓦的能源,人迹稀少,天空芥蓝,新鲜的呼吸似乎让心灵都欢快的得到雨水的浇灌。
夜晚,气温骤降,夕阳下火烧云铺卷流泻,泼墨似的豪放不羁,混杂的绚丽色彩,远在天边的震撼。纬度高,白昼长,九点才夜幕四合,星星亮起来,很清晰,似乎触手可及。
月亮生上半空,天高月小,水落石出,村庄安静的入眠,植物开始生长,响起小小的呼吸声,在这个暗香浮动的夜晚,万物生灵悄然沉入黑甜,只待着来天的黎明,重新唤醒生命的律动。
五点,朝阳点亮夜空,散射的霓虹云彩占据视野满满的感动,晴空初霁,气温渐渐回升,更深露重,高至腿脚的野草闪着点点水晶碎钻,像是寥落晨星跌进湖光涟漪,碎成万千不灭的星芒。
风车开始转动,巨大的扇叶带起2000瓦的电力供应,飞机轰鸣声响起耳畔,衬托天际逐渐鲜艳的天空。
散步于乡间小路,路旁的野花俏若无人的开放,在和风中展现自己最美的风姿,香味吸引了翩翩起舞的蜂蝶,舞一曲霓裳醉苍穹。
牵牛花吹着动听的喇叭,蒲公英开着小小的绒球,只待风起时刻携着家乡的思念和憧憬浪荡天涯,四海为家,胡麻开了紫色的小花,一大片一大片构成夏天别样的小巧精致的美感。油麦抽出了穗子,山羊咩咩的叫着,扯起草皮开始咀嚼,狗欢快的撒腿跑,鸡鹅看着陌生的人一边打量一边后退,有家猫灵活的蹿上墙头,金黄色的向日葵虔诚的朝向光热的太阳。
喜鹊嘎嘎的叫,鸦色的尾羽在枝丫和电线间一闪而过,黑色的硬壳小虫雨后从湿泥中拱出头来,牧羊人赶着羊群,远处有盛放的月季和蔷薇花。
白杨缓慢的扎根,找寻地下水源,几年积蓄力量来生长枝叶,昼夜温差大和狂风的恶劣天气让它学会长成小叶矮根,来抵御冬天的狂烈北风。
日头升高,白云丝缕分明,天色蔚蓝如海,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风的亲昵,耳边是清脆的鸟鸣,鼻翼里呼吸着草籽和花蜜的清甜,一吸一饮之间,是雕琢成的玉质日子,是触手可及的湖光山色的大自然。
这里人少,乡村破落萧条,砖头垒成的半成毛坯房,低矮的墙头,窗户很小,有的人家将后窗封上,院里是一个小小的群落,鸡鸭啄食,黄狗看家,山羊拴在树上,家猫喵喵的叫唤。
小卖铺的墙角种着很漂亮的花,零食和免费WiFi吸引了附近的孩子。
县城很繁华,离乡村很远,有一条油漆路连接,乡村没有集市,人家要吃用的必需品要到县城的批发市场。
年轻人到城里买房买车,老一辈的父母留守乡村,也能看见孤单的儿童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中拴住爪子的麻雀,他们的父母外出打工。
县城有一条河环绕而过,堤岸种了绿化树木,远远望去,四周群山环抱着这座繁华的小县城,有环城公路将农村与城市连接。
砖红色的小楼鳞次栉比,商品房租出去组成最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挂出招牌和音响吸引顾客,人和车时不时经过。
墙上挂着海报“整治棚屋人人有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保护环境,共创幸福家园”……正在修建的楼房刚打了地基,高吊工人爬下来休息。
供销社的地板上摆着一桶桶食用油,后面是零售超市,卖海鲜的女人灵活的挖掉鱼的内脏,称重之后递给客人,三两个老奶奶拿着手帕包成的钱包挑挑捡捡地摊上的货物,怀孕的女人和丈夫买了婴儿该穿的衣服,儿童骑着小车穿行在巷子里。
操着方言的当地人向对方问好,黑黝黝的皮肤抹着劣质香粉,挡住强烈的日照和呼啸的狂风。
树坑里堆了生活垃圾,有些树苗长了几年也没发芽,露天的厕所苍蝇满天,碎玻璃碴子割破行走的轮胎,四处吃草的羊群留下密麻的排泄物,寒冷的冬天只适合在热炕上说闲话打扑克,五个月的温和气候让外地人在这里承包土地种菜,水灵灵的蔬菜直供京津地区的超级市场。
是了,这里贫穷,领着国家的扶助金,这里落后,垃圾随处丢,没有很好的卫生习惯。
是了,这里也安静,哨响的风刮着凌乱的鸟群大合唱,风车慢慢的转,寂寞的野草招徕体积巨大的蚂蚁和蚊虫,这里也朴实,孤立的木质小屋住着几口人,淳朴的憨厚笑容让人微笑满面的问声早安,树木朝天挺直,电线杆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直流电,夜晚风起,一盏小小的灯光召唤着远方的游子,这里永远是父母的陪伴和家乡的香甜。
尚义,缀在云边的翡冷翠,蓝天白云下是自由自在的生命在悄悄绽放,风起时刻,夕阳西下,火烧流云,站在这方世界,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然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