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睥睨天下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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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百转情丝纷扰（中）

铃兰郡主自幼习武，自然对于他所露这一手功夫的难度知之甚深：铃兰网乃粗麻编织，又坠着用来捆人的大铜铃，重量自然不是寻常渔网可比，他一剑挑起几十张网，还能抖动剑花让它们纷纷高速旋转，论巧妙，论劲力，已是技高一筹，心中暗暗钦佩，却不想当众认输，又丢个手势，示意小船上的竹竿兵一同攻击。

楚进良挑着重于百斤的铃网，见小船上的亲兵意图故技重施，再以毛竹竿进攻，知道这样下去这场比试无休无止了，看准方位，催动内力，那顶端的第一张网便似有了生命般，朝一艘小船上持竹竿的亲兵迎头扣下。那亲兵见天降大网，惊呼一声，却不及闪避，被铃兰网扣了个结实，而那垂挂的铜铃劲力不衰，在他腿上缠绕数圈扎紧了网口，只听噗通一声，竹竿脱手，身子已经重重摔在船板之上。

楚进良一招得手，更不迟疑，离析双刃剑朝不同方位发力，原本剑上顶着的数十张铃兰网，便纷纷朝着河上船中的竹竿兵飞舞而去，出手之准，远超过训练多时的网兵，而铜铃锁绑人的功效，也发挥得淋漓尽致，转眼间，已把船上的数十位亲兵统统放倒，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利用铃兰网破了竹竿阵。

那金小姐在画舫上看得眉开眼笑，眼见楚进良剑上还有最后一张网，忍不住大叫道：“最后一张要留给我啊，快拿网罩我试试，这个游戏太好玩了！”

楚进良见这个傻小姐完全把这当成娱乐，无奈苦笑，劲力稍收，便将剑上最后一网朝她掷去。金小姐高高举着双手，只等享受被网罩住的乐趣，不想自船舱踱出一人，身形一晃，已挡在金小姐身前，手臂一伸，将铃兰网轻松抓在手上，大笑道：“想不到楚大人今日能光临大同府，小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楚进良抬目望去，只见来人金冠玉带，蟒袍皂靴，朝自己展露满面笑容，正是封地设在大同府的代王朱成炼，赶紧俯身下拜见礼。对山西百姓而言，分封此地的代王爷地位远较遥不可及的天子来得尊贵，见他此刻突然现身，一时间，在场的所有的亲兵、百姓统统跪拜，山呼千岁。

雨沁田远远站在一旁，见代王朱成炼竟然也来了，心叫不妙：除夕的宗亲宴上，与这位王爷是打过照面的，幸好他此刻关注进良哥，没有发现自己，否则只要他一语道破西厂督主的身份，非但此次微服探访韩雍一事告吹，袁怀昭那边没法交代，而且堂堂的西厂督主到比武招亲的擂台挑战，还打算翻脸赖账，要是传扬出去，只怕自己这脸就真没地方搁了。想到这些，远远朝楚进良抱拳丢去一个拜托的眼神，更不迟疑，趁着众人目光转移之机，翻身越过人头，拔身便逃。

袁怀昭出手原本就是为了帮雨沁田脱困解围，眼见他趁乱开溜，哪里还想多做停留。反正有楚进良出马，凌剑秋也定然获救，倒不需自己挂心，遂施展轻功，几个纵身已追到雨沁田身边。远远瞥见代王一派亲热地拉住楚进良，“小女铃兰顽劣，冒昧冲撞了楚大人，还请你看在本王薄面，不要同她计较……”

“雨儿，我们先走吧，错过此等机会，一会儿想走都难。”袁怀昭见雨沁田一脸不放心地频频回头眺望楚进良的方向，目光锁定在那个美丽郡主的身上，忍不住一拉他手臂，“还愣着干嘛，走啊！”

袁、雨二人一路逃离是非之地，辗转返回落脚的客栈，哪知等了半晌，却不见楚进良和凌剑秋归来。袁怀昭见天色尚早，道：“北魏时期遗留的云冈石窟离此处不远，你难得出京，与其在客栈枯等，莫若我们前去游览一番？”

雨沁田也知道代王和山西当地的官员获知楚进良的身份，必定要设宴款待，他一时三刻想要脱身也是不能，便欣然应允袁怀昭的提议。

二人骑马沿着武周山南麓一路向西游览。只见大大小小的诸多洞窟依山林立，建筑风格与寻常寺庙大相径庭，万余尊大小佛像，高者不下七十尺，小的却仅如巴掌大小。所雕佛像和菩萨面型清瘦，长颈窄肩，把北魏鲜卑族的风格和西域情调都融汇其中，确是难得一见的壮观瑰丽。

雨沁田向来不信佛、道，却也不禁被这遗留千年历尽沧桑的遗迹感染，牵马信步，感触颇多。

袁怀昭与他并肩而行，慨叹道：“南北朝时期，各民族融合杂居，无论文化还是艺术，都是彼此学习，彼此影响，共存发展。可惜时至今日，大明天下却容不下我们瑶族这样迥异于中土的少数族裔，恨不得将之全部赶尽杀绝。”

雨沁田想起已立位储君的朱佑樘，心中一动，道：“昭哥莫要如此悲观，只要我们竭尽全力，筹谋得当，这个江山也未必就无瑶族的份。”

袁怀昭虽不解他语意，但望着那踌躇满志的黑亮双眸，仿佛闪动着无尽的希望，倘若能长久地陪在他身旁，何愁浮生苦辛……

正巧这时路边一个卖香囊的小沙弥拦住他们，道：“施主买两个如意香囊吧，此万佛圣地，将愿望写下封入香囊，诚心祈拜，佛祖定会保佑施主达成心愿。”

袁怀昭闻言欣然买下两个香囊，递与雨沁田一只道：“我们雨瑶一族虽然信奉雨神，却也尊重汉人信仰。既然来到此地，何妨一拜？”

二人取笔各写了愿望存入香囊，见不远处一尊高大的释迦坐像在夕阳映照下仿佛散发着金色佛光，令人心生敬仰，双双跪倒叩拜祈愿。袁怀昭悄悄侧过脸，见霞光下雨沁田双手合十，羽睫微阖面容婉约，一瞬间似乎感悟了所谓今生一眼，需前世修行百年的真谛。佛祖倘若有灵，便保佑与他牵手共度余生吧。

原著：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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