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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气娃娃”。
光提及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并且对它的作用讳莫如深。
禁忌,羞耻,欲望…
作为情趣用品的充气娃娃,仍然是大众语境下的敏感话题。
韩国K联赛5月份复赛,因为用充气娃娃充当观众,被韩国足协罚款1亿韩元(约合57万元人民币)
可偏偏在这部日本电影中,玩了一波“极限混搭”——
重口味和小清新齐飞,大尺度和治愈系并置。
充气娃娃被安排进了一个纯爱故事中。
同时充气娃娃的制作过程,被当作一门手艺展示给所有观众。
真够大胆的。
它就是——
《爱情人偶》
先抛开“充气娃娃”这个最大的噱头,电影的卡司就已经让铺子心动了。
“霓虹冯巩”高桥一生+“文艺女神”苍井优,稳了。
这是两人继岩井俊二导演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之后,时隔18年的再度合作。
而且苍井优近年来也有意突破自我,撕下“森女”标签。
从《从宫本到你》再到《爱情人偶》,她依旧游走在裸露和癫狂的边缘。
《从宫本到你》(2019)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棚田由纪。
大热一时的日剧《东京女子图鉴》即是她导演的作品。
《东京女子图鉴》(2016)
她担任编剧的作品也不少,其中知名度最高的就是蜷川实花的《恶女花魁》。
这一回的《爱情人偶》,由她自编自导。
剧本改编自10年前,她在《达芬奇》杂志上连载的同名小说。
写这样一个故事,源自棚田由纪对匠人精神的执迷与崇拜。
她曾被高品质充气娃娃的精美程度,深深震撼到。
后来棚田由纪一直想把这个故事影像化,之所以等了10年,是在等社会的变化。
棚田由纪
直到2017年,她在涩谷的一个成人用品展上,看到了很多制作精良的充气娃娃。
当时会场有一半以上的客人都是女性,公开谈论着充气娃娃相关的话题。
那一刻,棚田由纪才顿感:啊,原来时代真的变了。
社会对于情趣用品的接受度和包容度,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以此为契机,她开始着手准备《爱情人偶》这部电影。
男主角北村哲雄(高桥一生 饰),美院雕塑专业毕业。
艺术院校出来的都懂这种痛,毕业即失业。
万不得已,经学长介绍,他到一家制作充气娃娃的小作坊应聘。
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屋子充气娃娃的身体。
他有点恍惚,好奇地打量,略带鄙夷,但也像是闯入了一个新世界。
相川是这里唯一的原型师,负责设计制作人偶原型。
他把制作充气娃娃这件事,当成了毕生的事业。
从充气的,到乳胶的,到PVC的,再到硅胶。
相川一直在改良材质和制作工艺,致力于打造出完美的充气娃娃。
北村答应入伙,但不是被相川的精神所感染,更无关理想主义,他只是缺钱了。
接下来,我们可以看到制作充气娃娃的过程。
硅胶料子兑水,灌入模具,脱模修剪,想必也满足了很多人的好奇。
但两人合力打造的充气娃娃,总感觉差点意思。
最大的问题就是,假。
因为缺少生活体验,全凭空想。
所以无论是在尺寸还是触感上,都难以达到理想效果。
于是相川想了一招:用真人来开模。
他们对外声称,要制作医用的人造乳房,招收志愿者作为人体模特。
结果小泽园子(苍井优 饰)找上门来。
为了医疗事业献身,模型制作完成后,园子还答应让北村触摸她的胸部。
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在谎言的包裹下,第一次见面就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奇妙的相遇,让两人结缘。
北村向园子告白,园子也答应了交往的请求。
突如其来的爱情,难以见光的真相,如履薄冰的生活。
随着感情的加深,北村也越来越难以启齿。
即使两个人结婚,他还是选择继续瞒下去。
新婚燕尔,两人也是相敬如宾,时常鼓励对方。
哪怕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的蔬菜沙拉,也要夸对方把生菜撕得恰到好处。
当然,甜蜜只是婚后生活的A面,还有B面:
工作与生活的严重失调,导致了不和谐的性生活。
毕竟北村每天都忙到很晚,回家后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电影以几乎压倒性的共识,来描述现代夫妻的常态——
在现实和理想的夹缝中挣扎,一边寻找自我,一边维持家庭。
这种节奏在两人结婚后,维持了四年。
电影通过色调的改变,巧妙地应和了这段关系的兴衰。
婚前婚后,冷暖对比。
当他们心灵相通,恩爱有加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明亮,画面是暖色调;
当他们互相抱怨,争吵不休的时候,画面便转为冷色调。
仿佛能切身感受到他们情感温度的变化。
直到两人各自出轨,这个爱情故事转而思考这样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若一对夫妻背叛了对方,也没有了爱,要依靠什么来维持,还应该继续在一起吗?
此时园子发现自己得了癌症。
为了不连累北村,她拟了离婚协议,等待北村签字。
得知真相的北村,当然不会同意离婚。
在两人开诚布公地承认不忠后,他仍愿意陪伴园子,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这个转折看上去还挺狗血的?
毕竟绝症之于爱情故事总是最偷懒的戏剧手段,也是很多人给出差评的原因。
本以为剧情会就此沦为俗套,但却走向了另一个猎奇的极端。
只因园子提出了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请求:
请制造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吧。
这个请求一下子接管了整部电影。
既保持了喜剧的同情和滑稽,亦将弥散的悲伤情绪瞬间遮盖。
陪伴着园子的同时,北村也一直在思考,如何改进充气娃娃的制造。
弹性体的使用看起来是大势所趋,但在触感和透明度方面,还是比不上硅胶。
最终他决定放弃逐新,用老派的坚守改进硅胶,在市场上和弹性体一决胜负。
为了配合北村的工作,园子每天都要求北村和她发生性行为。
助其攻克制作环节,难度最大的部分。(具体哪部分,你懂得…)
这种表达爱的方式,看上去荒诞滑稽,不那么正经。
可是在爱情故事中,任何的怪异不都可以是深情的变种吗?
在和园子日复一日的欢愉中,北村将这些肌肤相亲的感觉,全部注入充气娃娃,就像赋予园子的灵魂一般。
充气娃娃完工在即,园子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此时的北村才意识到:
“一旦离开园子的身体,我将永远无法再进入她。这就是永远这个词的正确用法: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有的只是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园子到底还是离开了。
充气娃娃也做好了。
如人体肌肤一般的触感,优美的造型,一体化没有接缝的身体。
这就是北村交出的成果——一个堪称完美的充气娃娃。
原本哀伤的死亡和痛苦的离别,就这样子被化解了。
生者对死者的哀思,竟然被寄托在了难登大雅之堂的情趣玩具中。
这是一种具有冒犯性的做法,过于戏谑,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适。
或许,只有日本人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吧,并且不认为有何不妥。
正因为它看上去显得离经叛道,才显得愈发可贵和纯粹。
就好像,玫瑰花可以表达爱意,那么栽培出玫瑰花的土壤,是否也可以表达爱意呢?
当然可以。
充气娃娃也可以。
电影的结尾还有一个戏剧性的反转:警察厅的人来了,把这个充气娃娃工厂封了一段时间。
至于原因嘛。因为这样一体化的充气娃娃,在日本是不允许生产的。
“你们做的太逼真了,是不是傻?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被禁止,永远是一种没有授勋仪式的荣誉。
这种惩罚,更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肯定了这种不属于主流文化,但是仍然兢兢业业全身心投入的工匠精神,也肯定了北村和园子之间的爱情。
充气娃娃,或者说爱情人偶,它们与真人之间的对比,形成了《爱情人偶》这部电影最重要的主题。
到底是选择完美的冰冷的充气娃娃,还是选择有缺陷的有温度的真人呢?
充气娃娃这种东西,作为满足男性性需求的对象而存在。
它可以说是男性“理想伴侣”的替代品,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孤独的象征。
相较真人,充气娃娃的优点在于,不会抱怨,不会唠叨,不会喜怒无常,不会拒绝性行为的要求;
这些优点同时也是短板。
没有了针锋相对,也就没有了嘘寒问暖。
它没有温度,不会说话,不会在清晨端来热粥,也不会在睡前道声晚安。
充气娃娃只是“理想的容器”,妻子并非如此。
如电影中的园子,她可能不是最理想的伴侣,但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所谓夫妻,就在于即使有一天分开了,这段感情仍能保护着彼此。
充气娃娃,自然是做不到的。
园子去世后,北村在沙滩上无意间拾起了一个古早的充气娃娃。
那是真正字面意义上,需要充气的情趣娃娃。
可以理解为是“理想伴侣”的残骸,也可以说是“现实”的象征。
即使北村拥有了和园子一模一样的充气娃娃,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应该积极拥抱现实,勇敢走下去。
这个破旧的充气娃娃,它所要表达的意思,早在百年前佟掌柜就曾教育过我们了:
“幻境再美终是梦,珍惜眼前始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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