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行散记

作者：冯强 2001.07.15

特别申明：本文只是作者当时的随想，不代表任何公司立场，文中所有数据和事例都没经过查证。

　　6月18日凌晨5点，我和陈主任、余老师经过近两天两夜的火车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青岛。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参加由信息产业部电子信息中心主办的"2001届中国电子家电企业物流管理与技术高级研讨会"，而我最为兴奋的是，有机会到海尔去参观他们的"现代物流系统"。关于海尔，可以从很多渠道知道她的信息，相信大家和我一样对她和她的产品都有很好的印象，长虹的"日清"便是从海尔"泊"来的。但是，近来网上也有不少"揭露"海尔搞虚假宣传的文章，弄得我一头雾水，也更增加了我对海尔的好奇。这次能到实地参观，"眼见为实"的愿望终于要实现，这种愿望随着离青岛越来越近而变得愈发强烈，直到踏上青岛的土地，激动的心跳才开始平缓下来。

　　青岛于山东，有点象大连于辽宁的关系，虽然不是省会，但好象更能代表所在省份的形象。青岛的上市公司也是很多的，我的印象中，除了上海和深圳，就要数青岛了，象海尔、海信、澳柯玛、青啤、双星、国货、碱业等都是很出名的，青岛的经济实力由此可见一斑。青岛的街道很干净，绿化很好，街上的行人很少，公交车也很空。在四川生活太久的人，初到这儿，还真有点遁入世外桃源的错觉。据出租车师傅讲，青岛本地人并不多，大多是外地人和外国人；靠海的一排排小洋楼很少有本地人去住，房价都被外来人炒高了。

　　和我同屋的是无锡"小天鹅"的蒋先生，他是负责采购的经理。因为年龄相近的缘故，互报家门后我们很快就聊得熟络了。开会这几天，我们晚上一般没出去，不是看连续剧《长征》，就是看中青队的比赛。边看电视、边吃零食，边聊天。我们对各自公司的情况都做了些介绍和讨论。和他的交谈，我觉得是我此行不亚于物流研讨会和参观海尔的又一大收获。"小天鹅"是做洗衣机的，相信大家都知道，去年他们的利税总额是5.6个亿，比长虹少近2个亿，但是他们的员工总数是多少？你相信吗？只有2000多人。这样一算，他们的员工人均创造的价值该是长虹的多少倍啊！我们一直为长虹的劳动力便宜而沾沾自喜，但是如果创造不出更多的"剩余价值"，它还便宜吗？抱歉我使用了"剩余价值"这个词，这是马克思《资本论》中的名词，是讲资本家如何剥削的，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企业如果没剩余价值，企业还能发展吗？小天鹅全公司的采购员只有3名，还负责了SAP物料代码的维护和采购定单的录入。他们现在实施ERP已两年，MM模块和PP模块都已上线，月度计划的运算都是在SAP系统中完成的。长虹从上SAP到现在，许多流程仍未理顺，上PP模块更是遥远的梦。为此，我对小天鹅的管理模式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经了解，他们公司人员最多的是设计、制造和销售部门，因为制造厂大多使用外协件，所以物流部门的人员和库房都很少。象洗衣机的纸箱、泡沫、外壳、塑料件、电机组件等均是外协制造，基本上实现了零库存。所谓零库存，其实就是周边厂在当天下午4点前接到小天鹅明天生产计划，在第二天上午9点前将配件和包装材料等送到生产线。因为购进的大多数是组件，所以信息系统中物料种类很少，象线夹、螺钉之类都是不进系统的，因为占成本比重极小，归入了生产辅料。为什么小天鹅不自己做洗衣机的零配件，这样利润不是更高吗？因为长虹就是这样的，我忍不住问道。蒋先生解释说，自己做零配件虽然利润高，但是设备、人员、物料投入太多，生产线太长，灵活性就差。现在产品换代的周期越来越短，一个企业什么都做风险太大，交给专门企业做，其实比自己做更好，也更易于管理。还有，小天鹅在无锡有很多协作厂，他们除做小天鹅外，也为小鸭、荣事达、海尔等做外协，带动了地方经济的繁荣。我听到这儿深有感触，一个企业不可能把全行业的钱都挣完，想想长虹现在闲置了多少插件机、贴片机、成型机、塑压机、绕线机，沉淀了多少资金。如果长虹不做印制板、不做部品、不做纸箱等等，交给204、203、407等做，对绵阳经济也许更有贡献。长虹自己做，做得再好，康佳、海尔等竞争对手也不会买我们的印制板、高频头、行输出、变压器，如果是其它厂做，也许就会变成他们的供货商了。在青岛，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建筑外墙安装的空调牌号，绝大多数都是海尔、海信、澳柯玛，还有少量的三菱重工（后来听海尔的人说，他们早期产品是用三菱重工的牌子）。在青岛一个星期，我只看到了两台长虹空调，春兰、格力、美的、科龙、华宝也只是比长虹略多而已。青岛人怎么这么爱本地产品，难道真的是质量比其它的好吗？长虹在绵阳应该有影响力了吧，但在绵阳买其它厂家的彩电、空调的也不少啊。后来参观国际电子家电博览会时，有机会和青岛人聊天才知道，在青岛给海尔、海信、澳柯玛做前端配套的厂有上千家，靠这些企业吃饭的人达十几万人。这三家号称青岛家电行业的"三驾马车"，它们的兴衰关系着绝大多数青岛人的吃饭问题，无论你是政府机关的，还是企业的，甚至是商业的。所以，青岛人爱本地产品也不难理解了。

　　在青岛，海尔的大型广告牌、卡通娃娃、灯箱随处可见，海尔的餐馆、出租车到处都是，海尔的集装箱车上也印有醒目的"海尔物流"标志。总之，不管你身在青岛何处，随时冲击你视线的就是"海尔"。反观我们长虹，在绵阳的宣传很是低调，可能是自以为在本地优势明显吧。不是有这样的事儿吗？有外地人来绵好几天了，才听说长虹在绵阳，很是吃惊，直说向来以为长虹在成都。随便问哪个青岛人，说起海尔等企业都很自豪，给我的感觉是不仅是海尔人的海尔，更是青岛人的海尔。而长虹呢？是长虹人的长虹，那是绵阳人的长虹吗？我个人的感觉，跃进路上的其它几个企业，对长虹就一直是比较"敌视"的。我有同学在九院，他们家向来不买长虹的产品，我说你们分明是不给我面子嘛！他爸说，长虹太霸道！我纠正他，应是霸气。不管怎样，长虹的CI形象定位是失败的，说到长虹，给人的印象就是全国销量第一、降价、占领农村市场等名词。而海尔玩概念是出了名的，象"王子"、"小王子"、"大王子"、"金王子"、"小小神童同心洗"、"护眼神"等等，虽然专业人士对这些嗤之以鼻，大家都用同样的显像管，凭什么你的就护眼啊？但消费者看了广告后很受用，这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同心洗"，小天鹅的蒋先生给我讲，洗衣机最好、噪音最小的构架是皮带传动，同心洗就是用电机直接驱动涡轮，只能用于小容量的洗衣机，是降低成本的做法。海尔洗衣机公司，是海尔兼并青岛破产企业金丰洗衣机厂的产物，产品质量一般，但人家会吹，现在已超过小鸭排第二了。我也有个印象，人说海尔售后服务好，是因为海尔的东西坏的太多，服务不好不行啊。这点，蒋先生深有感触，他家前年买了两台海尔空调，第二年都分别坏掉，但海尔的上门服务很及时，态度很好。今年还没立夏，海尔客服中心又打电话过来询问。看来产品不好，服务还可以弥补，如果服务不好，再好的产品也是白搭了。

　　因为青岛天黑得较早，所以晚饭一般在5点左右就完成了，我和同事便利用饭后散步的机会到附近的商场逛逛。因为是长虹人的缘故，我们对家电区比较关注，但让人失望的是，从来没有看到长虹彩电、空调的踪迹。我们所在的饭店处在商业区，周围的家乐福、佳士客、百盛在青岛是最大的购物中心了，海尔、海信、澳柯玛、康佳、TCL、春兰、美的、格力的产品都是琳琅满目，独独不见长虹的产品。我想为刮胡刀买对电池，找来找去也没有长虹的，不得已，只好买了一对南孚。印象中，长虹在青岛是有销售公司的，怎么看不到产品卖呢？做为长虹人，看不到自己的产品，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了。看看海尔、康佳等在绵阳的表现，我们真的感到汗颜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根据地没有了，还能占领全国和全世界市场吗？从海尔的宣传横幅中得知，海尔被国际权威机构评为世界十大家电企业第9名，他们离世界500强越来越近，难道长虹甘心落后吗？我相信，每个有血性的长虹人，都会从心中迸发出"不，长虹也行！"但是，这需要我们更加努力的工作，少一点抱怨，少一些闲谈，多一些实干。

　　6月21日下午，会议主办方安排我们参观海尔现代物流系统，从市中区出发，经过1个小时的高速路，我们抵达了黄岛海尔高科技工业园。这个工业园是新开发的，从海尔那个临时门卫岗亭可以看出来。和长虹不同的是，外来参观的客车被允许开入海尔厂区，直接停到了海尔全自动立体仓库外面。

　　进入仓库，有专门的解说员来接待我们，看来这儿也是海尔对外宣传的一个窗口。仓库大概有我们616＃库两层高，占据大部分空间的是4组8层立体货架，每组中间有带滑轨的机械手，正在忙碌着将材料和成品上上下下。货架前面有8台程控的电动车，自动的将货物运到指定的地点，每台电动车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电动车上有醒目的标志"海尔机器人"，凑近仔细看，原来是"昆明造船厂"和"海尔机器人公司"联合研制的。解说员领我们上了玄梯，原来靠门的墙中间有一层"观光走廊"，可以俯看立体仓库的运作全貌。据解说员介绍，这个立体仓库是海尔和瑞典ABB公司、日本村田公司、昆明造船厂联合研制，大多数设备都是进口的，造价1.5亿人民币。这和海尔给我们提供的宣传资料有些相左，资料上说"是目前国内自行研制开发的规模最大、功能最齐全、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自动化物流系统"，看来海尔的解说员比较诚实一点。据介绍，海尔物流中心包括原料、成品两个自动化物流系统，利用激光导引、条码识别、无线数字通信、红外通信、智能充电、工业控制和计算机网络等技术，成功地把工业机器人、堆垛机、环行穿梭车、激光导引车、摄像、语音监控及ERP管理软件等进行了集成。因为听说海尔也在实施SAP/R3系统，询问解说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还介绍说，立体仓库在自动做收货和出货时，后台数据和ERP系统集成，做到了自动上、下帐。我和蒋先生对SAP/R3还是有点了解的，这种功能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提出看看ERP软件的运作。于是，解说员小姐领我们来到大厅靠墙的两台微机旁，告诉我们一台做原材料、一台做成品业务。操作微机的小伙子可能没料到我们会来看这边，急忙将EXCEL表格软件退出，登录了SAP系统。然后，调出了未清订单，解说员居然对大家说，这些就是自动生成的收货清单。我和蒋先生相视一笑，骗别人行，骗我们也该弄高明点啊。因为参观的人很多，我们不便拆穿她，默默地从人群中挤出，远远仍听到解说员流利、嘹亮、标准的解说词。看完立体仓库，海尔的人宣布参观到此为此。大家都有被愚弄的感觉，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海尔只呆了不到40分钟。既然是参观物流系统，就该看看物资从收货、检验、存储、领用、配位到成品下线、入库的全过程嘛。一位来自沈阳的师兄大叫"这样看看有什么意思，给我1.5个亿，我也弄得出来这样的仓库"！大家也议论纷纷，不愿就此上车离去。于是，有海尔的人去打电话请示，终于有领导同意我们就近参观旁边的冰箱厂。

　　进入海尔冰箱厂，首先就是海尔的冰箱展厅，大概陈列了海尔多年以来所有的产品。再往里走，就是生产现场了，这时又有解说员过来给我们介绍。顺着生产大厅的墙，专门划出了参观线路，两边都是介绍海尔和冰箱厂的灯箱,看得出来海尔在宣传和形象上确实花了不少本钱。挂在生产线上的大牌子上，居然标新立异的是6S，在5S的基础上加上了Safety（安全）。墙上是一块块整洁的宣传栏，有冰箱厂员工创作的书法、绘画，还有针对质量问题画的漫画。这些漫画署名都是冰箱厂各生产段的员工，但画得过于精致，完全出于一个人的手笔，不由得让人心生疑惑。海尔冰箱厂共分三层，解说员只带我们到了一楼和三楼，至于二楼，据她说是因为电梯到不了。我想，二楼可能是他们存材料和成品的库房。因为参观立体仓库时，海尔的人说所有的材料和成品都放在那儿，生产线是不存材料的。但那儿存的材料数量并不多，还有提取速度太慢，根本保证不了生产线的节拍，所以要么他们另有库房，要么在生产线有暂存库。我大概数了一下，一条冰箱生产线大概只有30多个工人，除了有一台塑压机压冰箱内胆外，没有什么大型设备。冰箱的外壳、门、内部的塑料托盘都是外协的，包装外壳上印有"青岛塑胶XX公司"字样。和小天鹅一样，海尔自己造的东西很少，这样可以更专注于设计，生产设备的投入更小，转产更灵活。海尔的厂区、生产现场，最让人佩服的就是整洁、干净。我在长虹也从事过彩电制造技术管理，我们的现场和人家比真的是有太大的差距，在那样的环境工作，相信身心无疑是愉快的。冰箱厂有不少焊接设备，周围温度很高，可大厅仍然放置有很多大型柜式空调机，虽然在设备旁工作感觉不到多少凉意。我认为只有管理者对员工的充分尊重，才能换来员工对产品的尊重，也就是对消费者的尊重。反观长虹，大夏天冲压厂、塑压厂、生产线、库房，哪个地方不是挥汗如雨？看来长虹在努力改善商贸、技术中心窗口单位环境的同时，更多地应该为基层员工做些实事。员工的凝聚力、向心力，不是光靠觉悟就可以增强的。

　　这次青岛之行，使我感到海尔的真实面貌，不如宣传的那么好，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值得长虹学习和借鉴的东西还是不少的。（完）

(原文发表在长虹公司物资储配中心内部刊物《银海通讯》2001年第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