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上的蓝鲸

我坐在窗前看一本书,它安静的在我的拥挤的书架上呆了十年。

十分钟后,我把它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一毫不差。它的左边是《洗澡》右边是《苏东坡传》。它们呆的年头不等,肯定也超过了十年。

我都没看过。

9月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再热烈,所以我没拉上窗帘。

起身经过水龙头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洗了洗手,我知道它不脏,可是就下意识的想把它淋湿。这大概已经变成了一种强迫症。

窗外的围墙上爬山虎还在阳光下蔓延着。偶尔会有两只猫咪藏在枝叶的阴影里打盹。

我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

最喜欢的名字给了小区门口杂货店的那只猫,它除了鼻子有块花纹,通体都是白色。我叫它“花小贱”,非常贴合它的性格。

这会儿,它们都不在。

电视一直开着,有点吵。电视盒子里有无数的电影,我曾经无聊的数过,3千多部,好像最近又增加了。本来么,总有人不停的拍。

我关掉电视。

准备再去书架捕猎一本书。

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好安静。

安静的衬托下,那个滴水的水龙头仿佛投掷炸弹的轰炸机。

小时候看动画片,唐老鸭患了失眠症,一滴水落在水池里都仿佛一颗巨大的炸弹爆炸在他的耳边。现在想想,那集的编剧一定是有失眠症,否则万万无法描绘的如此生动。

于是我找来了扳手,关了水闸,把那个水龙头拆开,换了垫圈,然后再拧紧,最后开启水闸。

擦干手,回头看钟,只是过了十分钟。

探头看看窗外,猫咪还是没有来。

不过就是来了我也没东西喂它,它们都对我收藏的那款猫粮不屑一顾。如果我会猫语,一定要告诉它们这款猫粮的价格。那样它们也许会拿了去和家猫们换鱼吃。

在书架上用目光来回搜寻了很久,我放弃了再读一本书的想法。

喜欢的,都看的烂熟,不喜欢的,还是没有看的欲望。

也许我只是喜欢把那些书买回来,整整齐齐的排队,然后假装它们已经在我的大脑里了,而不是从未触碰的呆在书架上。

一直很羡慕史蒂芬金的一部电影里的一个家伙,他把所有的书都记在大脑里,他的大脑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图书馆,一个个房间排列过去望不到头。每个房间里都是一本一本的书,一叠一叠的资料。他想要回忆什么书或者什么知识,就会按分类找到那个房间。

我猜苏东坡这个大胡子肯定也有这个特异功能,达芬奇教授肯定也有,或者还有李敖,这货骂人总是引经据典层出不穷,想必他大脑的图书馆里有一间专门存着骂人的典故。

韩寒说他几个月看完二十四史,把我嫉妒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想来也是一目十行的把那些大部头都装进图书馆了。

我一直坚信,我和著名作家之间的差距,就是一个大脑图书馆。

我坐在飘窗上,整个人都浸在日光里。

天空的云在风里走得很快,远远的地方有汽车的轰鸣,城市的嘈杂声慢慢响起,那是各种声音的混响,驳杂而巨大,悄悄的蔓延过来。

像不动声色缓缓而来的潮汐。

我在飘窗的缝隙里发现了书的一角,费劲的抽出来,吹开灰尘。

《蔷薇岛屿》,安妮宝贝的。

它在这儿躲藏了一年。

听说她改名叫了“庆山”。大概是和年轻的自己告别吧。

从《蔷薇岛屿》开始,她就告别了华丽阴暗的行文,开始用寡淡的言语书写平淡和安静。

我想她的抑郁症已经好了。

如果我说我还是更喜欢她之前的文字,是不是表示我的抑郁症还没痊愈?

窗户外是天空,天空下是围墙,围墙外是灰色的城市,更远的地方,是抽象派的山峦和水墨画的河流。它们在一起,汇合成了海洋。

我坐在这里,如同一只漂浮的水母。嗯,水母是刺细胞动物,肯定不懂得孤独。

那么是鲸鱼吧,可以假装孤岛的那种最大的鲸鱼。一睡就是一千年,醒来的时候脊背上已经有了一个城市,城市里有很多孩子,我就载着他们去遥远的地方探险。

日光渐渐的移走,海水缓缓的弥漫过来。

我呆呆的坐在孤岛上。

闭上眼睛。

等遥远天边的星星,跌落在我的身旁。

你可能感兴趣的:(陆地上的蓝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