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那是什么?”
陆凡妮指着草丛中忽闪的白色物体问胡邦辉。
“哦…是吗”
胡邦辉根本没看。他还在想着昨天吕智智对他温存的眼神。
那是一种湖水般的眼神。湖水是清澈的,又是宁静的。可是一阵风过来,它又会被掀起无限的涟漪。这奥妙无穷的变化真的让人心驰神往。如果有可能,胡邦辉真的想看上它一整天。真的,他不奢求,只要一整天。
陆凡妮见胡邦辉像个木头人似的,恨不能拿手掐他一把。但她又觉得眼下这个男人有点可怜。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和她在一起。
陆凡妮甩开胡邦辉,径自跑到那个白色物体跟前。她这人有个特点,只要是她感到好奇的东西,一定要亲自弄个明白。
这其实是一张纸。纸上有字。陆凡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纸,也没有见过这么白的纸上居然写着这么黑的字。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纸上的字,她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候,胡邦辉悠悠的走过来了。
“那是什么?”
胡邦辉问陆凡妮手里的纸。
“没,没什么…一张破纸而已。”
“哦,好吧。对了凡妮,我今天有点事,要不我先走?”
胡邦辉眼神游移。
“你不是陪我去医院检查吗?”陆凡妮心里有些不悦。她从小就听妈妈说这世上有很多男人不是东西,可这是她头一次觉得居然有男人这么不是东西。
“我…我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胡邦辉的声音变小了,像是从嗓子眼儿里出来的。
“好吧。那你走吧。”
陆凡妮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那张她刚捡到的纸,都被她握皱了。
胡邦辉果然走了,头也不会,更别说影视剧常见的、充满关切的回眸一视了。
(二)
胡邦辉要去哪儿呢?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好。他只是不想待在陆凡妮身边而已。
还有,就是他还想再见到吕智智。
胡邦辉见不远处有个车站,就走了过去。随便坐辆公交车吧,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车来了。胡邦辉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少妇带着她的两个孩子。
胡邦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钟。他又看了一下行车路线指示牌,发现这辆车是开往市中心的。
“去市中心也好,顺便找霍哥喝个酒。”
胡邦辉心里这样想着。霍哥是胡邦辉的发小,在市中心经营着一个大型娱乐会所。
距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胡邦辉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叮咚——叮咚——”
胡邦辉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来电话的是他的妈妈。
“妈——”
胡邦辉接通了电话。
“辉子,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是妈妈急切的声音。
“我在…”
胡邦辉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四处张望,希望能从窗外找到地标建筑或者指示牌什么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找到,因为窗外是一片漆黑。
胡邦辉很纳闷,怎么这才不到四点钟,外面就这么黑了?他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我在…我在车上。”
“那你没和小妮在一起吗?你们不是去检查了吗?我现在联系不上她…现在外面突然变得这么黑…我…我不放心啊…”
那边是妈妈连珠炮般的问话。
“妈…您放心,刚才我们还在一起呢。我…我这就去找她…”
胡邦辉这会儿也感觉到有些心跳加速,虽然他并不喜欢陆凡妮,但他突然为她担心起来。
“好吧…一有消息赶紧给我来个电话…”
胡邦辉挂了电话,他这才发现其实公交车并没有在运行。并且车上已经没人了。
(三)
陆凡妮心烦意乱,一个人往医院走。
她的小腹并没有隆起,因为自她第一次有反应,到现在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陆凡妮走着走着,汗就开始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了。陆凡妮想找什么擦一下汗,她这才想起了自己一直握在拳头里面的那张怪纸。
陆凡妮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打开纸,仔细的端详起来。
那纸上的字被陆凡妮手上的汗浸湿了,变得模糊不清。陆凡妮看着这些字,突然感觉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呼呼隆隆的声音。陆凡妮张开了嘴…
“啊呜嘛尼哥鲁大…”
陆凡妮的嘴居然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念什么东西!她吓得赶忙丢下纸,用双手卡住自己的喉咙,想要让自己收声。
就在这时候,天突然阴下来。一道闪电忽然降下,劈中了陆凡妮丢下的那张纸,纸燃烧起来,顷刻间变为灰烬。
“啊——”
这次是陆凡妮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呼。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魂飞魄散。她“咕咚”一下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马路上本来人就不多,这会儿更是找不到人了。
“胡邦辉,胡邦辉…你在哪儿?”
陆凡妮啜泣着,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软弱,她这会儿多么希望有一个男人来保护她啊,并且是她最熟悉的那个男人。
(四)
胡邦辉下了车。
他下意识的打开手机地图,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胡邦辉必然会打开手机地图看一眼。当看到代表自己的小图标在屏幕上一闪一闪,胡邦辉就会突然觉得特别有自信。
然而,眼下的手机地图却只给了胡邦辉一个不断旋转的小圆球,圆球下方有一行小字:
GPS信号弱,请步行到开阔地带…
可是开阔地带又在哪儿呢?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车上的灯光虽然很微弱,竟也给人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
胡邦辉自信是一个不算胆小的人,可让他只身一人进入到这样的黑暗里面,他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胡邦辉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他觉得一般有责任心的公交车司机,大都不会把自己的车子随随便便的丢在这样一个地方。
“兴许这哥们儿在什么地方撒尿呢…”
胡邦辉自言自语。然而事实却让他失望了。周围连点儿尿骚味都没有,更别说大活人了。
“哼!哼!”
胡邦辉使劲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是为自己壮胆。他打开手电,往车来的方向照了照。手电的光束照不出两米远,就被吞噬在无尽的黑暗里了。
胡邦辉终于鼓起勇气,离开车子,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