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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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王寡妇满脸喜气，瘦的细长的脸也堆积了更多的褶子，她站在自家门口翘首张望，花轿大概快到了吧，她时不时拽拽衣角，生怕衣服邹到一起不够体面。

“哟哟哟，苦尽甘来使上儿媳妇了，你们快看看，王大姐的嘴咧的跟裤腰带似的！”隔壁老陈家的倚在土墙上打趣道。

“是呵，两宗事一起办倒是又热闹又圆满哈”有人接腔，众人一阵哄笑。

王寡妇气的发昏，直用白眼瞟她们，顷刻又满脸堆笑一拍大腿道：“我说大伙既然来了，进来吃颗糖呗！”说着便把大家往门里迎，两颗向外翘起的门牙抵在下唇上，说话间总有吐沫星子喷溅出来，显得滑稽又尴尬。

大妮坐在窗棂子下面的床沿上，听到外面议论，她歪着脑袋一脸不解，是啊，大妮和哥哥大娃都不是寻常的人，遗传了家族病，他们的智力发育并不像常人那样完全，再说了，两岁死了爹后，什么话没听过，还在乎这些。

“娘，花轿来了没啊！”大妮气鼓鼓地喊道，外面又是一阵哄笑。王寡妇赶紧扑过来要捂大妮的嘴，手指直戳着大妮的脑袋恨道：“傻妮子，别吭声，你今天只能伤心不能乱叫唤，哭嫁哭嫁，哪有你这么大呼小叫着急忙慌的！”

大妮一脸疑惑，嘴撅的能拴头小驴驹。

“你们都说这是喜事，高兴点怎么了”

王寡妇哪有心思解释这些，她像一只灰扑扑的蝴蝶，到处忙活呢，屋里院里都站满了人，揣着手像是看一台事不关己的大戏。

“哎大妮大妮，你知道啥是结婚不？”村里最鬼的吴大妈伸长了脖子问大妮。

“是啊大妮，你妈把你卖啦！”

“可不是，卖了大妮，给傻儿子买了个傻媳妇儿！”

哈哈哈哈

大妮恨恨地握紧手里的小红包，里面是娘放的十块钱和一根针，是要给婆婆买盐的，寓意儿媳妇和婆婆有盐饭，也就是缘分的意思。

“你们瞎说什么啊，我娘说了，我去了有人疼我，带我看病，我还会有孩子，就有人陪我玩啦”大妮喜滋滋地念叨着，羞得脑袋歪到别人肩旁上。

正在他们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喜总大吼了一声“花轿来啦！”屋里的人争先恐后地挤出去，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花轿里新媳妇长啥样，花轿一落，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喜总把人群驱散，便有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跑过来，前者左手挑着烧红的犁头，右手拿着灌满凉水的瓢，边跑边往犁上倒凉水，后者拿着点燃的麻杆，两人你追我赶，围着花轿跑三圈，犁被凉水粹的滋滋冒着白烟，喜总一声停，二人撤去，便有大姑娘小媳妇上来拔掉新娘头上的发卡和身上别的绣花针，这可是喜物，人人都图个喜庆。

大妮扒着窗棂往外张望，要不是大爷家的哑巴大娘摁着，她肯定要跑出去看看嫂子长啥样，大娘招呼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给大妮套上喜服，大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架着塞进了刚下来嫂子的花轿上，她心里扑扑通通跳个不停，撩开巴掌大的轿帘子，看见佝偻干瘪的娘踌躇许久也没上前来，只喃喃说道去吧，去吧。

王寡妇看着女儿的轿子离去，抹抹眼角扭头钻进儿子的新房里，红艳艳的新娘子坐在床边被闹新房的人扯来扯去，满口黄牙的王巧嘴最爱凑热闹，她念叨着奶子大娃哈哈，屁股大好生养，手却早已捏上了新娘子的胸，王寡妇怕这帮娘们儿把儿媳妇给玩恼喽于是赶紧排众上前，护犊子似的把媳妇护在身后，谁知新娘子呼地扯掉了自己的盖头，一把搂住了王寡妇的腰，众人这才看清了新娘子的真面目，个子不高，一头短发，过度描画的眉毛下一双受惊的眼睛，嘴巴微张怯生生地环顾着四周。

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个正常人！

“哐”的一声，门被挤开了，一帮小子推搡着大娃涌进来，不合体的西装歪歪斜斜围在身上，大娃呲着牙笑，众人便大笑。

“大娃，你媳妇儿呐！”

“大娃，亲一个呗”

“大娃，你媳妇的裤裆里钻了只耗子，快去抓！”

“大娃，你媳妇上衣里给你留个两个白馍馍你吃不吃”

。。。。。。

大娃不知所措，只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子们哪肯那么容易就放过他，他们相互递个眼色，趁着王寡妇不留神一把扯过身后的新娘子，把她和大娃挤到一起掀倒在床上，那新娘子被压在最下面嗷嗷直叫，她叫的越大声，一屋子的娘们儿就越起哄，真真假假，分不清是看热闹还是看笑话。

闹了一天，换亲的仪式结束，王寡妇拖着疲惫的身子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瘫坐在门沿子上泪流满面，想起老头子早死，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什么罪没受过，什么白眼没遭过，即使孩子不是太正常，可是终究是自己的依靠，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完了，即使是换亲，可守寡多年总算是把孩子终身大事解决了，就算有一天下了地窑子，也能对那死鬼丈夫有个交代了。

“哎娘，对，我该叫你娘了，娘，你怎么了”儿媳妇睁大了眼睛蹲在地上盯着王寡妇。

“没事，你来了，娘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