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月色,也有着一丝丝凄凉
朝代的变换与更迭,牵着悲欢离合的故事,在每一扇门背后,摇曳着渐渐模糊的过往。
一个时代的风云兜转,散去光环的人世纷繁,却成了她出生时的另一种装扮。
上海,十里洋场,公共租界,有着贩夫走卒的卑微,有着显贵达官的荣耀,有着洋商绅士的涌现。一个叫作张家公馆的地方,注定与一位才情满腹的女子结一段姻缘。
祖父张佩纶,在官场摸爬滚打,在晚清岁月里小心翼翼地行走,然而,年过四十,依旧仕途不济,“出名要趁早”,似乎,她的祖父并没有做到。当李鸿章将爱女李菊耦许配给她的祖父时,张佩纶的仕途才开始渐入佳境。
和她的祖父相比,父亲张廷重又似乎也在时代的缩影中慌张上演。科举的废除,张廷重失去了一展才华的凭借与空间,纵是诗书满腹,遍览五经,也再也敌不过风雨飘摇的时节里,洒落的宦海沉浮。
黄浦江畔,想必也曾经洒落着她的清泪,承载着她的悲凄。后母孙用蕃对于鸦片的热衷,却在转身后化作一种残酷,恶语相向,刺激着她还未成熟的精神世界,或许,精神世界的成熟,也要伴随着一次次的风雨摧残,人生悲喜。
父亲与后母的骄奢生活,早已让平淡安宁的日子,浸润着鸦片的味道,但是对于张爱玲学钢琴的费用,总是那么吝啬。
后母一记响亮而耳光,让她对蛮横任性的后母再也不留存任何幻想,随着父亲不念亲情而对她的拳打脚踢,让她看清了这个家庭凄冷之后最为残忍的一面。面对镜中伤痕累累的自己,逃离,成了她不会后悔的选择。
玫瑰不失娇艳,纵然才华满腹,出名趁早,这位民国女子,也曾在繁华上海,也曾在那抹浓重艳丽中,身上洒落着一丝丝凄凉,再美的月色,也要伴着冷冷的清辉。
出名趁早,不负岁月所望
“我一定要报仇!”——这是一位婉约的女子,对于家庭逼迫最坚韧的回应。
“报仇”何必需要烟火?何必需要肉体相搏?
自力行走,出名趁早,用生命繁华淹没曾经显眼的伤痕。她用信仰和笔端的文字,为“报仇”一词,作了最美的诠释!
试想:遭受痛楚的我们,又是否怀有这样的气场与胆魄,去平和地回击生活的挑战?
生母去法国学画,在她心中激起一种特殊的情结。走出去,活得潇洒,远离藩篱束缚,冲击着逃离上海的夙愿。
终究,凭着求学毅力,日夜苦读,像一匹野马,在疯狂奔跑中,喊着那片自由驰骋的原野的名字,取得了去香港求学的机会,而求学日子里,那段贫困的生活,更加激发了自己心中的自尊,孜孜以求,扑在书本之上,忘记了香港大学里那些浪漫的故事,忘了了青春岁月里萌生的颜色,坚韧与任性,和着一股拼劲,直接导致她在香港大学读书时,功课出奇的优异,英文的写作水平更是越发娴熟。
当一个人真正获得一种才能,再强的厄运也掩盖不了散溢的芳华,甚至,那种对命运不屈服的态度,会让岁月的年轮开始讨好你,巴结你,渴望你将如火燃烧的日子,活得更加热情洋溢,澎湃激昂。
记得她才香港大学写的那篇文章——《天才少女梦》,见证着她出名的渴望,诉说着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视作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我别无生存的目标……”
她是世间罕见的女子,写着人世间属于天才们才会拥有的故事,单单一部《倾城之恋》便道尽人事过往,演绎人间悲欢。《倾城之恋》里有她自己的影子,有着她对父亲爱恨交杂的复杂情绪,更有着她对后母深深的恨与谴责,而她对爱情的向往与渴望,又让“倾城”世界里藏着她的情感眷恋,眷恋着要去寻找的人,眷恋着还没有完结的事。在“倾城之恋”的故事中,她用深邃的思想去解构人间沧桑,“生来便是写小说的人”,在兜兜转转的人世间,去缝缝补补那些碎裂的故事。
在束缚的黑暗里,选择仰头张望
始终相信,对外面世界渴望的程度,决定了你行走的范围。而“一个人行走的范围,便是他的世界”,诗人的情感或许都是相似的!
有人说,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也从来没有什么现世安稳,背着行囊远行,是每一个人的宿命,只是,有些人选择与命运妥协,向生活缴械,在舒适的巢穴里筑起安乐的窝。而有些人,即便在暗夜无光的夜里,也要选择仰头张望,寻找月色照耀的可能。
不停行走,不断耕耘,视写作如生命,纵是繁华落尽,也要在自己的世界成为主宰!
22岁时,便用英文给《泰晤士报》写剧评和影评,《婆媳之间》《秋歌》《万紫千红》《鸦片战争》等,随后逐年发表作品,《沉香屑:第一炉香》(1943年5月),《沉香屑:第二炉香》(1943年6月),散文《到底是上海人》(1943年7月),《金锁记》(1943年11月—12月),散文随笔《更衣记》(1943年12月),小说《连环套》(1944年1月—6月),散文《华丽缘》(1947年4月),电影剧本《小儿女》(1952年),英文版《秧歌》(1953年),《半生缘》(1969年),译著《老人与海》(1972年),完成英译《海上花列传》(1975年)等。
路遥说:“我的造成是从中午开始的。”创作的艰辛与辛勤,孤独寂寞的熬煎,也曾经让张爱玲痛不欲生,而天才最大的可贵还在于后半生的坚持。也曾在香港为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而写作,以求赚取微薄的稿费,在曾将一部作品的全部稿费送给胡兰成,从此天涯两隔,互不相望。不曾改变的是,是她续写的故事和创作的热情,那片文字世界里,有着她苦苦补缀的梦,有着她为天才梦生存的诺言。
在上海,与胡兰成的爱,终究让她刻骨铭心,这位从民国烟云中走来的女子,却对这位负心的男人捧出了自己最美的年华;在美国,与赖雅的萍水相逢,在惺惺相惜中伴着赖雅度过余生。爱情的局,写满了她在人间的悲欢,初心留给了文字,诉说着属于她自己的故事;爱情奉献给了两位狠心的男人:一位让她心碎满地,一位成了她生命里的牵累。
由文字而人生,由诺言而爱情,在密密编织的残局里,交杂着一位民国女子的传奇与悲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