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曾这样活过]第十章 说唱班

呼呼的北风吹得像哨一样,屋外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荒凉景象,不用下地干活,寒冷刺骨的日子却也让人难捱。

月子里,春花已开始下地为一家人烧火做饭了,锅下红红的火焰把土炕烧得热热乎乎,而春花却只能把孩子背在身后,还要小心注意柴火伤到孩子,可是如果把孩子一个人放在阴暗的西屋的床上,不一会漏在棉被外面的小脸就是冰冰凉的,春花觉得还不如自己背着孩子烧火做饭,这样可以暖和些。

热乎乎的炕头上,躺着已经醒来的婆婆,还时不时用不耐烦地口气抱怨,你风箱拉的那么大,不让我睡觉是不是?把声音拉小一点。

春花不应声,但是左手拉风箱的速度变慢了,她用行动表示了对婆婆话语的顺从。

后来春花给前来串门的霞嫂诉说,你看咱这冬天这么冷,我的脚今年又冻了,这西屋又晒不着,一床褥子下面就是草席,我就想哪怕只是白天能让孩子躺在火炕上玩会也好呀,唉,可是婆婆的心里实在是没有我们。

霞嫂给春花出主意,下次你婆婆不在炕上的时候,你把孩子放在炕上玩,看你婆婆会怎样?

啊,春花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霞嫂,接着说,那不行,我怕她会把孩子扔下来。

那她不敢,霞嫂的嗓门立刻提高了。

霞嫂生长的像个男人,与谨小慎微的春花相比,她生活的从容舒展,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加上她本来就是个表情夸张之人人,此刻她那双大而无神的双眼睁睁地看着春花,眼神中折射出一种如同春花婆婆那般犀利有着杀气的光,看着闪闪发光的霞嫂,春花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暗自佩服霞嫂的胆量。

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厉害就好了。

霞嫂名叫张秋霞,娘家父亲张大是说唱班的当家人,就是在谁家有红白喜事时,会请说唱班来,普通老百姓人家连吃饭都是问题,所以请的都是大户或比较富裕一些的人家。

说唱班一般五、六个人,也不怎么唱,主要是吹各种民间乐器,比如,笛子,喇叭,打鼓之类,主要是有个动静,图个热闹。

张大的日子虽不像大户人家的富足,但的在四里八乡也算是个名人,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要好很多,怎奈他的两个女儿长得都像他是个宽大的个头,又宽又长的一张大脸,找对象是人家挑她她也挑人家,挑来挑去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张大为了女儿的婚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不知道是因为经常出门在外见识多了呢?还是生性如此呢?,反正大家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重男轻女的迹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在村里如果谁家没有儿子,那是要被人家叫“老绝户”的,意思是没有儿子就等于绝后了,这样的人家通常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但张大却是个例外。

多年前,
在镇长母亲的丧事上,张大把笛子吹得震天响,整个吹唱班的锣鼓声更是召来了整个镇上看热闹人,把只有五个人的吹唱班围的水泄不通,吹唱三天三夜。

镇长的老母亲下葬时,张大鼓起腮帮子吹着,眼看抬着棺材走在前面的两个大汉迈出了大门槛,张大的额头冒出了青筋,腮帮子鼓鼓地像要爆炸的气球,有个老者看出了门道嘴里嘟囔着说,这张大的力气如他的名字一样,这得吃多少饭才能吹出这声音,有个穿着吊腿裤的瘦高个子的年轻男人则不屑地小声说马屁精。

当身穿一身白色孝服的镇长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随棺材走出大门时,他抬头看了张大一眼,看着双眼紧闭满脸憋通红的张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镇长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感激,镇长是个孝子,老母亲活到八十岁也算是喜丧了,当然这也亏得镇长的亲自照料,请说唱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镇上的人热闹热闹,吹笛的,敲鼓的,打锣的,那真是锣鼓震天。

茶壶,茶碗,瓜子,花生,大烟叶,把桌子摆的满满的,镇长还安排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专门照料说唱班的吃喝,不停地提着热水壶往茶壶里添水,滚烫的热水拌着茉莉茶香升腾起阵阵热气,吹唱得声音越来越响亮,左右后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最前面站的是一群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身上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一双双稚嫩的大眼睛闪发出对新事物的渴望,眼睛直直盯着桌子,倒水的小伙子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小伙子顺着小女孩的眼睛望去,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盘花生上,小伙子又转身回去,走到桌边伸手抓了几颗花生,走到小女孩身边,把花生放在小女孩手中,小女孩露出的牙齿到时很整洁,眼睛放光似的看着手中的花生,又抬头冲着小伙子笑,小伙子也笑了,刚要走开,却眼看小女孩手中的花生被一只小脏手给抓了去,只剩下一颗在手里,只看到个小男孩迅速逃离的背影,小女孩表情委屈地看着手中剩下的一颗花生,小伙子走到张大身边,等张大吹完一个曲,张大放下手中的笛子喝口茶,笑眯眯地看着小伙子,表情似乎是在询问有什么事吗?小伙子把右手中还拎着的空水壶放在桌子上,腾出来的右手做出弓状放在嘴边的同时慢慢凑向张大,张大则前倾上半身,小眼睛一眯大嘴巴一咧做出倾听的姿势,边听边连连点头,紧接着张大起身拿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小盘花生和瓜子,走到孩子们身边,分别给小孩子们分了起来,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小孩子突然多了起来,一个一个伸出双手接着,看着小脑袋越来越多,都不够分了,这时候小伙子提着空水壶快速走进镇长的大宅子,又马上回来了,两只手里还分别端着一盘花生和瓜子,又给小孩子们分了起来,后排的大人们看着也笑着,张大也笑着。

张大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也不惜力,他的两个女儿也都随他,为人直爽,但仗着父亲在十里八乡的名气都嫁了不错的人家,更也没有谁瞧不起张大这个“老绝户”。

而和春花一样嫁到“盐碱村”的大女儿张春霞的丈夫的父亲就是在镇长的撮合下成亲的。

春霞的丈夫没什么来头,可是她的公公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镇长说将来嫁过去,她公公退休的时候肯定是春霞的丈夫接班,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会有其他可能性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春霞结婚后的第二年,她和婆婆先后各自生下一个儿子,那年春霞二十四岁,婆婆四十二岁。

公公也才四十几岁,退休后谁能接班的事情,只从婆婆给自己生了个小叔子后,成了春霞的一大心病,直到现在。

春霞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后,春霞给春花说想让男人跟着父亲的说唱班学活,万一男人不能接父亲的班,还有个手艺在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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