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卢卡斯和陈星汉背后的男人是谁?

毫无疑问,《星球大战》和Journey都是难得的杰作。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们有着全然不同的面目,但在创作过程中却受到同一个人的启发——约瑟夫•坎贝尔,从事神话学研究的美国学者、《千面英雄》的作者。

乔治·卢卡斯在创作《星球大战》时偶然读到《千面英雄》,就感到“第一次真正有东西抓住了我的注意。我一看到它我就很肯定的告诉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也是我一直在做的。”,陈星汉在制作Journey时也阅读了许多约瑟夫•坎贝尔的作品——而无数电影人和游戏人们,也都对坎贝尔的“英雄之旅”理论十分熟悉。

为什么神话学(mythology)能对艺术家们产生如此多元的启发?我想这不仅因为神话一直都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流行主题,更因为如今是一个没有神话的时代。艺术家能从神话中感知到人类共通的主题、经验和情感,然后将这些都用作新创造的灵感材料,创作新的神话。

好莱坞的电影公司凭借其强大的发行能力创造着现今世界最成功的神话(myth)——我们日常消费的所有叙事:电影、影视剧、游戏……的野心也在于此。

所以本期选取了《神话的力量》这本书的片段分享给大家,这本书时约瑟夫•坎贝尔和美国电视人比尔•莫耶斯的对话集,希望能从某些侧面给大家的创作一些启发。

莫:我们为什么要了解神话?神话和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坎贝尔: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没关系,继续过你现有的好日子,你不需要神话”。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不会因为别人说这件事很重要,就对它感兴趣。我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这个主题吸引我,如果介绍得当,你会发现神话有吸引你的地方,接下来,你应该问,神话能为我做什么?

当今社会的问题之一是,人们对心灵的内涵并不熟悉。反而只对每天、每小时发生的事情感兴趣。过去,大学校园是一个神秘的园地,在那时,日常生活的杂务不会侵犯到你对内心世界的追求。你能够潜心学习人类丰富的传统遗产,如托拉图、孔子、佛陀、歌德等,而不会有生活上的杂务来干扰你。这些丰富遗产所诉说的永恒价值,和今天人们所追求的生命重心有很大关系。

当你年纪大了,物质需求不再是问题时,你便会转而追寻内在的生活。如果那时你不知道到哪里去追寻,或是不知道内在生活是什么,你会感到懊悔的。

希腊文学、拉丁文学和圣经文学都曾是国民教育的一部分。如今,这些都,被丢在一边,西洋神话教育的传统也消失了。从前,这些神话故事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人们能将日常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和神话故事连接起来。人们由此可以逐步预料到生命各阶段将发生的事。

如今,人们对这些故事不再熟悉,便会迷惑,因为现代生活中并没有能与古代神话相提并论的文学作品可以代替。自老神话传递出的信息,即与几千年来支撑人类生活、建构人类历史、提供宗教内容的主题有关,也和人类内心的问题、人类内在的奥秘、人类内在历程的枢纽相关联,如果你不知道人生方向的指引就在人生的路上,你就必须自己建立一套指标。但是一旦这些古老故事的主题和你相呼应,你便会对这些传统,这些深刻、丰富、活生生的信息产生奇妙的感觉而再也舍不得放弃他们了。

莫:我问过我最小的儿子,“为什么你连续看了十二三次《星球大战》?”,他回答我说,“就像你不断地读《圣经·旧约》一样”,他看的是一种当代社会的新神话。

坎贝尔:当然就神话观点而言,《星球大战》是有其价值的。这部电影用一部机器的面貌来呈现一个国家,并提出一个问题,“这部机器将会摧毁人性还是配合人性的需要?”

人性必须是发自于心的,而不是由机器出产的。在我看来《星球大战》这部电影中呈现的问题和歌德在《浮士德》中提出的问题是相同的。《浮士德》中的魔鬼是一个万能的机器人,能供给人类各种财富。以此类推,它应该是最能决定生活目标的人另一方面,《浮士德》因为被救赎,便可以摆脱机器的指令,自己决定生活方向。

在《星球大战》一片中,卢克揭发了自己父亲,象征着揭开一位父亲所扮演的社会功能。片中他的父亲身穿制服,那就是权威,也就是一个国家扮演的角色。

莫:年轻人要借着仪式成为部落的一员,成为社区的一员,但现代社会并没有发挥这一功能——所有儿童都必须二度出生,学习如何理性地在现代社会中度过童年。我想到《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中的一段,“我作孩子的时候, 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坎贝尔:就是那样。这就是成人仪式的重要性。原始社会的成人礼包括打落牙齿、奉献祭品、割包皮及各式各样的典礼。典礼要在成人之前完成。借此你可以脱去小孩子的躯壳,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大人。

当我是小男孩的时候,大家都穿着及膝的短裤。当你换上长裤时,那是个伟大的时刻,因为要变成大人了。现在的小男孩不会再经历这种过程,我甚至看过五岁的小男孩穿着长裤跑来跑去。没有经过这些,他们如何知道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不能再有孩子气的行为呢?

莫:以今天一个在纽约市25街和百老汇大道附近长大的男孩为例,他们要去哪里找寻神话呢?

坎贝尔:他们只有自己去创造了。这就是城市涂鸦的由来。这些青少年组成自己的帮派,创造自己的入会仪式及道德标准,他们极尽所能创造了自己的神话。但是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自己的法律和社会公认的不同,也没有被纳入社会中。

莫:罗洛·梅(Rollo May)指出,当今美国社会充斥暴力的原因在于,可以帮助年轻人和这个世界联结的伟大神话已不覆存在,也没有神话帮助他们去了解表象之外的世界。

坎贝尔:这是没错,但造成美国社会充斥暴力的另一个原因在于美国缺乏社会规范。

莫:请解释。

坎贝尔:以美式足球为例,它的游戏规则严格而复杂。如果你去英格兰,你会发现那里橄榄球的规则并不那么严格。在20世纪20年代我还是学生时,同校的两位同学是美式橄榄球比赛时、向前传球的一对绝佳进攻搭档。毕业之后二人都拿到奖学金到英国留学,并在那里加入英式橄榄球队,有一天他们想把:向前进攻的玩法介绍给英国人,英国球员说,“我们没f针对这种玩法的规则,请不要这么做,我们不这样玩的。”

在一个已经达到一致性的文化中,存在着身在其中的人们共同接受的不成文规定,这就是一种社会规范,一种风格,一种对“我们不这样做”的共同理解。

莫:一种神话。

坎贝尔:你可以说这是一种没有明文定义的神话。比方说,我们就是这样使用刀,我们就是这样和别人打交道等。这些都没有明文规定。然而美国人民拥有不同的文化背景,聚集在同一片土地上,因此,法律在这个国家就变得非常重要。律师和法律是凝聚美国国民的要素,但是美国并没有社会规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我明白。这就是为什么160年前托克维尔来到美洲大陆时,说自己发现了两种混乱的无政府状态。

坎贝尔:现代社会是一个解构神话的社会。因为这个缘故,我教过的学生都很喜欢神话,因为神话带给他们信息。我不知道神话带给今天的年轻人什么信息,但我知道神话带给了我什么,也可以确定神话在年轻人身上会发生作用。

莫:我年轻的时候,天上有属于我的星星,它们的永恒持久能够抚慰我,它们提供给我一个熟悉的世界,使我相信有一个慈爱和蔼、正直的天父,在天上守护着我,准备要接纳我,随时想到我的需要。

索尔·贝娄说,科学就是要把这些信仰全面清除。但是这些信仰提供了价值,今天的我就是这些信仰造就的。我在想我们的下一代怎么办?他们没有可以固定仰望的星星,没有熟悉的世界,没有神话。

坎贝尔:就像我说的,你只要读读报纸,就知道这个社会一片混乱。在现在这个社会结构中,神话提供了生命的典范。这些典范必须适合你生活的时代背景才行,而我们的时代变得太快,50年前合适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合时宜了,过去的美德是今日的罪恶,过去被认为是邪恶的东西,今日反而成为生活必需品。道德秩序必须配合现实生活的需要才行,这些都是需要做却没有做到的。

旧社会的宗教属于另个年代、另一群人、另一套人类价值、另一个世界。回到过去是将自己丢入相同的历史轮回中。我们的下一代对宗教失去信心,他们因而走入自己的内心世界。

莫:我正想说人类正在创造新的神话,你却说不是,每一个神话都可以在过去找到一个源头。

坎贝尔:神话不论新旧,其主要动机都是一样的,永远都不会改变。要找出属于自己的神话,关键在于将神话与什么样的社会联结?每一个神话都是自某个特定的社会领域发展起来的。它们会相互冲突、发展出新关系,并合并成更复杂的神话。但是在今天,过去的界限已不存在,唯一有意义的神话,是这个星球的神话。然而这样的神话尚未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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