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啊,那些事——一个程序员的奋斗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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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伏枥拿的这块Telechips的开发板所用的主控芯片是TCC7901,相对于AU1200而言,是好得很多了。姑且不说那简单易懂的编译安装环境,光是硬件的搭配就是AU1200所不能比拟的。AU1200并不支持NAND FLASH启动,而必须将启动代码放置于NOR FLASH,启动之后再从NAND FLASH读取操作系统。这个过程对于浸淫多年的老手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于其中的每个步骤也是如数家珍;可对于段伏枥而言,因为之前并没有真正地做过如此接近于硬件的层次,光是理解就非常困难,更谈不上在此基础上进行开发了。而TCC7901的启动完全就没有那么复杂,并不需要NOR FLASH,只要将Bootloader和操作系统编译完毕,直接通过官方的下载工具烧录到NAND FLASH中即可正常启动。TCC7901开发初期的简便性和AU1200相比起来,无异于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了。

还有另外一点,对于段伏枥来说是至关重要的。AU1200的初始代码并不完善,需要程序员自己做大量的工作。如果是经验丰富的程序员也许还不见得有什么,毕竟他们的经验足以应付开发中遇到的大部分问题。比如,系统无法跑起来,他们首先就会去看看Bootloader是否正常运行,是否已经将系统拷贝到了内存,诸如此类种种;可对于经验匮乏的菜鸟而言,这便是大大的难关了,比如段伏枥而言,他根本就没经历过系统正常运行时的状况,现在却让他折腾系统的运行,这不是纯粹的赶鸭子上架吗?而使用TCC7901则是另外的一种状况,原厂已经将启动相关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只需要按照官方建议使用即可。万一在实际使用中出现了问题,也有一个能够正常运作的样板作为参考,也不至于像AU1200那样如一只无头苍蝇般乱撞。

因为AU1200短期内是不可能让它跑起来了,一切都必须要重新开始;既然如此,那干脆直接放弃AU1200,转为使用TCC7901。对于这个建议,武总也是深表赞同,毕竟AU1200重新开始需要很长的时间,虽然这芯片现在还在主流范围,但谁知道一年之后是什么状况呢?何况这AU1200官方无法支持MLC,在成本的竞争方面并不占太大的优势。对于段伏枥个人而言,继续做AU1200相当于重新走老柳之前的道路,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做得好那也罢了,如果做得不咋地,那信心的打击实在不小。

不过再简单的东西,也是底层,自然有无法解决的难题。如果要将开发板的参考原理图转换为产品,那么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烧录模式该如何控制。因为开发板是有切换开关的,只要拨动在不同的位置,就可以在烧录和正常启动中互相切换;但作为产品来说,弄个切换开关的做法是不现实的,所以该如何才能做到又能烧录,又不用大费周折呢?类似的问题,如果在大公司里面,就非常好解决。公司大,人员多,肯定里面不乏有大牛,只要大家碰碰头,商商量,就很少有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可现在呢?小猫两三只。虽然段伏枥在底层方面还是比较菜,但那也是公司中最厉害的了。虽然安勒斯还有别的部门,但那都是做特定芯片的售后支持的,技术也不见得比自己厉害多少;何况,感觉上武总根本就不希望大家和别的部门有太多的接触。所以,在别的公司很容易找到解决途径的问题,在段伏枥身上却成了老大难。

难道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公司内部找不到解决,为何不直接找原厂?芯片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总该知道吧?刚好,原厂的datasheet就有相应的email地址,直接发邮件去问吧!不过,Telechips是韩国的厂商,最合适的自然是朝鲜文,可段伏枥不懂啊!还好,在技术界,英文还是通用语言。虽然段伏枥的英文不咋地,但对于能清楚描述问题,让对方能看明白这两个最基本的要求,自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键盘上手指飞奔,然后鼠标点击发送,段伏枥便满怀欣喜等待原厂的回复了。为了避免邮件丢失,段伏枥还特意附上了自己的座机号码。

原厂的回应还真是快,第二天就给回复了,不过结果却大出意外。

这天下午,段伏枥正在研究芯片的启动代码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段伏枥接起来一听,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语气带有几分恼怒:“你好!请问你是段伏枥吗?”

对方已经指名道姓了,刹那间也想不起否认,脱口而出:“是啊,你是哪位?”

不过对方显然没打算回答段伏枥的问题,直接劈头盖脸地问到:“你那块开发板是哪里来的?”

段伏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开发板?”

“就是你们现在所用的TCC7901的开发板!我问的是,这块开发板究竟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还要问开发板的来源?究竟对方是谁?段伏枥忍不住问到:“你是谁啊?”

这回对方倒是回答了提问:“我这边是深圳的telechips!整个大陆的技术支持都是我们在做。你知道吗,你的邮件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困扰!总部直接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你,你这开发板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你们的备案!”

开发板是武总给的,段伏枥也只是知道是从台湾拿来的,但具体的情形其实自己知道的也并不是很详细。但即使如此,能不能跟对方说来自于台湾,自己也把握不准。段伏枥很想挂掉电话,但害怕因此无法获得原厂的支持,只好含糊辞词,希望能蒙混过关:“这个是上面给我的,我也不清楚……”

“你们上面是在哪里弄来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对方今天显然要知道答案,蒙混看来是过不了关了,只好说到:“我给你我们上头的电话,你直接问他吧!”

放下电话,段伏枥长舒了口气。转念一想,害怕武总到时候接到电话不知所措,赶紧趁对方还没给武总电话前先通风报信:“武总啊,刚刚telechips深圳这边给我电话,问那开发板的来源,我什么也没说。但他们好像一定要知道从哪里来的,所以我让他们找你了。可能等一会他们会打你电话。”

武总有点嗔怒:“哎呀,你怎么老给我捅这些娄子?好了,好了,你先干活吧,这些我到时候再做处理。”

放下电话,段伏枥已经满头是汗:怎么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呢?段伏枥还是经验有所欠缺,像这样的事情是很普遍的。一个芯片公司如果市场很大的话,那么每个大区域都会有相应的代理商或分公司负责相应的事务,互相之间是不能窜货的。所谓的窜货,也就是说这些货只能在特定的区域里面销售,如果发送到别的区域,那么便是窜货。这个术语在饮料行业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因为经常出现某个区域的进货价要比其它区域的要便宜,一些商人便喜欢在那个区域的代理拿货,然后到别的区域进行售卖。如果平时仔细观察,会发现某些饮料在瓶身上经常能看到类似的标识:“本饮料只在xx地区销售”,或是“本中奖活动只在xx地区进行”,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另一个明显的例子便是书籍了,特别是名家的作品,经常在内页中能看到:“本作品只允许在中国除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发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比如说,香港的版权费比较高,所以香港书籍的定价往往比大陆高很多,如果大陆版本能够在香港发售,那么对于香港的出版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只是在电子行业,特别是芯片方面用得不多,因为像芯片的特定区域都比较大,基本上是整个大陆区域。而像段伏枥这样从台湾直接拿开发板,直接绕开大陆的原厂,则是少之又少。

还有另一点比较重要的是,像开发板啊,BSP包代码都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原厂需要审核客户的资格,符合要求后签订NDA才能给予。虽然大陆这边很多公司视NDA为儿戏,应该保密的东西弄得满城皆知,但这毕竟是大陆心照不宣的秘密。可现在段伏枥将麻烦弄到了韩国的原厂,对方一查发现安勒斯根本就没有备案,那么这些东西是从哪里获取的呢,是不是涉及到泄密?从这个角度去考虑,就不难理解为何深圳telechips会如此着急,毕竟韩国方面以此施压啊!

武总一个下午都在和其它同事开会,临近下班的时候才下到11楼。一见但武总,段伏枥着急地问到:“深圳的telechips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武总佯怒到:“当然有啦,还很急呢!你老是干这样的事情,搞得每次都要我给你擦屁股!”

这件事段伏枥也觉得自己做得并不够漂亮,内心确实也有点愧疚,对武总的话语也不以为意,只是“哦”了一声。

武总看到段伏枥这表情,估计他心情也不好受,安慰到:“没事啦,这个我已经帮你摆平了,你就放心去做吧!”

武总是怎么搞定的,或是什么样的说辞,段伏枥其实很感兴趣,但由于觉得自己刚刚做错了事,却不太好问。突然,段伏枥想起了什么,问到:“那以后有问题,我应该问谁?是不是没人可问了?”

没想到武总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好了,过几天我找个人给你!”

过几天找个人?可现在出原题图就要确认啊!只是不小心闹出这么一场风波,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深究下去。只是武总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件小事,但怎么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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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动模式该如何设置,一直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深圳的telechips原厂看来是不可能提供支持了,而武总所承诺的找个人又迟迟不见踪影,可武总自己又催得急,说严董这个月就要看到成果。没办法,只好将开发板的原理图原封照搬。

一般来说,做产品的,第一款是重中之重,所以追求的是稳定性,以便后续的产品能够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进。为了稳定性,第一款产品一般功能都比较简单,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在这用TCC7901做的第一款产品当中,武总那追求大而全的毛病又犯了,什么蓝牙啊,什么FM发射啊,什么倒车后视啊,一股脑地全加了上去。不要以为只是多加了几个芯片那么简单,因为加上了,就必须要考虑很多问题。比如说,功耗问题啊,之前可能可以用一颗物美价廉的电源芯片,但现在很可能效能跟不上,必须要换另外一颗;而这另外一颗很可能价格比较贵,或是不稳定。芯片增加之后,也会给布板增加困难,很可能因为板子大小的限制,导致元器件的摆放举步维艰,影响但屏蔽罩的设计,进而影响到最后的收星效果。

这些问题,段伏枥想到了,曹燕想到了,可武总却总是视而不见。一开始,段伏枥还能说服武总以简单为本,武总也答应了;可过了两天,武总就会问,为什么这个功能没有,为什么那个功能没加。虽然段伏枥又将之前的理由说了一遍,可这时武总就会说:“这不行啦!没有这些功能卖不出去啊!”

做产品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那便是卖了赚钱。现在武总搬出了市场这个挡箭牌,说没有这个功能就无法卖出去,那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呢?如果不把这些功能增加上去,万一到时候武总真的卖不出去,那责任岂不是要让自己承担?这个结果估计是段伏枥和曹燕都不想看到的,没办法,只好违背产品开发的法则,第一款就将功能做得特别全。

其实段伏枥和曹燕之前的担心并不是必要的,因为现在市场上的GPS手持设备功能普遍比较简单,很多仅仅是具备了基础的导航功能而已。更为重要的是,此时的3'机器正逐渐退出市场,4.3'开始慢慢出现,而能做出类似设备的公司还并不是很多,即使安勒斯做个只具备导航功能的机器也并非一无是处,毫无市场。

只可惜这一层段伏枥隐约感觉到了,但却无法说服武总。或是说,其实段伏枥对自己的判断其实也并无太大的自信。武总不是总是在说么,他是做技术起家的,并且也做过很多年的电子市场,经验想当地丰富;而段伏枥自己呢,仅仅毕业三年,而这三年都是浸淫在技术中,对市场并没有真正涉及,而市场的想法也只是来源于新闻报道和自己的直观推测。或许武总真的是对的呢?或许自己真的错了呢?在这种心态之下,对于武总要做个大而全产品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反对了。

没过多久,贴好器件的主板回来了。也许正是因为问题出在之前疑惑的要点之中,这主板的调试并不是十分顺利,一开始就不能烧录,更不用提什么系统运行了。段伏枥正在苦恼之际,武总之前答应要找的售后支持工程师居然要来了。这可大出段伏枥意外,武总居然还能履行自己的话语,这是刮了哪门子风啊?

当然,事情绝对不会那么顺利,特别是对于特别喜欢摆谱的武总来说。11楼这区域太小了,只有小猫三两只,如果正要支持工程师但这进行协助,那之前所说的部门有几十号人进行研发的谎言不就被揭穿了吗?西洋镜如果被打破,那武总他要怎么混啊?不能不佩服的是,武总忽悠是有一套,造假也不落下风:11楼不是地方狭小吗?不是人数稀少吗?这简单啊!将22楼的几个工程师先调到18楼,然后腾出来的位置让段伏枥他们几个补上,这不就结了?

办法虽好,可这也让段伏枥够发愁的。一来对22楼的环境不熟,二是彼此间没什么来往,基本上那些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出,这样太容易露馅了吧?

段伏枥将自己的担心跟武总说了之后,没想到武总居然回答到:“你要知道,这是你们的事业,我只是帮你们铺好路而已,在这个舞台就要靠你们自己奋斗了!不管怎么样,有些话你们不要说,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否则那就是泄密罪!”

靠!还泄密罪呢!没那么大的资本,就不要装那么大的B!踏实点不好吗?虽然以前在利剑电子的时候也觉得武总有时候确实太会装,但那时候毕竟中间还隔了一层黄华中,所以感觉也没那么明显;现在直接接触了之后,发现武总实在太会忽悠人了,估计号称忽悠之王的赵本山也要甘拜下风。

武总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沈俊说到:“对了,明天那个支持工程师从台湾过来,你记得穿漂亮点!”

“为什么?”沈俊奇怪地问到。

武总以不可质疑的口吻说到:“你别管,反正我让你穿得漂亮点就是,你不要问那么多!”

沈俊觉得有点委屈,嘟着嘴说到:“那你干嘛不让张文香也穿漂亮点?”

武总连想多都没想,说到:“她不可以!”

什么叫沈俊可以,而张文香不行,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管它呢,明天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二天,沈俊的打扮果然和平时不一样,特意化了装,还穿了件比较性感的裙子。只不过武总一看到这打扮,脱口而出:“你怎么穿得跟个鸡一样?”

沈俊郁闷了:“不是你说的吗,要打扮得漂亮一点!现在你又这样说,那我不管了,请假回家啦!”

武总连忙陪笑到:“好,好,这样就可以,不用回去了。”说罢,还以不易察觉的目光上下扫了几眼。

在沈俊转身进洗手间的时候,张文香喃喃的嘟了一句:“骚货!”声音很小,如果段伏枥不是恰好站在张文香的身后,根本就听不到。只是,张文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同事,人家穿得漂亮又关你什么事?你有必要背后这么说别人吗?女人心,海底针啊!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将电脑搬到22楼,假装是在那里办公了。不过上去的也只有段伏枥,沈俊和曹燕三个人,张文香还是留在11楼。段伏枥觉得这安排也不无道理,毕竟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检查主板,这技术上的问题张文香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况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份露馅的可能。

大概十点左右,支持工程师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二是两个,其中一个依然是做技术支持的,而另外一个是业务。做技术的叫张兆文,留有一搓小山羊胡子;做业务的,名叫李永信,西装笔挺。从两人的话语中可以推断,李永信是张兆文的上司,而张兆文是李永信特意从台湾工研院挖过来的,据说软硬件皆通。台湾的工研院在段伏枥看来就相当于大陆的中科院,既然是从工研院挖角的,想必技术肯定是非常了得。不经意间,段伏枥对张兆文多了几分钦佩。

初次见面,肯定是不免一番客套。没说多久,武总又信口开河了:“我们客户现在就等我们这机器出来,只要能出来,价格够便宜,他们一个月就会出10k的货。所以我们现在很着急啊,只要晚出一个月,我们就少10k啊!所以还希望你们能多多帮忙,早点帮我们把这板子给调出来!”

客户?每个月10k?段伏枥听着觉得好笑,哪里来的客户了?订单更是不见任何踪影。当然在其它公司面前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何况段伏枥也觉得,为了达到对公司有利的目的,有时候对别人画画大饼也未尝不可。

估计武总是装得太真诚了,李永信居然深信不疑,转头对张兆文说到:“你赶紧和他们去将板子给调好,我在这里再和武总聊聊。”

说干就干,张兆文段伏枥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工作位置。只不过段伏枥内心一直忐忑不安,毕竟周围的同事连名字也叫不上,而这些同事也似乎因为武总而而对段伏枥他们颇有敌意,如果张兆文因此而看出了点什么,从而导致武总布的这个局破没,那可就糟糕了。

张兆文也不是傻子,这种气氛他也看出了不对劲,奇怪地问到:“你们同事间不怎么讲话的哦?”

段伏枥听到此话,心里不停地暗暗骂着武总:吹什么牛嘛!摆什么谱嘛!就算要摆,能不能提前计划好,至少你也要和其它部门通气暗,也让我们先互相认识认识,这场戏才好演下去啊!

段伏枥脑子还算挺活的,找了个理由:“呵呵,没办法,做技术的,大都不太喜欢说话的,哪像我们做窗口的。”

“窗口”来源于武总的说辞,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调度了三十多名工程师进行研发,但这些人是不能和外人接触的;能够和外人接触的,只有段伏枥,曹燕和沈俊这三个“窗口”。

不知道这理由张兆文是否相信,总之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在边看原理图边调试板子之时,张兆文说到:“我觉得这里这个二极管有问题,会烧毁芯片的。你们能不能问问你们里面的工程师,看看这里是如何考虑的?”

还里面的工程师呢!你看到的这三个人就是研发这产品的全部人手啦!当然这番话肯定不能和盘托出,最多只能心里想想而已。

涉及到硬件问题,自然是经验相对丰富的曹燕上场了:“不会的,这里不会烧坏芯片的,你看,这里还有一个电阻……”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段伏枥是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到张兆文没有吱声,倒是松了口气。

讲完之后,趁着张兆文上洗手间的间隙,段伏枥悄悄地拉过曹燕,问到:“我们板子无法烧录,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说的原理图不对,烧掉了芯片?”

曹燕没好气地说:“他瞎扯,那里根本就不会短路。你想啊,这部份代码我们是直接从原厂拷贝的,开发板都正常了,这电路怎么可能有问题呢?肯定问题是出在其它方面。”

曹燕的话语并不是没道理,可是这么一来,那张兆文的水平岂不是不咋地?可人家以前是工研院的啊!也许,他再搞一阵就能找出问题所在吧,段伏枥这么想着。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张兆文折腾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任何成果,说得最多的话是让曹燕将设计这板子的工程师叫出来,大家一起参谋。当然这要求是不过分,并且非常合理,可问题真没这个人存在啊!

眼看要演不下去了,段伏枥悄悄地跑到外面,给武总打了个电话:“武总,快要演不下去了,要露馅了!张兆文一直想要你所说的那些幕后工程师出场!”

武总想了一下,说到:“没事,你先顶一下,我马上来处理!”

等了一小会,武总和李永信过来了。李永信张口问到:“他们那板子调起来了么?”

张兆文回答说说:“我觉得他们板子在设计的时候就有问题。不过他们不让我和设计这主板的工程师接触,好多问题解决不了。”

武总连忙接过话题:“不是不让你们接触啦,其实那工程师这几天有事,请假了。否则我就让他从18楼上来了。”武总对他们之前的说辞是,公司分为两层楼,18楼是重点研发部门,不能和外界接触;而22楼主要是面向客户的,可以曝光。也正是如此,才有让工程师上来一说。

“哦!”听了武总的话,张兆文和李文信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只是,看起来李文信并不是十分相信武总的话,继续说到:“武总的公司还真是人多啊,保密性做得挺不错的嘛!”

武总的公司?安勒斯什么时候成了武总的了?段伏枥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又是武总吹牛的。

只是李文信的言外讽刺之音武总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非常高兴地说:“那也没办法啊,如果保密做不好,让对手知道情报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好做啦!”

顿了顿,武总笑呵呵地说到:“反正我们的工程师今天请假,干脆就让沈俊下午陪你们在深圳到处玩一下吧!”

李永信疑惑道:“可是,你们板子不是很急吗……”

武总打断话语:“没关系啦,其实还好啦。等我们工程师回来了,再一起调嘛!”

“可是,我们过两天就要回台湾了耶……”张兆文担忧地说。

“没事,没事!到时候有问题再来嘛!”

看着武总的神情,今天决计不会让张兆文继续调试板子了。没办法,既然客户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呢?张兆文和李永信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沈俊的陪伴下走出了办公室。

沈俊下午是可以轻松了,但这主板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段伏枥苦笑了一下,只能继续和曹燕一起检查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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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俊陪着张兆文和李永信出去没多久,曹燕就找到了无法烧录系统的原因:原来是贴片的时候将FLASH数据线上的电阻焊成电容了!信号都无法正常通过,难怪乎无法烧录了!

虽然这问题看起来挺难查的,但这是对段伏枥和曹燕这种没有多少经验的人来说;可张兆文呢?据说他已经在工研院滚打摸爬好多年了,这种问题按理说不应该差不出来啊!是张兆文虚有其表,还是有别的理由?

既然已经批准在外面玩,沈俊肯定是不会再回公司了。直到第二天早上,确切地说,是过了正常上班时间之后的一小时,沈俊才姗姗来迟。

一见沈俊,段伏枥问到:“昨天陪着两个帅哥去玩得怎么样啊?”

没想到沈俊白了一眼,气愤地说:“还帅哥呢,两个老男人!气死我了,不想说了!”

段伏枥深知沈俊的性格,绝对不是因为对方年纪才那么气愤,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特别是今天晚到一个小时,更不像沈俊平时的风格。只是她不想说,那么是决计不会说的,要想法子慢慢套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段伏枥问了另一方面的问题:“张兆文有没有说我们主板有什么问题?”

对于这问题,沈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说我们窗口好年轻啊!他还不停地询问,我们有多少工程师在做这个案子。”

“你怎么回答的?”

沈俊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回答啊?只能是按照武总的说法,我们有二三十人在做咯!不过那些是在18楼,不能让他们见到而已。”

“哦……对了,张兆文有没有说过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沈俊想了想,说到:“有啊!他以前是在工研院的嘛,还做过不少东西呢!据他自己说,还有不少东西得过奖呢!这些奖项在网上还可以查到!”

按沈俊的说法,张兆文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说法。因为在网络查一下就能知道他所获奖项的真假,他大可不必撒谎,否则就真的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既然他做了那么久,那电阻焊成电容的事情,他应该也能觉察出来才对啊!莫非……?段伏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段伏枥突然想起,武总之前有说过,张兆文他们过来,一是帮我们解决问题,二是来考察一下我们有没有资格做这方案。这也是业界一个比较常见的流程,一般代理商或原厂会到客户的公司看看,评估一下客户是否有实力造成案子,以免自己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按武总的性格,肯定是向张兆文吹嘘我们有很多的工程师在做这个案子,否则武总也不会万分叮嘱,当对方问起的时候,一定要说有二三十个工程师在幕后。不过呢,在张兆文实地考察之后,觉得情形和自己之前所想的有所出入。很可能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即使找到了主板问题,也没有当场说出,而是以此为借口,提出和幕后工程师一起协作的要求。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幕后工程师,有的只是段伏枥他们三人。要是张兆文对此已经产生怀疑,并且后续不提供支持,甚至连芯片都不打算提供,那这就意味着这个案子只能是失败的结局。如果这案子失败了,那么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转回去用AU1200?开玩笑,要是当初能搞定的话,那现在干嘛还急急忙忙启用TCC7901?如果真到这地步,那么武总所布的局也破了,这部门也勿需存在了。

段伏枥不敢再细想,转了个话题:“对了,今天你怎么来那么晚?”

没想到沈俊提高了声调:“还不是因为那死武总!那两个台湾人说晚上没什么地方好玩,让我陪他们到酒吧喝酒。可是我想啊,我一个女生,陪两个老男人去酒吧,那也太危险了,所以打电话给武总求救。没想到这死武总,居然说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让我一定要去!”

这听起来怎么就像是男的不醉,没有,小费;女的不醉,没有机会啊!只是说什么关系公司生死,非要一个女生去陪酒,这么恶心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武总才做得出来了。

“后来呢?”

“武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去咯!还好我酒量大,和他们喝了十几瓶啤酒之后,他们终于顶不住,全趴下了。”

沈俊的酒量不是盖的,段伏枥也是见识过的。以前有一次聚餐的时候,将老柳和黄华中给灌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沈俊还是面不改色。张兆文和李永信想将沈俊灌醉,绝对是找错对手了。

段伏枥笑到:“那也还好,你没吃亏!”

没想到沈俊又把语调提高了八分:“什么叫没吃亏!你不知道,那两个台湾人趁喝醉了,居然摸我大腿!”

啥?摸大腿?这可真是趁火打劫啊!这种情况下想找点话语来安慰沈俊,可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词语。只能继续问到:“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武总交待过了,不能得罪他们,所以我只能坐得远远的,离开他们。”

听了沈俊的话语,段伏枥不禁啞然失笑。没想到,刚好上来拿东西的张文香,突然冒出一句:“不就是摸一下大腿吗,有什么了不起。要是得罪了他们,不给我们支持,看武总怎么说你!”

“你……”听了张文香的话语,沈俊气愤地想说点啥,但最后什么都没说,眼泪不经意间涌了出来。

听到张文香地话语,段伏枥也觉得非常过分。本来沈俊自己就感到很委屈,作为同事的居然不出口安慰,还横加指责,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嘛!只是没想到这还不是结束,张文香用轻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谁让你穿得那么骚!”

声音虽小,但显然沈俊已经听到了。她再也忍不住,本在眼眶中徘徊的眼泪一下子全部往下滴落。

段伏枥忍不住了,正要出口呵斥,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武总为什么非要沈俊穿得漂亮点?是不是他已经预料张兆文和李永信呆在公司的时候会发现破绽?难道说,为了避免真的发生这个事情,武总故意让沈俊穿得漂亮点,用以吸引这两人的目光?下午让沈俊陪着出去玩,其实也是这个目的?更往深层次点推测,如果这两个人对沈俊做了什么,那么把柄就会掌握在武总的手上,那么不仅后续的支持可以无忧,甚至武总还能获得更多。如果这假设真的成立的话,那么武总的心机也太重了,动力也太恶心了,居然要让属下的色相来换取公司的发展。

更耐人寻味的是张文香的态度,。如果她事先知道武总计划的话,那么从常理上来说,作为女人,她应该是站在沈俊这边才对;可事实却是,她不仅没有站在这边,也没有站在中立面,反而是在对立面。她吐出的话语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她在吃醋。吃醋?如果这假设也成立的话,也就是说张文香想自己去勾引这两个台湾人。那为什么想去勾引呢?难道是想傍大款?可怎么看,张文香也不像这么势利的人啊!还有一点也非常有意思,前一天的时候,沈俊问为什么不让张文香也穿得漂亮点,武总居然说她不行。如果换个角度来想,为什么武总要让沈俊去接待,却不让张文香去?即使是段伏枥他们将位置搬到22楼之后,武总还是让张文香一个人呆在11楼,根本就不让她和张兆文他们见面。莫非是……?

段伏枥不敢再往下想,因为这种类似于电视剧的情节,怎么可能会发生自己身边!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绝对不会是事实!段伏枥不停地对自己说,让自己相信刚刚的想法是错误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武总和张文香绝对不会是这么丑陋的小人!可是,如果这些推测都是错误的话,那么又该如何解释武总和张文香的行为呢?

不知道是不是武总的美人计成功了,那天以后,张兆文和李永信就没来了。再过几天,张兆文在skypy跟段伏枥打招呼,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了台湾。究竟当时张兆文是否故意不说出主板的故障的原因,也无从考究了。不过幸运的是,在调试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问题,段伏枥反映给张兆文,他都答应解决。只不过所花的时间就长了调,基本上要四五天才能知道答案。之所以要这么久,以张兆文的说法,他要将问题反馈给韩国原厂,这一来一回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对此段伏枥也并不觉得怀疑,张兆文是做硬件出身,而自己问的问题又是和BSP紧密相关,如果对代码不是很熟,那么,回答起来确实有点吃力,求助原厂也是情理之中。

确认张兆文他们已经回到台湾,不会搞突然袭击之后,武总就让段伏枥三人搬回11楼。坐在11楼,段伏枥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虽然22楼宽敞,但毕竟这是弄虚作假,心中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还有其它部门同事投过来的异样眼光,更不是滋味。相比较而言,沈俊就多少有些郁闷,前几天在22楼,也就是张文香偶尔上来或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会互相见面,虽然心中气恼,但毕竟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可现在搬回11楼了,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点不自在。还好沈俊并不是那种非常小心眼的女孩,没过几天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能和张文香有说有笑了。至于沈俊心里是否还有个结,那就不得而知了。

段伏枥本以为此次造假之旅之后再也不会踏上22楼一步,没想到命运总是那么爱开玩笑——没过多久,22楼居然成为了段伏枥他们的办公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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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文他们回到台湾已经有近一个礼拜了,自从曹燕找到无法烧录的原因之后,后面的步骤相对快多了。特别是看到bootloader显式出来的开机logo,以及那蓝底的WINCE桌面,段伏枥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很多外围模块还没有开始调试,比如不知道是否和蓝牙正常沟通,也不知道GPS收星效果如何,但毕竟系统已经跑起来了。相对于之前折腾AU1200一个多月却没有任何成果而言,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了,完全值得欢呼雀跃。

这天上午,段伏枥和曹燕正在折腾蓝牙模块的时候,武总推门进来了。武总满脸春光,兴奋地说到:“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从后天开始,我们就要告别这个狭小的11楼,要搬到22楼啦!”

听到这消息,段伏枥第一反应自然是震惊:22楼不是还有其它部门的同事吗,为什么我们还会搬上去呢?难道和别的部门的同事一起办公?那应该不可能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武总的很多小动作就会大白于天下,他过得就不会那么滋润了。莫非是22楼的同事搬到18楼了?那也不可能,18楼空余的座位绝对是无法容纳所有22楼的同事的!再说,人家也没理由搬啊!

估计大家的疑惑都和段伏枥差不多,看着大家迷惑的眼神,武总顿了顿,说到:“在说这事之前,我先给你们说说22楼的由来。好像是两年前吧,那时候18楼的一些工程师觉得DVD和便携式音响很有市场,想出来自己干。后来这事被严董知道了,他觉得很不错,于是便出资和这些工程师组成了新公司。其实22楼的名字并不是叫安勒斯,而是新安勒斯,前面多了一个新字。新公司虽然,在行政方面还是归18楼管理,但财政方面是独立的。”

原来如此!之前段伏枥在22楼的时候,看到门口贴有新安勒斯的铭牌,原以为是安勒斯新的办公地点的意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可是,既然是一家新公司,那么决计是不可能搬回18楼了,那么武总所说的后天要搬到22楼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武总继续说到:“然后我上台以后,看到他们有很多案子都在拖着。这些案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竞争力,继续做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就快刀斩乱麻,将这些案子全部砍掉。案子砍掉之后,他们那些人就没事可干了,所以就被严董给咔嚓掉了!”

被严董咔嚓掉?那也就是说全部被解雇了?这招可真够狠的啊!只是严董没有任何顾虑吗?段伏枥问到:“那严董什么态度?”

武总对段伏枥的问话感到很奇怪:“态度?严董将他们开掉就是态度啊!本来严董还在犹豫,觉得和他们那么多年了,多少有点感情,不忍心开掉。但在我的劝说之下,说这些案子本来就没任何竞争力,再拖下去也只是耗费公司的资源,早就应该给砍了。严董一听,觉得确实很有道理,第二天就开会,宣布22楼给撤掉。至于原来22楼的员工,如果想走的,就给点补偿;不想走的,留下来也可以,但薪水减半!”

留下来薪水减半?这用意也太明显了,摆明就是不想留人,逼着人家走嘛!还会有人留下来吗?在这件事上,严董匆匆忙忙撤掉22楼,姑且不说这决策是否正确,只是从他对武总的言听计从,可见他对于武总抱有多大的信任。武总在安勒斯的地位,看来是无人可与之匹敌。

武总意犹未尽:“撤掉22楼之后呢,22楼不就是空出来了吗?反正租约未到,严董为了嘉奖我给公司割掉了这么一个大包袱,决定将22楼让我们办公!我们终于可以告别这狭小的地方了!怎么样,我有手段吧?待你们不错吧?能让你们到22楼这么宽敞的地方!”

对于武总后面两句自吹自擂的言语,段伏枥哭笑不得,贬也不是,赞也不是,只是隐约觉得里面有那么些不妥。虽然说两年前分出了22楼,但据段伏枥所知,他们和18楼的同事还是经常有来往的;现在这么突然将22楼砍掉,会不会加剧18楼同事对我们的敌意?毕竟严董如此高调地捧我们,已经让他们感觉很不爽;而武总那自以为是的管理,更增添了他们的不满。而现在这砍掉整个部门的事情,除了平添他们的怒火以外,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可能吗?

不幸的是,段伏枥的猜想恰好是事实。平时在电梯遇到都会打招呼的同事,现在他们都是视而不见;偶尔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到18楼,碰见的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大家都是同事,搞得这么僵,段伏枥觉得总不是滋味。从大道理来说,这是不利于团结稳定嘛,对后续的工作只能有负面影响。

段伏枥将自己担忧对武总说了,没想到武总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还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告诉你,你来这里是来赚钱的,是来做大事业的,不是来这里和别人联络感情的!他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自己的事情固然要做好,可难道同事间的感情就不应该维持嘛?本来以为武总不想让他们跟别的部门的同事接触,是怕言语中不小心暴露出一些真相,以致于他的威信大减;可现在的感觉是,不仅仅是如此,武总还特意防止自己和别的部门同事接触,生怕自己知道了些什么。武总究竟在害怕自己知道什么呢?现在这种和其它部门同事形同陌生人的状态,或许正是武总所乐于看见的,也许这才是他真正不想做努力去改善这隔阂的原因。

武总的管理,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抗议,有不少同事纷纷向严董抱怨。可在对武总百分百信任的严董眼中,武总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其它同事的抱怨都是无中生有。这样的处理态度,肯定不会让人满意,在后续的两天,居然陆陆续续有六个同事辞职。

武总看到两天内有这么多人辞职,多少也有点心慌,吃饭的时候问到:“难道我的管理方法有问题吗?为什么这几天那么多人辞职呢?”

段伏枥很想接过话题,说武总的管理方法的的确确存在很大问题,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没想到此时张文香迅速接话了,不过并不是批判:“没有啊,武总你的管理方法我觉得非常好啊!他们那些走的人其实早就想走了,之所以现在一起走,是想给你个下马威而已,和武总你管理没有任何关系。武总你放心好了,我们永远支持你!”

只能说,张文香这番话确实说到了武总的心坎,只见武总不停地点头,交口称是。

段伏枥不由地苦笑,虽然张文香你是想处处维护武总,可你好歹也该分一下青红皂白吧!安勒斯也只有武总接管管理之后,才一次性有这么多人辞职,你居然好意思说和武总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来这一波的辞职,并不是高潮,很可能还只是开始。如果真的这么下去,那么严董的基业岂不是要败坏在武总手里?

无论自己怎么猜想,也不管其它部门的同事如何看待,搬到22楼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因为段伏枥他们来安勒斯的时间也不长,并没有什么太多物品,唯一的大件也就是一台电脑而已,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所谓的搬家。

22楼面积还算好,虽然比起18楼是小了点,但也还算可以了。整个面积被一扇玻璃分隔,变成里间和外间。段伏枥、曹燕和沈俊自然是坐内间,张文香和武总是外间。除此以外,外间还多了两个同事,她们便是之前在电梯里跟段伏枥抱怨过武总的麦吉和陈莉。

武总不是一直都害怕其它同事和我们接触吗?那为什么麦吉和陈莉会在22楼,以前她们都是在18楼的啊!对此武总的解释说:“没办法,估计严董并不是很信任我,特意派两个人过来监视我们。麦吉可是严董的助理,只要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向严董报告。所以你们以后说话要注意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以免严董知道我们的真实情况,将我精心给你们布下的局给破坏,到时候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们要记住,一定要少跟她们讲话!”

麦吉和陈莉任务是监视我们?这个理由的确有点匪夷所思。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的话,以武总那种喜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遮遮掩掩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别的部门同事插进来的。段伏枥本来也打算相信这个理由了,可不小心听到的一番话,却让他迷茫了。

22楼有独立的洗手间,刚好在进门的右侧,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里面稍微声音大点就能听到;而洗手间旁边是鞋柜,刚好是换鞋的地方,因为武总规定在室内只能穿拖鞋,以免搞脏地板。而这天早上段伏枥在换鞋,恰好听到麦吉和陈莉的对话。

只听到陈莉抱怨到:“怎么武总非要点名我们两人来22楼?我也就罢了,好歹是美工。可你是严董的助理,上来干什么?难道帮武总打杂啊?”

麦吉也无奈地回应到:“我也,不知道啊,那天严董跟我说,武总点名让我们到22楼,我当时就郁闷死了!”

“据说他们加班挺凶的,不到10点不让走呢!哪像人家18楼,正点就走。”

“自从武总来了,18楼不也是经常没有按时下班吗?武总最喜欢在下班后开会了,搞得大家怨气重重的!”

看来其它部门的同事对于武总确实抱怨很多,早已经有所不满。而麦吉和陈莉看来也并不是严董派来监视的,而只是武总点名上来的。武总一方面点名让人家上来,另一方面又在背后说别人闲话,武总啊武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或许张文香知道其中的内情,可从她无论对错都维护武总的情形,决计是不会对别人说半点武总的不是。

坐在22楼的办公室,虽然是比11楼要更为宽敞和明亮,可内心的那种阴霾却一直没有散去,反而更加严重了。现在这情况,怎么似乎有点鸠占雀巢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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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系统能够正常跑起来之后,接下来就是调外围的元器件了。这玩意听起来挺复杂,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telechips原厂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而主板的原理图基本上又是原封不动照抄,所以调试的工作量非常少,基本上只要模块供电正常,就可以正常工作。而段伏枥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在定制系统的时候设置相应的GPIO口,让供电能够正常。因为在设计的时候,每个模块的电源脚都增加了一个三极管,需要GPIO拉高才能开始供电。

调试GPIO口也并不复杂,只要掌握好诀窍即可。当拉高的代码已经添加,可用万用表测量的气候却发现还是低的时候,那么先不要怀疑代码,而是先将GPIO和模块断开,然后再测量和CPU连接的那端是否正常。因为很可能拿到的模块是坏的,无论CPU端如何上拉,那个引脚的电压都不正确。所以这又涉及到板子设计时,在CPU的GPIO和模块的线路上一定要预留跳电阻,这样查类似的问题就可以直接将电阻去掉以隔断,否则就只能焊掉模块,费时费力,也容易损坏板子。

因为telechips做的是开发板,他们并不需要考虑功耗问题,所以用GPIO来控制模块电源的开断是曹燕的主意。只不过这也是曹燕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改动之一,因为每个模块都有参考电路,曹燕主要的工作便是按照参考电路将模块和CPU连接起来即可。也就是说,主板上的很多地方,都能在相应的资料中找到原型。当然,如果说实话,真正做产品这样是不够的。虽然每个模块都有参考电路,但这是原厂在自己的环境的参考,而客户的外围环境已经更改,很可能这参考电路已经不适应。很多经验丰富的硬件工程师在设计电路的时候,都会考虑很多问题,比如电源效率,电磁干扰以及音频隔离等等。而这些考虑点,段伏枥不是略懂原理,就是连名称都没听过,根本就帮不上忙;至于曹燕,也只是比段伏枥好一点,但毕竟经验摆在那里,好多细节也不一定考虑得周全。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这主板最后会调成怎样,其实大家心中都没有谱。

调试模块,自然是从最简单的事情入手。从目前来看,让蓝牙模块能够工作是最容易的。因为蓝牙模块是采用串口和CPU进行通信的,而串口的驱动已经很完善,并不需要做太多工作,剩下的只需要让蓝牙电源正常即可。事实正如想象那般顺利,没有什么波折,蓝牙已经能够工作,至少通过测试程序能够让蓝牙连接到手机。可接下来问题就来了,这蓝牙应用程序怎么办?

用来测试蓝牙的程序,只是一个简单的串口收发,连界面都没有,自然是不能用作真正的应用程序。而以前在AU1200上所写的蓝牙程序呢,又因为这两次的蓝牙模块不同,指令集也不同,所以需要更改相应的指令。更改指令?段伏枥一想到这事就头疼,关键在于以前程序的架构其实并不是很好,代码写得很乱,即使更改指令集后能够正常工作,那些之前存在的BUG也不会消失。重写一次蓝牙程序?只可惜之前的蓝牙程序已经给段伏枥留下了阴影,说什么自己也不打算再做一次了;何况,老是做同样的东西,多么没有成就感啊!

那怎么办呢,这蓝牙模块要想正常工作,也必须有配套的软件啊!自己不想写,那就招个人过来咯。主意打定之后,便跑去和武总沟通。

没想到武总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你之前不是有写过蓝牙程序吗?改一改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招一个人?”

段伏枥回答到:“这次用的模块和上次的不一样,很多东西都要修改。我现在在调试底层,没有时间写这个啊!”

武总疑惑到:“没有时间?那你可以晚点回去吗!等曹燕她们走了,你再来写应用程序啊!”

马勒戈壁的!段伏枥在心中暗暗问候了武总祖宗几百遍。还晚点回去呢!现在每天下班都是晚上十点之后,你丫的居然还要让俺再晚点回去,留下来写蓝牙!你当俺是啥了?畜生?人家畜生还有休息时间呢!说什么把大伙当家人,有你这么当的吗?!

段伏枥无名怒火顿生,声调也提高了八度:“以前在利剑的时候,老柳负责底层,我负责应用。现在倒好,我两个都要搞,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段伏枥的态度估计出乎于武总意料,武总也吓了一跳,转眼一想,估计觉得段伏枥说的也有道理,或是怕段伏枥就此不干了,急忙说到:“别急嘛!有事慢慢说。不就招个人嘛,改天我找给你。”

听到武总的回答,段伏枥也不好说什么,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自从搬到了22楼,吃饭的模式也和11楼有了很大的改变。因为毕竟有其它部门的同事在,所以也就,不再统一到武总的家里吃饭,而是各顾各的去吃快餐。这样更好,段伏枥这么觉得,因为在武总那也没吃上什么好吃的,而他又经常在下班后找其它部门同事开会,以致于没有几次吃饭是按时的。现在各自去吃快餐,虽然免不了地沟油,但好歹也按时了。

张文香又恢复到利剑电子那时带饭的日子,所以中午便是段伏枥、曹燕和沈俊一起去吃快餐。在等饭上来的时候,沈俊突然问到:“你今天又怎么得罪武总了?”

段伏枥对沈俊的问话觉得奇怪:“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我只是让他找个做蓝牙的人而已。”

沈俊继续说到:“我上午刚要走进会议室,就听到张文香跟武总说,说你太不尊重领导,还受不了苦,就是想偷懒,加加班能做好的事情,居然还想请个人!”

听完沈俊的话,段伏枥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张文香,居然在背后说这种小话!你拼命维护武总也就罢了,有必要这么损别的同事吗?什么叫加加班就可以搞定,那么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加过班,哪次不是按时走的?你这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一顿闷气之后,段伏枥觉得这饭也索然无味了。曹燕也察觉到段伏枥心态的变化,出言安慰到:“别想太多,虽然张文香是这么说,但武总也未必是这么信了。想太多没用的,安心吃饭吧。”

曹燕的话也不无道理,嘴长在别人身上,确实管不了人家说什么;再说了,武总这么殷切地盼望自己过来,未必对张文香全然听从。总不能因为张文香的小话,而对武总有意见吧?这么一想,段伏枥的心情就好多了。

段伏枥正在自我安慰的时候,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徐雅思:“大美女,怎么了?是不是想请我吃饭啊?”

电话那端传来徐雅思爽朗的笑声:“是啊,这都被你猜着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晚上要不要加班?能不能早点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今天听到张文香的话语内心实在不爽,工作起来全然没什么劲头,何不回去陪美女吃饭?段伏枥连忙回答到:“回啊!美女邀请,怎能缺席?”

“好,就这么说定了!记得啊,可不能放我鸽子!”

时钟指向六点正,正好是正常下班时间。段伏枥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踏出门口,恰好遇到武总。对于段伏枥按时下班,武总也觉得非常惊讶:“啊?你这么早就走了啊?不继续为我们的事业奋斗了啊?”

为了我们的事业奋斗,好端端的一句话,为什么每次从武总口里吐出来总觉得那么恶心呢?段伏枥没好气地说:“家里有点事,先走了!”

这是神马世道啊,正常下班居然还要找个借口。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借口,武总也无话可说,但又不甘心,对着段伏枥的背影说到:“你今晚回那么早,明天记得早点来啊!早点将这板子调出来,客户在等着批量产呢!”

客户?哪来的客户?怎么从来没见过啊?你这不就是看到我下班不爽,就想拿客户作借口,以此让俺觉得内心愧疚,对不起公司呗!你这话说得太多了,每次都这样,懒得理你!段伏枥“哦”了一声,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吃饭嘛,自然还是那四个人,段伏枥、伍定轩、徐雅思和刘思敏。吃饭原因也非常简单,仅仅是徐雅思生日。虽然还是吃的川菜,但有了之前惨痛的教训,自然不会点辣子鸡这种红灯区一般的菜色。因为吃饭是在八卦岭,离泥岗村也不远,所以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是一起走路回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个年纪约摸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地上,前面用粉笔写了一行字:“两天没吃饭,肚子太饿了,借两元买个面包。”

看到这青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刘思敏有点同情心泛滥:“这个人好可怜啊!我给他两块钱吧!”

伍定轩连忙接过话:“不要,这一看就是假的。你想啊,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粉笔,他连饭都吃不起了,哪里搞的粉笔?”


刘思敏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但内心不服气:“那好吧,你有没有办法证明他是假的?”

证明这青年是假的?这可真有点犯难了,又不是公安机关,还可以搜身,看看身上有没有钱什么的。伍定轩想了想,说了句:“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等一会回来。”

说罢,伍定轩一阵小跑,没一会就回来了,只是手里多了两个窝窝头。这窝窝头个头还比较大,基本上和三个馒头差不多,还挺结实的。买这窝窝头做什么?伍定轩狡猾地笑了笑,将窝窝头递给那青年,以非常关心的口吻说到:“兄弟,你饿坏了吧,这里有两个窝窝头,你把它给吃了吧!”

青年抬起头,愣住了,双手接过窝窝头,但没有吃。伍定轩说到:“别客气,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多么温馨的场面啊!一个两天没吃过饭的青年,有个路人好心给了两个窝窝头,解决青年的温饱问题啊!太感人了!就连一旁的大妈大婶也为此而深深感动,哽咽地说到:“小伙子,你都饿了那么多天了,你就把这两个窝窝头给吃了吧!不能饿坏了身子啊!”

看着伍定轩热切的目光,以及大妈大婶的嘘寒问暖,青年终于拿起窝窝头,狂啃起来。段伏枥很明显地看到,青年的眼角,有晶莹的泪花,是不是他觉得太幸福了呢?这两个窝窝头可是结结实实,要是没伴有水,可真没那么容易吞下。可伍定轩只是买了窝窝头,根本没买水!好一阵,这青年终于将这两个窝窝头吃完了,站起来哽咽地说了声“谢谢”,便往泥岗村的方向走去。

刘思敏忍不住笑道:“小伍你太狠了,看他吃馒头的痛苦样子,我都快忍不住了!”

伍定轩换过一副严肃的面孔,说到:“记住,这不是馒头,是窝窝头!”

四个人一边笑,一边慢慢走。走到天桥旁边,看到一个熟悉的场景:一个年纪约摸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地上,前面用粉笔写了一行字:“两天没吃饭,肚子太饿了,借两元买个面包。”

这不是那个刚刚吃过两个窝窝头的青年吗?段伏枥对伍定轩问到:“你刚刚那些窝窝头在哪里买的?”

伍定轩愣了一下,随机明白段伏枥的意思。没一会儿,段伏枥提着两个硕大的窝窝头回来了:“兄弟,你饿坏了吧?这两个窝窝头,你赶快吃了吧!”

青年抬起头,惊呆了。深圳人民咋那么实在呢?咋全部都送窝窝头呢?在天桥之下,围观的大婶大妈更多了,大家关怀的声音也更大了。这个刚刚吃了两个大大的窝窝头又还是饿了两天的青年泪光莹莹地再次接过两个窝窝头,开始慢慢地啃起来:半个……一个……再半个……最后,吐了!他吐了!剩下的半个,再也吃不下了!

这位悲催的青年一阵狂吐之后,连谢谢也没说一声,转身狂奔。估计这可怜的家伙一边跑,一边在想:回去赶紧告诉兄弟们,在深圳千万不要假装饿了几天,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窝窝头给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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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招个人来开发蓝牙程序的事情,难得武总这次没有忽悠——在提出建议后的第三天,武总就找来个新人。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貌不惊人了,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貌不惊人。不过呢,做技术这行又不是靠外貌吃饭,只要技术过硬,有什么害怕的?这看的是内涵!

段伏枥一见新同事,自然是热情地打招呼:“你好!”

有老员工主动打招呼,自然同事也不会置之不理,回应到:“你好!我叫戴超群!”

从相貌上看,戴超群应该在三十来岁左右,当然不能”小戴、小戴”地叫,所以只能换个通用叫法:“戴工,你是来做蓝牙的吧?”

戴超群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段伏枥说对了。

段伏枥继续问到:“你做WinCE应该很多年了吧?”

没想到戴超群居然回答说:“没有哦,从来没有做过,我之前是做音频的。”

啊?段伏枥听到这回答,着实愣了一下:武总不是每天都嚷着要早点出货吗?怎地找了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段伏枥觉得很奇怪,赶紧跑过去问武总:“武总,你怎么找了个没有经验的?”

武总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啊,但他说他一个星期就能搞好蓝牙程序啊!”

段伏枥急了:“一个从来没有做过WinCE的在一周内写完蓝牙程序,你觉得可能吗?”

“没关系啊,反正试一试嘛,做不出来就让他滚蛋就好了!”武总挥了挥手,示意这问题不用再讨论了。

段伏枥见状,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虽然知道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一周内完成蓝牙是不可能的事,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还是尽量能帮就帮吧。段伏枥将以前自己写的蓝牙程序所有的源代码给了戴超群,并告诉他,两者所用的蓝牙模块是不同的,这个程序只能用作参考。戴超群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总不会那么顺利。前两天,戴超群一直在研究这VS2005是怎么用的,程序是如何跑起来的;中间两天,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段伏枥给的这个程序为什么不能在新版上正常工作;最后一天,实在没办法,就和武总说在一周内弄不出来,能不能延长点时限。武总这回倒是坚决:弄不出来是吧?那就啥都不要说,直接给我闪人,什么工资赔偿都没有!

戴超群就像一颗流星,匆匆来了,又匆匆地走了,前后刚好一周。可公司总不能老是招一些流星吧?老是划来划去的,公司还怎么发展啊?段伏枥不停地向武总抱怨,说他为什么老是招不到好一点的人。估计武总对抱怨也烦了,便决定下一次面试的时候,先让段伏枥来把关。

段伏枥听了,也觉得不错,至少也可以过过面试官的瘾嘛!因为22楼没有太多的对外会议室,所以面试都是在18楼进行的;并且段伏枥他们实际上还是受18楼的管理,因此简历的挑选也是来自于18楼。没过几天,18楼就通知段伏枥下来面试了。

面试官耶!段伏枥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以前总是被面试的,今天终于农奴翻了一次身,当家做主成主人了!段伏枥并没有准备什么试题,也没有准备什么问题,就仅仅是拿了对方的简历。其实这也够了,作为面试官,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懂得的就问,不懂的就避而不谈呗,有啥呢?这可不比面试者,他们还要做准备,随时担心面试官口中蹦出的问题让自己为难。

第一个是男的,年纪在32岁,段伏枥开口就问到:“看你的简历,你应该没有做过WinCE吧?”

男的点了点头,补充到:“是的,我以前确实没做过。但我觉得,这个可以学。毕竟我是有基础的嘛,学这个也快,应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有基础?这句话倒有意思,不妨问问基础如何:“你用过STL吗?”

“STL不就是那个界面库嘛?我用过。我以前当老师的时候,还教过学生用STL做过界面呢,效果还挺不错的!”

STL中文意思是C++标准程序库,主要由模板和算法组成,和界面其实并无太大的关系。段伏枥皱了皱眉头,心里多少觉得有点不爽:不懂没事,可你也不能这么瞎扯啊,把我当傻瓜耍啊!

突然间,段伏枥觉得这情形是那么的类似。三年前,自己刚刚毕业来深圳找工作的时候,每次面试遇到不懂的问题不也是一顿胡说,期盼能蒙混过关吗?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想法真是幼稚得可笑。面试官问的问题,肯定是自己很有把握的,初出茅庐的菜鸟再怎么胡扯,也不可能糊弄过去;换个角度来讲,要是真的能糊弄过去,那么这公司也没必要去了——能被一无所知的菜鸟蒙混过去的公司,技术水平又能高到哪去?以前每次面试失败之后,总在抱怨,觉得公司不是伯乐,做不到慧眼识珠;现在站在面试官这个角度,才知道以前那种面试的方式,除了展示自己无知以外,别无长处。只不过那时候自己还是懵懵懂懂对世事一窍不通,勉强还算得上情有可原;可眼前这位,你好歹也工作几年了,还曾经为人师表,怎么也来蒙混这一招?段伏枥在心里不由得对这男的印象打了折扣。

估计这男的也觉得自己回答得有点过分了,换了另一个语气说到:“我希望你能让我得到这份工作,因为我老婆下岗了,孩子还要上学,所以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看着男的一脸真诚,不像撒谎的样子,段伏枥心肠突然软了:要不要干脆就让他通过好了?可是转眼一想,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会因为觉得你可怜,就要招你进来。如果你确实是有点本事,还能做点东西,也许还可以考虑降低标准;可问题是,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问答中,你的回答就和菜鸟无异。即使真的让你通过了,进来后发现还是无法适应公司的要求,说不定又会像前一个那样直接被开掉。并且以武总的性格,试用期没过而被开除的,不要说什么赔偿,甚至可能连应得的工资都没有,这样岂不是害了你?

这人不能招!主意打定以后,段伏枥对男的说了句“你先等一下”,便到公司的前台,让文员通知这男的回去等候消息了。

招或不招,其实段伏枥也做过很强的思想斗争。招,主要是出自于同情;不招,却是从公司的利益出发。当自己掌握有决定权的时候,这两者的冲突便不可避免。而这最后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段伏枥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第二个面试者是一个美女。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确实是一个美女。如果每天工作都能对着这样的一个美女,确实是一种享受。可问题是,这简历咋没有多少和技术相关的呢?这简历怎么通过初选的?!

或许人家是深藏不露呢!再说,和美女聊天不也挺惬意吗?段伏枥随口问到:“我看你简历,好像没有什么证啊?”

美女毫不犹豫回答:“有啊,还有,很多呢!”

“哦?”果然深藏不露,还好自己问了一下。“你怎么简历上没写呢?都有些什么证?”段伏枥继续问到。

美女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准考证!”

很多证……准考证……段伏枥差点把舌头给咬了下去,可看美女这严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好吧,好吧,这准考证自己就当没听见吧,赶紧转移个话题:“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

美女爽快地说:“漂亮!”

大姐,俺这是招技术人员啊!你漂亮有啥用,又不是拿出去卖!段伏枥擦了擦汗,说到:“这不算!再说一个!”

美女想了想,回答说:“胸大!”

胸大……你还人间胸器呢!好吧,我承认你胸大,可这和研发有个毛关系?!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OUT了?还是问点通俗易懂的吧,段伏枥小心翼翼地问到:“你觉得自己能干吗?”

美女不愧为美女,思维果然不同凡响,回答依然那么犀利:“和谁干?”

和谁干?!莫非您就是传说中那个能干而又不能干的女人?现在的小女孩到底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莫非真的是自己的问题有问题?段伏枥试探性问到:“你确定你真的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美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很坚定地说到:“明白啊!不就是潜规则吗?我一个同学去面试演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过IT到底要几次,我就不知道了……”

神马和神马?乱七八糟的!是自己太老土了吧?咋觉得自己跟不上这小女生的思维呢?代沟,绝对是代沟!

段伏枥不死心,既然人事部会让她通过简历初选,总不能是这样子吧!段伏枥直接问到:“你懂得C++这个语言吗?”

美女想了一下,说到:“我只学过英语和法语,C++这个我还真没听过。它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啊?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得!这截然是两个世界嘛!段伏枥无奈地问到:“你知道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IT啊!”

“那你知道IT是干嘛的?”

“踢人的啊!”

“嗯!?”

“玩那个泡泡堂的时候,不是可以踢人吗?看着别人不爽,就把他给提出去啊。IT不就是'唉,踢!'的谐音吗?”

只知道泡泡堂踢人的美女伤不起啊,伤不起……本以为这美女多少也懂得一些技术,还打算招过来养养眼;可现在看来,要是真的招过来,这大瓷器花瓶肯定要活活将大家给气死。

自然这次面试无疾而终,而两天之后武总也因为在国外满三个月,也启程回了澳洲。恰好这时候,大学同学董德给了段伏枥一个电话:“喂,臭小子,你们那边招人吗?我一个表弟是计算机毕业的,刚来深圳找工作,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好做的?”

段伏枥不含糊地回答说:“有啊!我们公司正在招人,不过现在老总回澳洲了,我先问问看!”

虽然武总授权段伏枥招人的事宜,但这也是22楼内部知道的,在18楼的人事部看来,真正有决定权的还是武总。如果在武总不在的时候招人,似乎有点不太妥当。而从董德的口里,好像他表弟找工作这事还挺急的。

这事情处理起来实在有点头疼,不妨问问张文香,看看她怎么说:“张文香,我同学推荐一个人过来,可是现在武总不在,你觉得该怎样做合适?”

张文香想都没想,说到:“就让他过来面试看看咯,怕什么?”

“可是武总不在啊!要不要等武总回来……”

段伏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文香打断了:“等武总回来是什么时候了?你们现在不是急着要人吗?没事的,武总也说过,这事由你说了算!”

张文香在职位上是武总的助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那就约个时间,让董德的表弟来面试吧。只不过此时的段伏枥却绝对没有想到,因缘巧合之下,这个决定居然让自己又卷入了一场斗争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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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招人,要不要招有经验的,其实之前段伏枥和武总有过多次的争执。段伏枥的意见是,现在项目这么紧,招个有经验的能够快速上手,早点将项目搞完;如果经验确实丰富,还可以带带段伏枥他们,毕竟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是有欠缺。而武总的反对意见则是,有经验的人不好驾驭,更不会听话,管理上很麻烦;最重要的是,那些有经验的人只要一过来,就会显得我们的经验匮乏,那么之前他对严董所说的我们都是业界最强的谎言则会被揭穿。为了还能够在安勒斯继续呆下去,那么必须且只能招那些没有什么经验的,并且比较听话的应届生。

只是到了后来,对于要招有经验的人士,其实段伏枥也不再那么坚持了。当然并不是同意了武总的意见,而是因为像公司现在的情形,那些老油条一过来,呆上没几天就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到时就会直接跑路了。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段伏枥才想让董德的表弟过来面试。只要他不是差得离谱,有点C++的基础,那么就让他通过了。

虽然董德的表弟并不是正规的计算机科班出生,但却看得出他对编程是非常地热爱,自己经常翻看技术书籍,还捣鼓点小程序。这情形,不是和以前的自己很相像吗?看来即使不用放水,以他的能力也足以胜任了。于是,段伏枥便决定让他通过面试,而张文香则通知他第二天上班。

可谁也没想到,而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却因此而展开。

因为段伏枥他们实际上还是归18楼管理,所以董德表弟首先要先到18楼入职。自然咯,相关的资料和面试时的试题也一并递给了人事部。本来段伏枥是没打算有笔试这关的,但之前一个美女的面试让他实在啼笑皆非,所以便弄出一套笔试题,以作作第一关检测之用。

这天早上,人事部的经理早早就到了22楼,然后便急急忙忙让段伏枥到会议室开会。等段伏枥一坐下,人事经理便拿出董德表弟的试卷,说到:“这份试卷我让楼下的工程师看过,上面的五道题,好像他都答错了。”

董德的表弟基础一般,段伏枥出的试题如果面试者基础不够扎实,要全部答对其实也是很难的,但也不至于像人事经理所说的没有一道题正确啊!段伏枥疑惑说到:“没有啊,比如说这道给数组变量赋0值,这种初始化的写法也是能够达到目的的。”

人事经理听了之后,说到:“这个我也不清楚,这是下面的工程师说的。”

下面的工程师说的?按理说,他们应该也做了几年了啊,不至于连初始化的语法也不清楚吧?只听人事经理继续说到:“对于他,你看重了哪些优点?因为从简历上来看,他其实懂得并不多。”

武总要招的就是应届生,还能指望他懂得多少?能找到一个懂得点C++,对编程又非常感兴趣的就不错了。当然这番话不便对人事经理言明,段伏枥采用的是另一副说辞:“虽然他基础并不是很好,但我感觉到他对编程非常热爱,相信以后他一定能够担当重任。”

没想到人事经理不依不饶:“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以他现在的水平,一进来并不能马上干活?”

虽然感觉人事经理话中还有另一番深意,但却无法反驳,段伏枥只能回应说:“可以这么认为。”

人事经理将简历和试卷一收,说到:“那我知道了,谢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段伏枥觉得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为什么人事经理会突然上来,并且死命揪着试卷不放?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段伏枥将自己的担忧跟张文香说了下,换来的却又是一句轻描淡写:“没事,人事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段伏枥正为自己的担忧而发笑时,突然手机响了,董德来电:“喂,兄弟,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今天就可以直接入职吗?怎么我表弟刚刚还发短信说,他在等老板的面试?”

等老板的面试?那岂不是严董亲自上阵吗?印象中,22楼招人,只要22楼同意了,18楼就是直接办入职的啊!段伏枥心中觉得不妙,只能对董德说到:“嗯,今天老板回来,可能想看一看新员工吧。应该是走走过场,没事的。”

没事的?这也只是段伏枥自己安慰自己而已:严董都亲自过问,怎么可能没事?果不其然,最后的结果便是董德的表弟因技术水平不符合公司要求,不予录用!

这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件,段伏枥却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严董之所以拒绝董德表弟的入职,表面上看是因为他技术水平不行,但实际上是给22楼一个下马威,让大家知道,22楼是归属于18楼的,你们绝对不能随意乱动。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董德表弟的简历并不是由18楼筛选的,而是22楼自己做主。当时段伏枥也觉得这样的方式并不妥当,也跟张文香商量过是否应该先告知18楼的人事部。可张文香的回复却是:“不用管他,我们先把人给招过来,到时候入职再告诉他们就好了。”可实际的结果并不是张文香所说的“就好了”,而是非常糟糕,严董直接就将人选给否决了。因此这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18楼和22楼明争暗斗的结果。

本以为这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最多段伏枥觉得有点对不起董德而已。没想到几天后,武总从澳洲匆匆忙忙回来,就找段伏枥和张文香开会。

武总一开口就暴跳如雷:“你们怎么搞的?我一回澳洲就出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大动肝火?段伏枥不禁疑惑。只听见武总继续咆哮到:“下面的人事部说你们招人不和他们商量,说任人唯亲,搞小帮派!”

搞小帮派对对领导来说是个大忌,如果下面这么说,那这问题还确实挺严重。可事先不和人事部打招呼,这是张文香的主意啊,说什么我们有自主人事选拔权。段伏枥不禁反驳到:“我问过张文香,招人之前要不要跟下面的说一声,可她说不用的。”

没想到张文香马上抢白:“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不要乱说啊!我是看你们这么急,才说让你通知别人来面试的!”

靠!现在为了推卸责任,张文香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可当时这话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想找个人来证明也没有办法,这哑巴亏看来是吃定了。

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段伏枥正要争辩几句,却被武总制止了:“先不说这个问题,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熟人?”

段伏枥老老实实回答说:“是我一个同学的表弟。”

武总一拍桌子:“这就对了!严董最怕的就是底下的人拉帮结派,你这不是往火坑里面跳吗?即使你想招他过来,也要让他把紧口风啊!不能严董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啊!”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看来问题确实是出在自己身上,段伏枥不禁觉得有点沮丧。没想到,武总接下来的话更让自己震惊:“这下可好了,就因为你这破事,搞得我用经理这位置坐不了了。以后我就不能管18楼,只能呆在22楼了!”

什么?就因为这件小事,武总的总经理位置就坐不了了?不会吧?可看武总那愤怒的样子,却又不像在说笑。

武总愤愤不平地说:“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帮你们拉单子,你们却在背后捅我刀子,你说你们!唉……”

武总之后再说了什么,段伏枥也听不下去了;只是想着自己招人这事,居然惹来那么大的麻烦,不禁有点懊悔,同时也对武总感到深深的愧意。

如果不是麦吉的一番话,或许段伏枥还会一直内疚下去。因为今天心情非常糟糕,做事情根本提不起任何情绪,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就啥都不管回家了。而此时麦吉和陈莉也恰好在等电梯,所以段伏枥便听到了让他震惊的言语。

麦吉对陈莉说到:“你知道吗?下面的工程部老大辞职了!”

陈莉听了也觉得惊讶:“怎么连他也走了?”

“还不是因为看不惯武总那一套,所以就走了。不过,严董也没挽留,这倒也让人挺心寒的,好歹怎么说人家在这公司也呆了十几年了呢,也算个老员工了。”

“老大都走了,那下面不是乱成一团了?”

“那是肯定的了,工程部在老大走了之后,有一半的人接着提出离职呢。严董一看也慌了,要是这一半的人都走了,那么估计公司也就不好做了。所以严董只好和他们谈判咯,然后那些工程师就要求,让武总不能再当总经理,不能再管他们。没办法,严董只好同意了,武总就这么从总经理的位置下来了!”

段伏枥恍然大悟,本来还觉得奇怪,严董这么信任武总,怎么会因为招人这事就被革职呢?原来是因为严董被逼宫的啊!不能不说,楼下的工程部这招也确实够狠,以辞职为要挟。当然目的也是达到了,武总再也没权限管理他们了。在这点上,段伏枥其实觉得武总也是咎由自取,一个不关心下属,只会忽悠,做事没章法的总经理,有谁会喜欢?估计也只有像段伏枥这种碍于人情的傻瓜才会一直忍受吧。

既然招人并不是武总被革职的主因,那为什么他还要就这事狠狠批自己呢?段伏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首先武总被革职,他心情肯定非常不爽,急需发泄,所以自己不幸成了出气筒。其次,也是最重要一点,如果让自己知道他被革职的真正原因,那他脸面往哪里搁?恰好这个招人事件,那就索性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最后,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之后,他就会觉得自己会对他愧疚。有了这层愧疚之后,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差错,自己肯定不会像下面工程师那样以辞职要挟,反而可能更加卖命了。

一般人想到这点,估计会火冒三丈。但段伏枥一整天都为招人事件而导致武总革职而郁郁寡欢,现在突然得知真正的原因并不在于自己,何况自己那想法也只是推测,并不见得一定正确,所以此时的心情倒是高兴多于其它。

有时候,段伏枥在公司遇到的一些事,回到家的时候也会和伍定轩说说,自然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伍定轩听完以后,突然问到:“你觉得严董是傻瓜吗?”

段伏枥完全没想到伍定轩有这么一问,奇怪地问到:“怎么了?”

伍定轩若有所思地说:“严董开公司也做了十几年了,难道之前武总的那些管理方式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你意思是,严董其实是故意让武总这么做的?”

伍定轩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不排除这种可能。特别是当工程部老大辞职之后,严董才让武总下台,更让我坚定了这种想法。我的猜测是,可能是严董和工程部老大有过节,严董早就想将这个老大给除掉了,但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毕竟人家在公司呆了也十多年了,算是公司的元老了,如果直接开除,那么给公司带来的震动是巨大的,说不定一发而不可收拾。何况,开除的话还要N+1的赔款,这也不是一笔小数。”

伍定轩顿了顿,继续说到:“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那就是让工程部老大主动辞职,那么严董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恰好这时候你们过来了,严董就故意让武总坐上总经理这职位。武总那差劲的管理手段自然会引发大家的不满,而这自然是严董所乐于看到的。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工程部老大忍受不了武总的指手画脚,愤而辞职,下面的工程师又有一半以辞职要挟。于是严董便顺水推舟,让武总从总经理的位置下来。其实这场风波里面,最大的赢家其实是严董,他不仅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钉,还将大家所有的怨气转到了武总身上,可谓一举两得。其实说到底,武总只不过是严董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棋子?感觉上怎么有种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意味?虽然伍定轩的分析有点骇人听闻,但不能不说,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并且这可能性看起来还不小,否则就很难解释严董的一系列行为了。既然武总只是严董的一枚棋子,那么自己在武总的眼中,是不是也只是一枚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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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人风波之后,就很少见武总往18楼跑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22楼的隔间。而武总对段伏枥的抱怨,也仅仅只有那次,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对于段伏枥而言,还要不要招新人,后续如何去招新人,已经不是自己所关心的事情;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则是如何捣鼓这GPS主板。

其实在两天前,段伏枥他们已经将这主板的每个功能模块都调通。当然并不是打回来的十片板子都能够正常工作,毕竟开发过程中还是有损耗的,能正常使用的也就六片,不良率接近40%。但这对于段伏枥他们而言,这相当于自己的第一个作品,也算是成功了。只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最最关键的,这调好的主板能做什么呢?

在规划这块GPS主板的时候,结构是随意而为的。也就是说,并不是基于某一款外壳而制作的。当时武总的说法是,先不管,做出来再说;等做出来了,再找外壳厂商来根据这主板做外壳。可现在主板已经调出来了,不要说外壳不见踪影,就连外壳厂商也不见一个。跟武总说到这事,他随承认之前有这么说过,但却反咬一口:“我也没有办法啊,你们现在这主板做得这么烂,没有人要啊!”

虽然武总的话语听起来有点气人,但实际上却也是如此。虽然功能是好了,但却只是大而全,并不是精而美。比如说,视频输入这块,虽然在LCD上能看到相应的图像,但画质非常糟糕,噪点也很多,基本上只能说是可以看到的阶段。而至于导航仪最重要的导航效果,也是差强人意。因为主板的规划太小,能将元器件全部摆进去已经不容易了,根本就留不出哪怕一点点空间来放置屏蔽罩。只要有一点点干扰,GPS收星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现在是全开放的,那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武总自然也会抓住这点不放:“你们这板子收不到星,这不行啊!你让我怎么推给客户?”

在技术方面,曹燕毫不示弱,咄咄逼人说到:“刚在规划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一切都要从最简单的入手。还不是你,什么都要往上面加,还说出了问题,由你来解决。现在倒好,问题出来,就全怪我们!”

曹燕所说的不仅在理,也确实是事实,武总也无从反驳。只是这么一来,就苦了沈俊。武总故伎重演,在以前AU1200的那套做法又搬到现在Telechips 4.3'主板上:往上面贴铜皮!以前的效果不好,现在的效果自然也是一般,所以GPS收星效果毫无改善。只不过这么一来,这第一版telechips的尝试,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失败:无法推向应用的产品,不是失败还能有什么?

所谓时势比人强,或许正是这个道理。正当段伏枥一筹莫展为部门的前途暗暗发愁的时候,图从台湾张兆文处得知,Telechips已经开始支持CMMB了。这消息,瞬时点燃了段伏枥的热火。CMMB中文名称是中国移动多媒体广播,是由中国广电总局颁布的,据说今年2008年的奥运会还会通过CMMB进行转播。如果在奥运会之前能够将这机器做出来,并且推销出去,那么销量一定很可观。

考虑到这点,段伏枥不由地有点兴奋,匆匆忙忙地去找武总商量。段伏枥的想法是,现在这4.3'的板子就不要再搞了,再弄下去也不见得会好到哪去。不如重新开始,这次就不要放那么多东西,只要GPS导航和CMMB模块就好。这样开发周期就能大为缩短,说不定在奥运会之前还能批量产;如果真能这样,那机器的销量就不用发愁了。武总虽然对就这么放弃这第一版有所不甘,但段伏枥的想法,却看起来是目前最好的。毕竟在这时候,其它的芯片都尚未见到有支持CMMB的功能。也就是说,现在市面上的CMMB设备是很匮乏的,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就能决定公司今后的走向。武总也想到了这层,略微沉吟了一下,也便同意了段伏枥的计划。

只不过这计划的实施,尚有两个难点,一是外壳,二是CMMB资料。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先打板,然后再找外壳,固然可以。可关键在于,这么一做的话,就需要开模,开模就需要花钱,而这又是武总所不愿意的;而现在市面上的公模嘛,又并不是很多,并且长得也不咋地。至于CMMB资料嘛,因为这是深圳的Telechips原厂做的,台湾是没有CMMB的,自然张兆文他们这些代理商是没有相关资料的;如果要获得相关资料,那必须要找深圳的Telechips原厂。因为不同区域的代理和原厂是有排他性的,如果段伏枥他们需要直接获得深圳原厂的支持,那么势必要和台湾张兆文他们断绝业务往来。这样对张兆文他们是不是很不公平,再怎么说,自己一穷二白的时候,是他们伸出的援手。

对于这两个难题,武总倒并不怎么担心,拍拍胸脯说一定能解决。对于现在的段伏枥来说,除了相信武总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在利剑电子做AU1200这款7'的导航仪的时候,不是请过模具厂的冯总给开过模,做过外壳吗?只是后来黄华中一直将GPS收星不好的原因归结于模具的质量不行,所以一直都没有给冯总模具的尾款。而现在黄华中和武总分家了,黄华中更不可能给冯总支付了,难道这些模具的尾款就这么打水漂了?没办法,冯总只好来找武总了。

冯总是下班时间过来,武总也许觉得这些事情在公司谈不好,所以便决定边吃饭边谈公事。对于冯总来说,段伏枥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毕竟在利剑电子的时候还经常打照面,所以武总便也让段伏枥一起来吃饭了。

刚一坐下来,冯总就哭丧着脸说:“我说武总啊,那模具的尾款,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啊?都已经一年多了,我还要给工人工资呢!”

武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到:“我也想给你啊!可是你那隔板做得太差了,让我们机器收星不好,以致于卖不出去,我们哪来的钱给你啊?”

冯总不依不饶地质问:“你现在不是并到安勒斯了吗?再说了,这机器也是安勒斯要的吗?你可以问严董拿钱啊!”

武总摇了摇头:“虽然是并到了安勒斯,可是我做不了主啊。何况,你这模具做得确实不好,严董也大为火光,他也不会给钱啊!”

冯总有点恼了:“收星不好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设计得不好啊!”

武总两手一摊:“那你说,不是你外壳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冯总只是做模具的,电子设备有什么问题,他哪里说得上?一时间,冯总不由语塞。

武总拍了拍冯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到:“那机器卖不出去,我是没办法给你尾款的。但我们这么熟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难,是不是?我现在告诉你一条路子,我们正要做一款4.3’的CMMB导航仪,现在市场上都没有,以后肯定会热销。你想啊,奥运会都要有CMMB信号,这能不火吗?这样子,你给我们下单,然后我们以成本价给你,不赚你一分钱;等你卖了之后,那利润的一部分就算我们欠你的尾款,你觉得如何?”

机器还没做出来呢,做出来之后是不是如预期一般热销,那也是没谱的事。可武总现在就给冯总打包票,不仅没打算还尾款,还让冯总给自己下单,这主意也太歹毒了。冯总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全盘相信:“可问题是,你们能做得出来吗?要是我投了钱,你们又做不出来,那不是打水漂了?”

武总自信满满地回到:“这你大可放心,你看我们安勒斯实力这么强劲,怎么可能做不出来呢?如果你怕的话,那么你订单只下100台就好了啊。这样你钱可以少投点,又能尝到市场的甜头,这不是很好吗?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那尾款估计可能就要等很久,要等那机器调好卖出去之后才能给你了……”

武总这半是威胁半是诱惑的话语,确实让冯总有点心动。应该说,冯总其实也看到了CMMB市场的前景,所以才会被武总乘虚而入。在饭桌上,武总不停地述说着市场是多么的广阔,他的实力是多么的强大,一起合作的前景是多么的美好。最终的结果正如武总所愿:冯总给武总下100套的订单,物料、打板和外壳都由冯总出钱,而武总主要是设计原理图,画板以及调试等等技术有关的动作。

待冯总他们走了之后,武总一副奸商的嘴脸对段伏枥说到:“怎么样?我说我要办的事绝对会做到吧?现在外壳冯总他来做了,还给我们下单子,我们的市场销路也不愁了。”

看着武总的嘴脸,段伏枥无言以对。虽然觉得武总这样做确实非常不地道,但从公司的角度出发,这样的方式却又无可厚非,毕竟生存是摆在第一位的。怪不得有古话说,无奸不商呢!

外壳的事情,看起来是解决了;那么CMMB的资料问题呢?这也被武总给瞒天过海了。两天之后,武总递给段伏枥一张名片,说:“这是深圳Telechips的技术经理的名片,上面有他的EMail,你给他发邮件,问他拿CMMB的资料吧!”

段伏枥觉得很突然,惊讶的问到:“武总你搞定深圳的telechips了?”

站在一旁的张文香接话到:“武总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

武总听了,呵呵地笑了两下,非常自豪地说到:“我跟台湾的代理说,让他给我牵线,找到深圳telechips的原厂拿CMMB的资料……”

段伏枥插口到:“如果你找了深圳telechips原厂,到时候不从台湾拿货,那台湾的代理不是亏了?他们怎么会给你牵线呢?”

武总“哼”了一下,继续说到:“我跟台湾的代理说,我只要跟深圳原厂拿到资料就行了。以后要是批量产的时候,我还是从他们那里出货,绝对不会从深圳这边拿的。我们都是台湾的吗,难道台湾人还信不过台湾人?于是,他们听了之后,就帮我们和深圳的原厂联系好了。至于以后出货的事吗,我就看谁的价格低,就从哪里拿货,反正主动权在我手里,我还怕他们?哈哈!”

看来,这CMMB资料的事情也解决了,但段伏枥觉得,这解决的方式怎么那么不地道呢?完全就是坑蒙拐骗嘛!算了,商业上的事情自己就不要去管太多了,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老老实实研究好技术将产品做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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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4.3'主板是废弃了,新的带CMMB的板子开始了。对于新的板子来说,其实只是在旧的板子上做改动,比如删掉蓝牙模块啊,去掉视频输入啊等;最大的不同,只是根据Telechips的原理图增加CMMB部分而已。所以在板子回来之前的出原理图、画板和打样等等这些阶段,其实段伏枥是没有他太多的事情可做的。只是武总这人有个坏毛病,不管你有没有事,周六一定要来;只要来了,他看见人了,不管做什么事他都觉得高兴,觉得是在为事业在奋斗。

每次提到周六,武总总会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说到:“你们看,为了你们,我孤身一人在这里,周六周日都只是让你们过来陪陪我这老人家吃饭而已。”

每次听到这话,段伏枥总觉得心生厌恶,内心不断暗骂。要是你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那就回去啊!不要装作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搞得自己跟圣母玛利亚一样高尚!我们平时不仅上班,还要加班到很晚,一天之内除了睡觉都在“陪”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周六周日都不放过?我们是必须以你为中心还是咋的?怎么感觉领了你钱,就必须把命也要给你似的?也没这么惨啊!

只不过骂归骂,段伏枥周六还是老老实实来加班。虽然来安勒斯之后经历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段伏枥倒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这么一走了之,有点对不起武总;另一方面,如果只是因为遇到这些事就走,那也显得自己内心实在太脆弱了,承担不了任何责任。何况,去了别的公司,未必就不一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最重要的是,上班相对还是比较自由的。武总虽然说从全局掌握项目,但具体操作还是由段伏枥自己安排的。因此在不忙的时候,段伏枥还可以抽空上上网,在QQ上和徐雅思聊聊天。当然咯,这一切都是在武总不知晓的情况下进行的。否则武总一看到,肯定又有一番说辞了。

其实段伏枥这种心态很多同行也有,他们在小公司呆惯了,觉得大公司的框框条条实在很难适应:以前可以自由随意安排自己的进度,现在居然有人在前面按日程来指挥!所以很多人宁愿在小公司瞎混,也不愿踏进大公司一步。

这天周六加班回来,一身疲惫,打开电脑,登上QQ。突然,一个熟悉的头像在闪烁:这不是干姐吗?

说起来,干姐回去北海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在此期间,她和龙少已经举行了婚礼。只不过当天刚好是周三,回去要请三天假,把不得将员工的时间榨干的武总自然不会批这假期,所以段伏枥并没有参加;伍定轩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也没回去;至于刘思敏,两个当地人都没回去,而她对北海和干姐的朋友都不熟,估计到时候就一个人被晾着,所以也就没去。对此干姐也不以为意,毕竟她也在深圳呆过,知道这座城市的节奏。

只是干姐回了北海之后,就一直很少上QQ了,不知道她一直在忙什么?今天这沉寂很久的头像突然闪动,不知道干姐又有什么惊人的消息要宣布了。

干姐在QQ上说到:“老弟,告诉你一件事,你姐的店子前两天开张了哦!”

段伏枥不由地为干姐高兴:“恭喜恭喜!在北海哪里开的啊?”

“在北海天赐花园这里租了个门面。你知道天赐花园在哪么?”

还没等段伏枥回话,干姐噼里啪啦又打了过来:“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你这路痴,估计对北海也不熟。”

不能不说,干姐这话是对的。虽然从小在北海长大,但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念书。十多年来每日的行程,无非是家里到学校的两点一线。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中毕业,又跑到外省去了。如果现在在北海,有人问路,说不定还答不上来。相对来说,因为总是要在深圳跑,居然对深圳比自己的家乡还要熟悉些。这不知算不算中国教育失败的一个悲哀?

段伏枥赶紧避重就轻:“店名叫啥啊?卖什么的?”

“店名叫乐途,专门卖户外用品的,还做一些户外拓展的活动。”

“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现在因为刚开张,主要是靠朋友们的推荐。不过说实话,当时我还没回来的时候,有点担心能不能养活自己。现在开了一家店之后,觉得只要生活不是太奢侈,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比深圳要好多了,生活节奏缓慢,不像深圳那么紧张。我说老弟啊,你要不要也回北海啊?”

回北海?段伏枥无奈地说到:“我回去能做什么?我又不会做生意。”

“这倒是……唉,看来你只能呆在深圳了。”

回北海,段伏枥不是没有想过。可问题是回去能干什么呢?曾经年少轻狂想要外出闯荡,可过了几年后想回家乡,却发现家乡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段伏枥脑海中不由地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到时候在深圳因为年龄问题再也找不到研发的工作,那该怎么办?转行?可是能成功转行的又有几个?不行!一定要找条后路!只是,这条路该怎么找呢?

树挪死,人挪活。在段伏枥苦苦思索的时候,一则新闻引起了自己的注意。新闻大意无非是说国内一线城市房价开始摆脱跌势,已经有上涨的趋势。段伏枥深处第一线城市深圳,虽然平时并不怎么关注房价,但铺天盖地的新闻多少让自己知道,这股涨潮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只是,在深圳这地方,自己却是那么力不从心,至少南山高达一万二的房子自己是无法企及的。即使好不容易借了首付,每个月的房贷也会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再说了,现在这部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裁掉,到时能找到多少薪水的工作也不可而知。何况,几年后自己还会不会在深圳,也同样是个未知数。

但换个角度来说,深圳买房压力太大,那干嘛不在北海买呢?成家立业,意思便是先成家再立业。可没房子,又谈何成家?虽然北海离深圳还有十万八千里,但至少做个后备吧!

不过,北海人被房地产伤得太深。刚被国家列为沿海开放城市的时候,市里的口号是要把北海做成第二个深圳。只可惜事与愿违,产业没搞出什么,资金都拿去投资房地产了。到朱总理一上来,开始整顿经济,北海房地产那狂热劲一下子嘎然而止,留下一大堆烂尾楼。那时候北海和海南号称全国烂尾楼展览区,可见其数量之多。北海人觉得买房子不必着急,到处都有房子的心态也来源于此阶段,毕竟那时候房子每平米还不到一千元。随着时间的推移,烂尾楼不是慢慢被拆掉,就是被改造,数量也逐渐少了起来,由此也能感觉到北海的房地产在慢慢升温。

只是环境在变,可大多数北海人的思维还是不变,依然认为房子还是唾手可得。段伏枥的老爸就属于这样的类型。当段伏枥兴冲冲地打电话跟老爸说要在北海买房时,遭到老爸的反对,理由无非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北海,而北海的房子随时都可以有,还不如攒点钱在深圳买一套。段伏枥也想在深圳买啊,可这高昂的房价自己一个人实在承担不起啊!

倒是段伏枥老妈开明,觉得儿子的建议也是可以考虑的,于是对段伏枥说:“儿子,没事!老爸的思维就是这么顽固,等我以后慢慢说服他!”

放下手机,段伏枥心里一团乱麻。自己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要是北海的房子又像前几年那样跌得一发而不可收拾,那这投的钱可就打水漂了。如果这全都是自己的钱,或许还好说;可这三年来,工资涨到6k,看起来比家里的同学挣得多,但由于花得也多,其实是没攒下什么钱。即使是以北海现在的房价,自己想付个首付,也是不够的,也只能是借父母的积蓄。所以万一自己判断不准,亏了父母攒了半辈子的钱,那就太有愧于父母了。所以老爸反对买房的时候,自己倒没有沮丧,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作为高新产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中国的程序员生存状态并不是很乐观。因为产业分配不均,电子业一般集中于几大一线城市,比如上海、北京和深圳等等。而这些城市有个普遍特点,便是生活成本特别高。于是便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现象,拿着比内地高几倍的工资,却过着比内地猪狗还不如的生活,光鲜亮丽的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委屈无奈的泪水。

虽然近几年西安成都等内陆城市有崛起的趋势,但相对于这些一线城市来说,还是略微薄弱了一些,吸引人才的动力也并没有那么强。所以很多人都是兴高采烈来到一线城市,然后又因为高昂的消费无法扎根,又垂头丧气离去。这样的事情,每年都在重复上演。干姐和龙少不也是因此而离开深圳了吗?回到北海不也是过得滋润吗?

虽然自己暂时还没有离开深圳的想法,可现实的压力已经慢慢让自己透不过气来。以后该怎么办?这个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确实要去面对了。居安思危,现在虽然未到山穷水尽,也该想想如何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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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留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后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段伏枥翻来覆去碾转反复,还是一无所获,只搞得自己心烦意乱,直到半夜三更才入眠。其实如果能想出来,早就想到了,哪里还用等到今天。只不过是干姐的一番话,突然勾起自己的思绪而已。

因为徐雅思和刘思敏所住的地方的,没有电视,没有宽带,就连做饭也不方便。所以到周末的时候,如果没有出去逛街或是户外活动的话,都会来段伏枥这边来玩。没办法啊,谁让这边有电视,有宽带,就连做饭所需要的用具也一应俱全呢?不过自从上次狗不理事件之后,段伏枥就基本不敢显摆了,以免浪费粮食;即使偶尔到厨房转转,也只是帮两个女生打打下手,洗洗菜之类的。

一觉醒来,差不多也到中午了,以平时来说,差不多徐雅思她们也要来了。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个小朋友,因为徐雅思的同事今天有事要出去,所以暂时让她帮照看一天。

唉,稍微收拾一下吧!虽然段伏枥平时很懒,很少打扫卫生,但今天这乱糟糟的样子实在忍受不了,还是整理整理吧。在收拾的时候,发现有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双皮鞋。突然想起来,这鞋子还是大学的时候买的,只不过平时只喜欢穿运动鞋,所以这皮鞋没穿过几次,倒是显得还不是很旧。或许那些收破烂的人还需要呢,干脆就放到楼下的垃圾桶旁边吧!打定主意之后,段伏枥连着鞋盒拿到了楼下。

事也凑巧,段伏枥刚下楼,就看到有个拾荒老头在垃圾桶里找瓶子。拾荒老头看到段伏枥拿了个盒子,知道是要扔的,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接过。

段伏枥将盒子递过以后,内心感到无比的高兴:政府不是一直在宣导,大家应该将闲置的物品捐给有需要的人吗?今天终于做到了!似乎今天的太阳也受此感染,更加耀眼;而一旁的花朵,似乎也开得比往常更鲜艳。

段伏枥正陶醉在自己美好的想法之时,高潮总是那么不恰之时出现。只见拾荒老头打开了盒子,皱了皱眉头,凑近闻了闻,幽怨看了眼段伏枥,然后……然后就把皮鞋给拿出来,扔到垃圾桶里,拿着纸盒就走了……

喂,哥们,能不能别这么伤自尊啊?虽然这鞋子是买了很久,但好歹也没穿过几回,无论外观还是内在,都是很优秀的!肿么在你的眼里,居然连个鞋盒都比不上?

嗯,一定是拾荒老头觉得鞋子不合脚才扔的,一定是!段伏枥不停地为刚刚拾荒老头的行为找理由。

此时徐雅思和刘思敏刚好来到楼下,而徐雅思手里还牵着个小朋友,想必就是她同事的小孩了。只是没想到刚刚那一幕恰好被看个正着,只听见小朋友天真无邪地问到:“姐姐,刚刚是不是那个哥哥的鞋子太臭了,所以别人不要?”

徐雅思和刘思敏听了,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

喂,喂,我说两位大美女,这事就有那么搞笑吗?至于嘛?还有,这位小朋友,能不能不像皇帝的新装里面的小孩那么实诚啊?能不能稍微给哥哥留一点面子?一点就好……

小朋友的好奇心是最大的,到了段伏枥出租屋,看到没见过的东西,总要问个不停。这不,这小家伙指着微波炉问到:“姐姐,这个箱子是干什么的?”

徐雅思不厌其烦地教导说:“这个是热食物的,菜凉了,只要放进去一热就好了。你看旁边这不是有个旋钮吗?只要转一下就能加热了。”

段伏枥在一旁坏坏地说到:“这个还可以烘干哦!可惜你太大了,要是小一点,就可以把你放进里面,那样洗完澡就可以不用擦身子了。”

“哦……”小朋友眨了眨眼,似乎是明白了。

小朋友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捉着一只小鸭子。这可不是什么玩具,而是一只真的鸭子,只不过是在羽毛上染了点颜色。段伏枥以前念小学的时候,在校门口也见过有人卖这种鸭子,还美名其曰“唐老鸭”。班上也有同学买过,只不过印象中没过几天就挂掉了。现在回头想想,那其实也只是普通的鸭子,只不过是小贩为吸引小孩子而涂了染料而已;而生命力之所以这么脆弱,估计也只是因为同学只知道把玩,从不见喂食,活活饿死的缘故。没想到事隔二十多年后的深圳,居然还有小贩使用这样的玩意来糊弄小孩。

鸭子虽小,给成年人当宠物也不伦不类,但小朋友还是玩得不亦乐乎。玩着玩着,小朋友突然说:“鸭子脏了,我要给它洗白白!”就捧着鸭子往洗手间小奔而去。

因为洗手间没什么危险物品,徐雅思只叮嘱了她不要把衣服搞湿了就没再跟着。没过多久,段伏枥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洗衣机启动的声音吗?奇怪了,没人洗衣服啊?是不是小朋友乱动?

段伏枥不放心,往洗手间走去。只是,眼前这幕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小朋友果然是给鸭子洗白白,只不过这方式也太独特了!直接扔到洗衣机去洗!这也就罢了,她还非常聪明地往里面加洗衣粉!并且洗衣粉加了半袋!只见那只可怜的的鸭子,不停地在漩涡中一会上一会下,不时还淹没在泡沫中。段伏枥赶紧关掉洗衣机,将鸭子捞上来。可怜的鸭子,估计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陆地的生活,走路歪歪扭扭,一瘸一拐,如同喝醉酒一般。

段伏枥苦笑到:“谁告诉你将鸭子放到洗衣机的?”

小朋友高兴地说到:“我看妈妈给衣服洗白白就这么洗的呀!”

头疼,小孩子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原来这洗衣机还有洗鸭的功能!

段伏枥无奈地说:“你不能这样的哦,将鸭子放到洗衣机会让鸭子感冒生病的哦!”

小朋友听了,意识到生病不是个好玩的事,不由地害怕到:“哥哥,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哥哥是程序员,不是兽医!段伏枥只好敷衍到:“你赶紧把它拿到阳台晒晒太阳,等它羽毛干了,就不会感冒了!”

小朋友听了,抓起鸭子往外跑去。

只不过段伏枥实在太低估小朋友那高超的想象力了!正当自己刚上完小解之时,突然听到小朋友大哭起来。怎么了?不是被弄伤哪里了吧?

这哭声,将大家都吸引过来了;只是,大家都惊呆了!惨绝人寰啊!绝对是太不人道了!这小家伙居然将这鸭子,放到了微波炉!微波炉啊!这可是一只活的鸭子啊!估计这是在微波炉发明以来,第一个被处于微波极刑的鸭子!

徐雅思哭笑不得地说到:“你干嘛要把把鸭子放到微波炉里面嘛!!?”

小朋友一边哭,一边指着段伏枥说到:“哥哥……哥哥说……说鸭子湿了容易生病……要,要把它弄干。……还说过这个箱子可以弄干……所以我就放进去了嘛……呜呜……”

小朋友,你能不能不那么单纯啊!哥哥只是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呐?你就算打死哥哥,哥哥也想不出来你会将鸭子放进去啊!

大家目光一致地向段伏枥投过去,意思很明确:这祸是你惹出来的,你看着办吧!

好吧,还能怎么办?这微波炉的残局就俺来收拾咯!段伏枥很自觉地很积极地很主动地承担起打扫微波炉的工作。

有个小朋友在,话题自然总是时不时地提到小孩子,然后又自然而然涉及到小孩的教育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伍定轩抱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反正我是觉得无所谓啦,我到哪,小孩就跟到到哪,哪里的教育都差不多。”

出人意料的是,徐雅思对此倒是很执著:“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作为父母的,就应该给小孩创造一个环境。如果小孩在深圳长大,那么他在这里接触的东西肯定会多很多,长大后肯定会不一样。所以我一定要尽可能留在深圳,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以后自己的小孩。”

段伏枥和伍定轩从小的生长环境是北海这个小城市,虽然比起一线城市而言差距不小,但却也不是很差,何况两人一直都在市内比较好的学校念书,因此对于教育问题倒是不太在意。而徐雅思的生长环境就大相径庭,她出身于广西农村,家境不是很好,而自小所就读的学校质量也差强人意,自然对教育问题非常重视。

但让段伏枥感触最深的,却是最后一句话:“留在深圳,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以后的孩子。”段伏枥不禁联想起来,如果自己回了北海,那么以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为了实现梦想,像自己的父辈一样,孤身一人来到深圳?而父辈所经历的一系列苦难,是不是他也要经历一遍?

很多豪门世家,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过很多辈的积累;那些白手起家的,也并不是没有,只不过相对数量太少,而其中所经历的艰辛,更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大家只知道比尔·盖茨大学辍学创业,可却有意无意忽略了此时他母亲是IBM高层的事实。假设他母亲不是IBM的高层,那么会不会有今天的微软?虽然对历史的假设毫无意义,但却说出一个不争的事实:父辈所处之环境,对后代影响甚大。对于那些富二代来说,通过父辈的人脉,他们往往拥有普通人可能要苦苦搜寻才具备的资源;只要他们兢兢业业,像父辈一样小心谨慎,那么他们获得成功的概率比普通人要高很多。只可惜太多的富二代不思进取,自毁长城,将父辈的基业毁于一旦。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以后生活过得滋润点,甚至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也需要父辈去创造。试问,如果父辈贫困潦倒一贫如洗,那孩子想过普通的温饱生活是不是也是一种奢望?

只是这些对段伏枥来说还太遥远,自己也仅仅是不禁意间思维发散一下,并不是太往心里去。想这些,其实只是给自己继续留在深圳找个理由,让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心能够安分下来。

留在深圳,那就必须能够在此站稳脚跟。在这里没有打不破的金饭碗,随时可能会失业。虽然现在还不足为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呢?如果快四十了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那还有多少公司会招?最好的方法,便是趁自己现在还年轻的时候,努力奋斗,攒下一定的资本,那就不用怕年老时的窘迫了。如果是以领死薪水的方式,在深圳这花费巨大的地方,每月6K的薪金到老也攒不了多少。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创业!如果创业成功了,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但至少下半辈子过一个温饱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但创业绝对不是摆个地摊那么简单,特别是电子这行业,所花费的资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所以自己不可能说想创业,就跑出来创业的,因为自己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好好把握现在这个机会?虽然现在是挂靠在安勒斯,但除了了财务和人事以外,其它都拥有极高的自主权。从广义来说,这也属于创业公司的一种。相对来说,现在这种模式对自己是利大于弊,薪水能够按时发放,也有相应的社保,所以即使创业失败,整个部门被严董裁掉,自己也不见得有太大损失。

回过头想想,自己出来一直呆的都是创业型的公司。浩程微是,利剑电子亦是,只不过最后他们都失败了。而失败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由于将帅不和。现在在安勒斯,将是武总,帅是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像黄华中那样阴奉阳违,而要和武总上下一心;即使武总有很多行为看不惯,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也大可不必计较。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意气而坏大事,类似的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自己绝对不能当这样的掘墓人!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自己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撑起部门的一片蓝天!

留在安勒斯,已经不再是因为同情武总;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有个安稳的未来!这条路无论多么辛苦,都要坚持走下去!段伏枥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凭借着自己的奋斗,在深圳混出个模样来!


作者:nor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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