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孔，这次任务完成的非常漂亮，总部对你的能力大加赞赏，点名表扬加奖金，还让我给你颁发个奖状。”陆婷靠着椅背认真地考虑起来，“奖状上写什么好呢，年度最佳员工太俗，不如写’年度最佳鹅’怎么样？”
说完，陆婷自己坐在那“鹅鹅鹅”的笑成猪叫。总跟孔肖吟在一起，都被她魔性的笑声潜移默化传染了。
看到陆婷笑的这么高兴，孔肖吟难得没为鹅的梗而炸毛。公司的奖励的确很鼓舞人心，但得到陆婷的认可却让她更开心。每次她陪陆婷出去应酬，看到她临危不乱，应对自如的状态，孔肖吟不仅佩服更是仰慕，一个要强的女人还能在利益争斗中不失风度，在她精致姣好的容颜下，有的却是一颗坚韧好胜的心，仿佛吸铁石一样将她牢牢的吸住。
最近常听同事说，她现在说话的语气，甚至口头禅像极了陆总。孔肖吟为此暗自窃喜，如果她能越来越像陆婷，会不会在她的磁场里变得更有吸引力一些。
“你给的东西，写什么都好。”
孔肖吟难得含蓄一次，陆婷还有些不适应，收敛了一下开心过度的表情，心里先给她记下一功。不止替公司感谢小孔，还要以她个人的名义，这几个月如果不是小孔尽心尽力全力支持她，恐怕感情事业双重压力下的她不会这么振作起来。
陆婷想了想，打开网页，一边浏览某C牌的官网，一边问她，“小孔，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孔肖吟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但又不想表现的太在意，故作矜持的犹豫着，“嗯…没什么特定的牌子，一般就是喜欢哪个用哪个，我不太在意牌子…”
没等她说完，办公室的门敲响了。看到进门的是冯薪朵，孔肖吟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淡了下来。
冯薪朵有工作要向陆婷请示，“陆总，下午与成宇集团的约见提前到两点了，还有禾佳的商务代表两点半要过来，您看怎么安排？”
陆婷早有准备，将桌面上一个文件打印出来，交给孔肖吟，“小孔，这份是谈判的底线规定，你熟记一下，下午禾佳的谈判你代表我参加。”
孔肖吟接过文件感受到这几张纸的分量并不轻，“这个案子决定了我们下半年的收入能否达标，这么重要的谈判，我去可以吗？”
“说话可是你的长项诶，”陆婷信任地拍拍她的肩，“拿出你每天忽悠我请客的本事，争取利益最大化，我相信你没问题。”
“谁每天忽悠你了，还不是你自愿的…”孔肖吟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轻捶了下陆婷的背。
站在一旁的冯薪朵马上转移了视线，看得出陆婷对孔肖吟这种不经意的撒娇和小脾气是受用的，可她就学不会。而且，如果撒娇的人换成她，陆婷肯定会翻着白眼骂她恶心吧。
“可是我去谈判，那谁跟你去成宇啊？”孔肖吟说完，发现陆婷的眼神看向冯薪朵，欣喜激动的心情逐渐落到了谷底。
“你吧，冯薪朵，把这些材料复印一份，一点半出发。”
冯薪朵受惊若宠到不敢相信，毕竟上次陆婷带她去应酬，她不但没帮上忙，还成了添麻烦的累赘。虽然陆婷愿意带她，可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跟着去。
“愣这干嘛，快去啊。”
陆婷拿起文件夹敲了下冯薪朵走神的脑袋，看她慌慌张张跑出去的样子，猜她是对上次酒桌上的事有阴影了，可她越是这样越需要磨练。冯薪朵这内敛的性格要是能有孔肖吟的一半，肯定会更上一层，不过，真要是那样，她也就不需要呆在这了。
“待会儿要见的是成宇集团的董事长，陈董。成宇是苟城最大的经销商，之前我们有过合作但后期维护的不好，签了一年的合同就中断了，这次再续前缘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续前缘…坐在副驾驶的冯薪朵听到这个词，突然想起陆婷撵她走时也说过，说她可以回去和简勋再续前缘。可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这种事，还是说旧情难忘的其实是陆婷自己。
“喂，我跟你说话呢，”陆婷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冯薪朵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窗外给她一个后脑勺，“冯薪朵，你没事吧？”
陆婷降慢车速在路边把车停下，对心不在焉的冯薪朵有些担心，如果因为上次的应酬给她造成什么心里压力，即使一个人有些仓促也不能为了工作勉强她。
“要不，你还是回公司帮小孔谈判吧，我自己过去。”
冯薪朵应声回头，急忙解释，“不不不，我要去，我刚才..想事情来着。”
她翻着包拿出一盒药，还有瓶水，把药递给陆婷，“哝，把药吃了。”
“我感冒早就好了，还吃什么药啊？”
“护胃的药，酒喝多了伤胃，你先把这个药吃了，一会儿喝酒就不会难受了。”
陆婷看着冯薪朵手里胶囊，又看向她的眼睛，晶莹闪烁的瞳孔明亮而洁净，如同波光荡漾。与这样的双眸对视，谁能逃过情劫沦陷。
她抬手微微推开冯薪朵递到她嘴边的手，语气委婉的说，“今天没有应酬，就是单纯的见面谈事情。再说成宇的陈董也是女的，不喜欢喝酒。”
“哦。”冯薪朵红着脸尴尬的收回手，已经抠出来的胶囊也放不回去了，逐渐粘在了她发热的掌心。
陆婷看她握着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扔了吧，一会儿该化了。”
可是已经化了，手一打开，胶囊里的药粒都洒了出来，黏在手里一坨。冯薪朵心都要碎了，自以为是的送药已经很尴尬了，现在还化在手里黏糊糊的一坨，看着都恶心。于是，另一只手急忙翻包找纸巾。
“别找了，”陆婷拿出湿巾，抓住冯薪朵的手，把上面的胶囊，药粒裹住扔到车载垃圾桶里，又抽出一张湿巾轻柔地帮她把掌心的污渍擦净。
冯薪朵想起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照顾她们的小阿姨就是这样，温柔又耐心地把她的小手擦干净，擦完还会严肃的警告她。
“下次别这样了，”陆婷把她的手松开，湿巾在她手上揉成一团，“把药整盒给我就好了，非得抠出来，我不是小孩，吃药还得喂…”
陆婷小声说了她几句，感觉车里有点热，打开了空调。12月的苟城，早已没了夏的焦躁，但也没有冬的寒酷，温和的气候下，钻进车里的海风弥漫着宜人的清香。
“非常荣幸能与贵公司成功合作，期待接下来的一年实现我们的共赢。”孔肖吟微笑着送走了禾佳的商业代表，看了眼时间马上快下班了，陆婷还没回来。
独自回到办公室的孔肖吟看着陆婷的办公桌，脑海中不禁勾勒出陆婷办公时的样子，眉头紧促不苟言笑，大概和她上学时专心解题的表情一样。
如果她能早一点遇到陆婷该多好。
最近她时常冒出这样的想法，有点无奈又有点感伤，和冯薪朵比，她是后来的。不知道她们过去发生过什么，更不知道冯薪朵在陆婷心里算什么。以前觉得冯薪朵无非就是陆婷的下属，可那次陆婷生病后，她彻底推翻了这个轻蔑的想法。冯薪朵看似不声不响，没什么存在感，不知不觉都能住在陆婷家。作为一个普通的下属，对上司的关心未免太到家了吧。
孔肖吟失落地靠着沙发，想来自己也不过是陆婷的普通下属，和冯薪朵又什么区别。
眼看要下班了，她不打算等了，免得看到不开心的画面又要心塞失眠。
回到自己办公室，整理好桌面，退出工作软件时看到她和陆婷的对话框，点了下陆婷的头像，那是一张黑白的侧颜，眉眼低垂，有种淡淡的忧伤。正要关掉时，看到个人信息，忍不住好奇心点开来，看到生日那栏，心里猛然一惊，12月18日，不就是明天吗！
孔肖吟匆忙的关掉电脑，拿起包离开了公司。
过生日这个事情是从来不被陆婷排进日程表的，自从五岁生日那年，父母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最后她的父亲一个健壮的男人抽了她妈一嘴巴，那个生日的晚上就只剩下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声。
聒噪又吵闹。像是陪葬一样，把自己的生日一同埋在了残破的童年记忆里。后来即使和简勋交往，面对玫瑰和蛋糕，她也毫无惊喜之情，渐渐地简勋知道她的脾气后，也不再做这些无用的事。
“朵朵，一下午辛苦你了，来，吃点甜品休息一下。”孔肖吟中午交代的策划数据，冯薪朵现在才完成一半，眼看快下班了，她马上带着甜点来慰劳一下。
“最近公司业务越来越多，咱们做下属多替大哥分担一些是应该的，对吧朵朵。”
“嗯，应该的。”冯薪朵吃完一个蛋挞，听孔肖吟这么说感觉又有了干劲儿。
“那今晚就看你了，加油。”
孔肖吟笑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到冯薪朵毫无疑心的又埋头工作，心里松了口气。转身走向陆婷的办公室。
“大哥，晚上有事吗？”
孔肖吟早早完成一天的工作，在快下班的时候过来约陆婷。其实昨天她就看过陆婷的日程表，今天晚上她应该没有安排。
“没事，你要干嘛？”每当孔肖吟语调上扬的问她有没有事，通常都是有求于她，陆婷都把她那点套路看透了，也不跟她拐弯抹角，“晚饭又不知道吃什么，想跟我蹭饭是吧。”
“大哥，我在你心里就是蹭吃蹭喝的吗？”孔肖吟不满的叉着腰质问陆婷。
陆婷点点头，“对啊。”
气的孔肖吟说不出话来，憋了三秒种还得先低头，谁让她今天要搞个大事情呢。
“今晚我请你，去不去？”
陆婷收拾了一下桌面，关掉电脑，站起来舒展下身体，看孔肖吟若有其事的样子，隐约猜到她想干什么，决定先发制人打断她的计划，“不用，还是我请你吧。”
说完拿起钥匙就往外走，“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走了啊。”
“艾艾，等等我。”计划一上来就落空的孔肖吟只好随机应变。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锁好门。陆婷看冯薪朵还在加班，心想反正都是请客叫上她一起。
“冯薪朵，怎么还不下班啊，不吃饭了。”
正在专注工作的冯薪朵一惊，抬头看是陆婷，心里一阵暖意，可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一时有些犹豫，“我…”
“朵朵要不先吃饭吧，工作就先放那。”孔肖吟顺着陆婷的意思来劝她，眼神却紧张的观察着冯薪朵的反应。看到她眼神犹豫一阵又坚定下来后，总算安心了。
“我还忙完再吃吧，你们去吧。”
“你确定？”陆婷又问了一遍，如果冯薪朵愿意，晚上去哪吃可以由她定。但是冯薪朵拒绝了，真是不明白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爱工作如命了。
“那你快点忙完，早点下班吧。”
陆婷叮嘱了一句和孔肖吟进了电梯。冯薪朵看她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难道是嫌她工作效率太低了？她摇摇头，自我洗脑继续工作。
饭桌上，菜一道道上齐了，陆婷开始动筷。孔肖吟坐在对面，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内心陷入了煎熬，什么时候开口，怎么开口，思来想去，第一次遇到这么纠结的事。
“小孔，你怎么不吃啊？”陆婷见她拿着筷子也不动，不知道在那想什么。
孔肖吟放下筷子，干脆点，长痛不如短痛。从包里拿出一个玫红色包装的盒子递给陆婷，“哝，送你的。”
陆婷心想还真被她猜中了，放下筷子，接过了礼物，“什么呀，包的这么艳丽，不会是戒指吧。”
“你过生日我送戒指干嘛，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话是这么说，昨天晚上挑礼物的时候，孔肖吟可是在珠宝店看了好久的戒指，犹豫再三说服自己不要买。
陆婷拆开盒子后，眼睛一下瞪大了，欧米茄星座系列手表，在餐厅的吊灯下表盘闪着钻石般的光泽。
“哇，孔肖吟，原来你这么有钱啊！不会是你哭穷蹭饭省下的钱买的吧？”陆婷开着玩笑把盒子盖上了。
“你试一下嘛，合不合适。”孔肖吟看她没有要带的意思，怕她拒绝，把表拿出来亲自给她带上，“你看，多陪你的欧气，好看。”
陆婷无奈的笑了，调了下眉，不好拒绝她的心意。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下次她过生日的时候回赠一个好了。
“嗯，眼光不错。不过以后别送这么贵的东西了，你一个人打拼也不容易，自己攒攒钱，以后结婚买房子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了。”
“谁说我要结婚了，怎么就说到结婚了？我就是想送一个适合你的礼物而已，跟钱没关系，我也不在乎这种钱花的多不多。”
看她突然急了，陆婷赶紧哄着安抚她，“好好好，不差钱不差钱，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孔肖吟喝了口水，控制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打算把心里酝酿很久的话，在今天都说出来。
“大哥，其事，”
突然，餐桌上陆婷的手机响了，陆婷看到来电显示后脸色有些复杂，“我去接个电话。”
陆婷没想到，简勋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他还记得她生日，电话里两人语气都很轻松，问候了最近的状况。其实简勋在总部做副总，陆婷的工作情况他最清楚，至于生活上，他想知道陆婷也不会说。
“生日快乐，小婷。”
简勋的声音很温柔，在电话里显得有些低沉和磁性，但陆婷对这个熟悉的声音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大概是听过动听的声音说出的谎话，再也无法欣赏它的美。
“谢谢。”
“你到苟城都快半年了，总部对你的业绩很满意，没问题的话，明年上半年就能调回来，到时另一个副总的位置就是你的。”
“是吗，”听到如此诱惑的奖赏，陆婷无动于衷，什么时候她对所谓的事业不再那么执着了，“谢谢你还记得我生日，不过我正在和朋友吃饭，不想让人家久等。”
“朋友？你什么时候在那有朋友了，男的女的？”
简勋紧张的追问，让陆婷觉得很可笑，说了句再见就挂了。
回到餐桌后，看孔肖吟表情纠结的样子，陆婷不禁笑了，倒上红酒，打算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小孔，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付出，有时候我经常想，如果没有你，我在这会有多难。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不遗余力帮助我照顾我，虽然你也不比我大，但总像个姐姐一样事无巨细的关心我，我很感动，也很感谢。在我心里你不止是下属，更是我不可缺少的朋友，谢谢你，小孔。”
陆婷举着杯，感情真挚的一番话，让孔肖吟语塞了。原本准备好的告白随着杯里红酒一起咽进了肚子里。也许还不是时候吧，她这样安慰自己，至少她得到了朋友的位置，比起有的人来说已经进步了不是吗。
吃完饭，陆婷说有东西要给孔肖吟，于是开车先去了陆婷家。
心情惆怅的孔肖吟，只喝了一杯红酒感觉就醉了。坐在副驾上，一直看着开车的陆婷，眼睛都舍不得眨太快，她怕清醒时的自己再没有勇气这么看着她。
陆婷拍拍她的手，安慰的握了握，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她都懂。失意的理由千万个，但醉意的眼神就那么几种，她懂。
“大哥，今天是你生日，为什么还要送我礼物啊？”上了电梯后，孔肖吟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啊，根本不在意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前段时间你不出差办了大单嘛，给你挑了样东西，算是奖励你的爱岗敬业。”
电梯到了，两个人笑着走了出来，快到门口时，陆婷站住了，一个瘦小又熟悉的身影蹲在她家门口，听到脚步声后站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大哥…”
陆婷马上走过来，被她一把抱住，她拍拍女孩的背，轻声问，“娜娜，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