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枪实弹的小日子

        大前年的春天，我在新浪微博上为公司捡回来一个大夫。但是我们公司不是医院，这个大夫也不会看病，只会卖弄策略和文字。

        大夫声名鹊起于一档夜话情感保健栏目，虽然只闻其名未见其声。我认识他的时候，人家早已脱离医疗界主持圈多年，身份是一名打算荣归故里的北漂，准备在二线小城陪父母过点安稳的小日子。

        如果说龙须面俏娇娘是真汉子，大夫就是男儿身的小娘子。K歌女声唱的比大多数女生都要好，那一个百转千回幽怨情长拿捏得分毫不差，完全没有东北爷们的硬气，而且大事小情爱哭鼻子：初到北京找工作受挫蹲在马路牙子上边啃煎饼果子边抹眼泪；跟一见钟情的前女友分手抱被痛哭一天一夜；就连看个北京爱情故事的电视剧都能找到代入感两眼汪汪。可能天下文人多矫情，否则哪来何事秋风悲画扇。除了爱唱爱写，大夫还爱酒。东北喝酒的最佳场所当然是砸地摊烧烤，下酒菜必须撸串子，串子里又有大夫的最爱：东北俗称“枪弹”，其实是雄性动物的生殖器官。写到这里我的脸都红了，真是既不美丽也不好味。

        最常见的“枪弹”是牛羊系列，除了大小我还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不同，烤好切开上桌之后像一段段卷起来的肉皮，吃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异味，海绵体烤熟了口感韧韧的，如同嚼皮筋。跟枪弹同类型的食物还有腰子，烤的干巴巴的会更好吃一点，调料也必须重重的下，才能遮盖住那个膻味，但是有的人还倒喜欢那个膻，真是各有所好。

        吃啥补啥的理念使得在东北吃动物的生殖器官和腰子大为风靡，作为一名大夫自然更深谙其道，每次去沈阳出差必将莅临知名的“枪弹”一条街，几瓶啤酒下肚再撸上枪弹，觥筹交错间吹牛逼的底气都足了，第二天的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作为一名公司高管人员，大夫偶尔需要代表公司出席一些高级场合，这个时候穿着紧绷绷西服的大夫多少显得有些不太自在。显然跟拿着刀叉切牛排或拈起一块寿司相比，踩着啤酒箱撸枪弹串子这种不做作的市井生活更让他如鱼得水。

        刚返乡的日子，大夫除了感慨：家乡的天空好蓝车好少家里的饭好香，对于这个二线小城的种种社会现象和生活环境都有诸多不满。眼下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北漂的岁月已经渐行渐远，大夫肚子里写酸溜溜小文的墨水都被换成了酒，酒后提及关于梦想的词也越来越少，只有在酒桌上被戏谑调侃时会一如从前的发出招牌式“哈哈哈哈”（声调up，up，up！）的笑声，然后反讥一句“我谢谢你啊”。偶尔谈到北京的生活依然会心潮澎湃，但已明白那是回不去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