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只道是寻常(三)

                    小混

      都说我和小混是生下来就认识的。但我记事的时候,小混已经是一个淘气的男孩模样了。

      直刷刷的头发下是一张圆圆的脸蛋,额上横着一对浓眉,最有特点的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两个弯月亮般嵌在眉毛下,眼皮一眨,那股子调皮劲就冒出来了。鼻子并不高挺,偏扁。嘴巴笑起来一咧一咧的,与眼睛的活泼上下呼应。天气冷的时候,腮帮子红扑扑的,像极了红苹果。玩得尽兴的时候,腮上、额上也常是黑道子乱抹。爱穿秋衣,长裤,农家自制的黑布鞋。

      小混比我大两岁,但是得叫我小姑。

      “小姑!小姑!”

      “哎!”小混一叫,寂静的院子立马就清亮了起来,热闹了起来。

      “小姑,咱们摔炮吧!”我们这里的炮是用纸叠的方形的纸片,于是我们俩就开始叠,叠好后就蹲在院子里摔,谁用自己的炮把对方的炮摔得翻个个儿,就算谁赢。我,自然是摔不过他的,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练得这种技能,总是不大一会儿,我的炮都被他一个个地翻了过去,便常常像赌徒般输个精光。我就开始委屈,阴沉着脸,嘟着嘴,默不说话。小混似乎看出了端倪,总是点着手里的纸炮,“算了,把你的还你!我拿我的!”每每这时,我才破涕为笑。

      小混身上有我好多不会的技能,总让我开眼。他滚铁环很厉害,铁环在他手里像粘住了似的,他想东就东,想西就西,想转圈就转圈,我就不行。我的圈就像只淘气的兔子,总不听我使唤,要不跑得太快,要不就是直接躺倒不干。我在他身边看了一遍又一遍,总想不通为什么。

        小混还有一项厉害的本事,就是捉屋嘤(知了)。夏天的晌午,骄阳似火,这时,听,“嗡——嘤——嗡——嘤——”知了叫得正欢。小混来了,“小姑,走,捉屋嘤(知了)去!”

        “屋嘤?怎能捉?树上恁们高!”

        “我有高招!走!”

      一走到外院,便见了他的武器,一个长竹竿子,头上扎着个圆形的洋条(铁丝),铁丝圈上围套着一个洗衣粉塑料袋。

      “的个(这)能捉?”我质疑道。

        “能!夜来(昨天)蛮还捉了好多列。”

      我们就站在村子里树木茂密的地方,在树下仰着脖子开始扫描,愣愣地像机关枪一样盯着树上看。

      “看!小姑。”果真,眼见得一只黑黑的知了正趴在褐色的树干上一耸一耸地叫。

      小混开始行动了,他慢慢地递着长杆,一直把塑料袋递到知了的上方,可怜的知了还不知道会成为瓮中之鳖,突然,“呼”地一罩,“嚓啦啦——嚓啦啦——”,知了掉到袋子里,我们一阵高兴,小混慢慢地把杆子放平,收网!我着急毛慌地跑到杆子那头,用手轻轻从洗衣粉袋子里一掏,就逮出来了。通常是小混负责捉,我负责保管。但也会遇到精的屋嘤,在塑料袋里打个旋儿,飞跑了,自然也会失落一阵。

        一中午,我们的战绩通常很辉煌,能捉不少。捉到的屋嘤,会受到我们的百般“凌辱”,要么怕它逃揪了翅膀,要么用手按住它的屁股,看看到底是哪里叫,玩到最后,就往空中一扔,丢给了大公鸡。这对大公鸡,可是好吃食,尖嘴巴一叼,三下两下就啄下去了,那叫个真果断。

      可也会有副作用,暑伏天的晌午我妈是不让我老往外跑的,捉完屋嘤回去,总是一副大红脸,少不了挨几句骂。

      当然也有疑惑的时候。

      “为什么小混比我大,还叫我小姑呀?”

      “因为你辈大。”长辈们如是说。

        小混也问过我,“为什么我比你大,我还得叫你小姑?”

        “我比你辈大。”

        “辈是什么?”

        “不知道。”

      一日,小混与我在我家的沙发上拥挤打闹,抢占沙发,我急了,用背一顶,把小混顶下了沙发,他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脑袋说:“果真是小姑背大!”

        呵呵,我们完美地解释了“辈”的概念。

      如果生命是一篇绚丽的华章,我很感谢你们给我的快乐的乐章。如果生命是一曲动人的歌谣,那也是因为你们,生活才更为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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