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痛

      文/苏娜

女儿学校调休,周六让接,我正好休息,接女儿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我身上。

惟恐去晚,女儿焦急等待。吃过午饭不到一点就出发了。虽已立秋,可太阳的热情还是如此高涨,白花花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无暇留心县中心的繁华,穿过喧闹熙攘的街道,来到了座落偏僻地带的学校,学校两边繁茂的梧桐树下已坐满了早到的家长。我也在梧桐树下选了阴凉之地,加入了等待的队伍。

靠着梧桐树边停了一辆大卡车,车上装满了成箱的食用大豆油。一位皮肤黝黑的老人站在最上边的箱子上。下面卡车旁有一辆电动三轮车。老人就把最上边的箱子往下搬,放到三轮车上,一层一层地搬,搬出了一个梯子形,这样便于他站立,也便于他搬和装。

老人赤裸着上身,弯着腰一刻不停吃力地搬着一箱箱的食用油,白雪似的日光毫不留情地照射着,老人黝黑且松弛的皮肤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脖子上搭了一条已辨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裤子看起来是那种厚厚的运动裤,裤腰是胖的,系的很不工整。老人的鞋勉强能看出是绿色的军用鞋。

终于装好一车了。老人顺势坐在了箱子上,用毛巾擦了一下脸,那张历尽沧桑满是皱褶的脸,因酷热和劳动而黑里透红。在他休息的当儿,树荫下一位等接孩子的老人和他搭讪:“大哥,卸这一车得挣个千八块吧。”“哪呀,卸一箱才四毛钱,这一车才一千一百多箱,少得很哟。”老人笑着说。老人牙齿所剩无几,说话不太清,因跑风。

“人老了,能干什么?挣点苦力钱,我和老伴花,不给孩子们张口要了,他们挣钱也不易,还有孩子要养。”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是来接孙子的?”老人问。

“是的,接孙子。”树荫下老人说。

“我孙子也在这学校上学,现在都一米七多了,你看,我这裤子,就是孙子的。”老人满脸自豪地边说边站了起来,让车下树荫里的家长们,看他身上的厚料的已失去原本颜色后年轻人的运动裤。老人神气地把腰挺了挺,最终老人的腰还是弯的,像一把没有上弦的弓。孙子一让老人满心幸福、希望,疲劳顿消。

老人正说到高兴处,三轮车又来了,老人又开始工作了,他那双手是干枯的,手指骨节粗大并弯曲,但它却如钳子一般把箱子稳稳固定并卸下。多少艰难的生活都是靠这双手改变的。

心中一阵刺痛并浮起了一份复杂的怜悯和茫然。

看着为生活挣扎的老人,脑海中浮现另一幅画面。在烈日之下,一个老人步履蹒跚地从车上背着一袋袋化肥,这个老人就是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

那个周末回家,父母高兴地忙着为我一家准备饭菜。我发现父亲走路不太自然,像在掩饰什么。

“你的腿疼吗?爸爸。”我试探着问。

“不疼。”父亲惊惶地说。

“腰疼?”我又疑惑地问。

“不疼,我好好的。”父亲惶然地说。

看到父亲的闪烁其辞,更增加了我的疑惑,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母亲告诉了我真相:你爸给卖家去卸化肥了,七、八吨化肥,一袋袋背下来,毕竟快七十的人了,浑身疼得一晚上没睡。”心痛一阵阵袭来,眼泪凝眶。

铁浆般的烈日之下,老人仍在一箱箱地搬着,比先前更吃力了,每挪动一步都是如此艰难,汗珠顺着皱褶往下淌,如沟壑里流动的小溪。

老有所养,可父亲、老人还有更多的老龄人,他们用自己所能做着出力、廉价的劳动,挣一份养活自己的钱,不给儿女们增加负担。这分明是老有自养,这让做儿女的情何以堪。

他们对人生的追求,在历尽了沧桑之后,还有一份拿不走的情感一一这份情感让人心痛。

仰望苍穹,碧蓝而无云,热烈的阳光都难以温暖心头之痛。此刻,热泪如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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