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食之父母心

关于人类的食物，最早的记载应该是在圣经创世纪中，“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神就赐福给他们、又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神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至于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并各样爬在地上有生命的物、我将青草赐给他们作食物．事就这样成了。”

上帝造出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人预备食物。人之为父母，也是同理。每一个婴孩降临世界，母亲为他所做最多的准备，并非各式各样的母婴用品，而是血脉相连的悸动，引发人体最原始的激素分泌，凝结成这世间营养最高，至臻纯净的乳汁。我曾听同事玲子讲过她当年追奶的艰辛过程，几个月几乎不睡觉的煎熬，抱孩子抱出了腱鞘炎，且不说涨乳与通乳过程里的非人折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最终换来她的孩子全母乳喂养到将近两岁。我不禁感叹，“两年，在人的一生里占比能有多少呢？将来孩子懂事了，对今日母亲的付出恐怕全无印象，值得吗？”“两年，换一辈子的健康，值了。”这是玲子铿锵有力的回答。公司母乳室门口的冰箱里，常年放着年轻妈妈们背奶的用具。那一瓶或半瓶畏缩在冰箱角落里的不起眼的奶瓶，就像在一个个在孩子的食物大战中傲然挺立着的战士，身后藏着无数个放弃午休躲在小黑屋里挤奶的困顿日子。

老严是典型的东北糙汉，最看不惯公司里一群女同事凑在一起嘀咕孩子的长长短短，他始终坚信育儿的精髓只有一条——该打打，该骂骂，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然而一次饭桌上，他竟给我们讲起他居然曾经长达两年容忍儿子啃老，而且还是他主动找上门去的。他的二儿子本科和研究生专业都很冷门，毕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偏偏这孩子有一身倔脾气，揣着要在专业领域发光发热的美好梦想，不肯将就其他工作，然而从小家教甚言，孩子预料到来老严这边除了一顿骂什么也讨不到，一度穷到一天只吃一碗泡面也不敢跟老爸开口要钱。老严从亲戚口中辗转得知消息，当天就买机票冲到儿子的出租屋里，指着儿子破口大骂，然后甩下一张卡，“工作找不找得着，先给老子把饭吃饱。”讲到这里，老严挠挠头，难得露出羞赧的表情，“无论如何孩子不能挨饿啊，要是饿着了，我会受不了的啊！”

决不能让孩子挨饿，这便是为人父母的心。这颗父母心，让糙汉变得温情，也让见到活物就吓得跳脚的小姑娘，变成能麻利收拾鱼内脏的彪悍少妇，只为了给孩子煲一锅鲜美的鱼汤；让曾经最爱美的女孩，敢不顾形象在公众场合哺乳，只因听到孩子嗷嗷待哺的哭喊声；让曾经爱睡懒觉的年轻人，在孩子上学的日子里，甘愿每天早起半个钟头为孩子准备早餐，不知不觉就这样在时光的长河里晃过十几年，等再有机会睡懒觉时，竟已到了少眠的年纪。

关于父爱母爱，有太多说辞和感人肺腑的例子，从小学作文开始，我们就擅长此道，其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感天动地，那么多跌宕起伏，不过就是日复一日柴米油盐。食物是一种供养，也是一种奉献，从农民在泥土地里汗珠落地摔八瓣，到母亲早起在市场上不顾形象地跟人讨价还价，到家家户户厨房里传出的馨香。食物生产的过程并不见得多讨人欢欣，如同地里刚挖出的萝卜带着一身污泥，如同厨房墙壁上难以清洗的烟渍，如同父母的唠叨琐碎又逆耳，可偏偏离了它我们就活不了。而报恩，也是从吃开始，关于知恩图报最有名的词莫过于“乌鸦反哺”了，人活着，不得不屈从于这一口食，年少如此，年老亦如此。有这一口食的祈求，再要强的人，也不得不屈下身来，奉献，也接受奉献。

“我们日用的饮食，天天赐给我们。”父母之心，不过简单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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