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如何毁掉孩子的天真?给他们看看现实与童话的丑恶就够了

​(文 / 徐亨福)

随着第13届作家榜的发布,网络又炸开了锅,而相比入榜第一名刘慈欣1800万的版税,另一份“童书作家榜”则更加引入注目和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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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是因为童书作家榜第一名杨红樱的版税高达5600万,是刘慈欣的3倍还多。更引发舆论关注和争议的则是“童话大王”郑渊洁在微博揭露童书市场高利润背后的猫腻和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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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洁在微博不仅揭示中国的童书销售市场很不规范,泡沫极大,存在很多违法行为,而且还坦言这正是自己主动退出“童书作家榜”排名的原因。

甚至将对象瞄准榜单中第三名的北京大学教授曹文轩,揭露其多次在全国各地打着“自愿购买”的名义,实则违法在学校签售书籍赚钱的乱象。

而所谓的违法行为,就是某些童书作者打着讲课的幌子,和书店、学校勾结起来进入学校,占用学生上课时间向学生兜售童书,学校老师还能通过这个吃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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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回扣也让童书作者、出版商、学校、老师将童书市场一起炒热,蛋糕做大后,一起分享即得和隐性利润,皆大欢喜,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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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轩去全国各地学校签售(图据郑渊洁微博)

而与这种吃回扣所对应的则是我国大部分中小学均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参与其中,肥了利益方,苦了家长和孩子。

同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第二十五条又明确规定:学校不得以向学生推销或者变相推销商品、服务等方式谋取利益。

但是,在高利益的诱惑下,似乎很多人又无法免俗。毕竟相对于大部分一线老师微薄的教学收入来说,多一份打着冠冕堂皇培养学生素质教育和阅读兴趣的旗帜而中饱私囊,显然要轻松和赚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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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言和敢于撕逼的郑渊洁曾经是影响80后一代的最有名的童话作家之一,他所撰写的儿童文学《皮皮鲁和鲁西西》、《舒克和贝塔》和由此改编的动画片以及凭一己之力编著的刊物《童话大王》如今已经发行三十年了,俨然成为了儿童文学界的传奇。

一般人做一件事能坚持几个月,一两年已经很不错了,坚持十年就有可能取得很大成绩,但是能够数十年坚持却非常人所能及,而且若能坚持则必定有巨大的动力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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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洁

而此次童书作家榜发布后,由郑渊洁揭露行业潜规则引发的舆论争议和与曹文轩的PK,表面上看似是文人相轻,但了解两人的出身背景和交集与交恶后就会发现,两个有名的儿童文学作家或者说“童话大王”的较劲,其实是关于文学界正统与草根之间的较量。

公众号“肖浑”曾援引《财经时报》刊登过一篇郑渊洁专访,揭露了两人之间多年前的一段至今难解的积怨。

1985年5月10日,一本专门刊登郑渊洁作品的杂志诞生,当期印数13万本。郑渊洁透露,当时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坚持3期就算胜利,但后来一个北大教授的话刺激了他。

“1986年我参加了一个儿童文学界的会,当时是在庐山举行的,好多儿童文学作家都去了。可能是我没上大学的缘故吧,北大的一个教授就说,咱们这儿有人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人写一个月刊,还说如果我能够写两年他就把名字倒着写。

憋着这口气,郑渊洁一写就是二十年,读者上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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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确定的是,曹文轩就参加了这次笔会,而且他当时已经是北大老师了。

由此,肖浑也指出,作家圈子也是认出身的,名校高学历就大约等于名门正派,而郑渊洁连小学都没毕业,是半路出家的野狐禅。类似的处境后来韩寒也有过,只是郑渊洁早了十几年,应该更艰难吧。

他猜测,这次笔会一定给郑渊洁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同时也间接促成了他的成功。毕竟几十年如一日笔耕不辍实在太艰难了,靠什么动力来维持呢?最强劲的动力可能就是怒气,是恨意,是“偏要证明给你看”的那股不服输精神。而那股恨意的直接投射对象,很有可能,就是曹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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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轩

后来的故事发展就是开头所说的童书作家榜的发布,曹文轩凭借《草房子》收入2700万版税,荣登榜单第三名。郑渊洁不齿部分童书作家捞金而退出榜单评选。

郑渊洁曾经在采访中总结自己的性格:“心胸不开阔。易怒。爱听鼓励话。闻过不喜。宠辱都惊。牢记恩仇。喜走独木桥。如果当婊子,决不立牌坊。”

也许正是出于这种坦荡和敢言,他才敢于以一己之力抨击圈内之恶习,鞭挞社会之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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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洁还揭露曹文轩去某地学校签名售书,在宣传单子后面还有一则“温馨提醒”,说是“自愿征订,绝不强求”,但同时也说了,学生只有先买书,才能获得见曹文轩、让曹文轩签名的机会。还有一条,说书店主办方对征订量有要求,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量不够,活动就会取消。

而只有经历过这种学校“自愿征订、绝不强求”的家长们最深切的明白:你是可以不买,但后面的麻烦你就等着自己和孩子承担吧(比如被孤立,老师给脸色等)。而如今将孩子视若珍宝和舍得给孩子教育投资的家长,有几个不愿意给孩子下血本呢?!

而美其名曰的培养阅读兴趣背后的购买童书和绘本的经历,更是让众多家长敢怒不敢言。

当然,我们不能否定和抹杀培养孩子阅读和知识储备的初衷,毕竟在竞争激烈的当下,很多孩子从一出生就已经落后了,如果不奋起直追,努力补习,那靠什么考一个好大学,然后出来找一份好工作呢?

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初衷其实是美好的。但是,走着走着就由直线变成了交叉路。向左走?向右走?一条路走路?还是多一条路走路?就显得至关重要和无可避免。

而童书就由此在“穷什么不能穷教育”的响亮口号的标榜中杀出了一条名正言顺的“血路”,哦不,应该是“通天大道”。一路长驱直入,那些入围童书作家榜的杨红樱、北猫的“米小圈”、沈石溪等人的童书就堂而皇之地成为学生“争抢”的优秀课外读物,也反哺了这些童书作家成为千万富豪。

同时,也让名门正派们顺应体制,享受红利,对于他们来说,也成为很自然的事情。

是啊,正如韩寒所说,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一些讨论郑渊洁作品的论坛里有一句名言:标榜自己淡泊名利的人本身就是在捞取名声。

如今看来,仿佛是一语成谶。而中招的则是身处中国最高学府的那些出身名门正派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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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洁也曾发微博批判体制腐败:由单位用公款(纳税人的钱)组织看电影是中国一大腐败。一些八流导演深谙此策,他们走所谓“主旋律”路线(其实很多是挂羊头卖狗肉,审查者或眼拙或收取好处放行并给予“公款观看”签证)。用公款支撑票房除了腐败,还属于不公平竞争。我向贾樟柯、冯小刚、宁浩……致敬,在拍电影上,他们是正派人。

有网友评论,正统的教育中,很多都是教孩子虚伪。而郑渊洁童话最核心的一条价值观,就是诚实,做自己,不要虚伪。

没有这一点做基础,空谈其他再多美好品质,都没用,因为你可以虚伪地说“我接受教育了”,其实心里根本没明白。

如果仅仅只是看到这些知名儿童作家兜售图书的做法就觉得不齿和心惊,那么对于他们所写的书中的故事内容分析,就显得有一种“小红帽遇上大灰狼”的既视感。

因为,很多购买过曹文轩等知名儿童文学作家图书的家长留言,曹文轩等作家虽然有真正的学识和影响力,但是有一部分图书好是好,但是却并不适合低龄儿童观看,一是因为内容过于晦涩难懂,二是因为书中的描写很多都不适合儿童阅读。

新京报最近也发文讨论“童书里的性别歧视,我们都低估了”。

文中提到,童书,如何书写性别?这并不是一个能忽视的议题,只是很遗憾,它在近些年才得到较多关注。而在国内,曹文轩等童书作家的性别书写就受到过较大争议。

例如曹文轩的著作《天瓢》中写道:“他第一回如此清晰地闻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未经男人污染的女人身上所特有的气味。这气味是纯净的,却又是让人心颤与迷乱的。”

童书中隐藏的性别歧视与刻板印象引人深思。

而关于儿童读物是否应该摒弃对男女性别的歧视,同时也能不能忽视对性别认知的培养?也成为思考的命题。

然而,童书如何会体现性别歧视?结合此前童书界兴起的“让书成为书”运动,儿童读物的性别书写边界又应该在哪里?

这些问题对于尚处于摸索还没有判断意识和人格不完善的儿童来说,都具有不可控性,会影响他们的价值判断和体系。

因此,表面来看,是需要每一个人守护的未来,实则需要守护的是现实与童话博弈中孩子的天真。

这仅仅只是针对“性别歧视”的一个议题。其他为了卖书而创作的功利性写作以及为了说教而指手画脚的生搬硬套,就更加让儿童图书充斥着如流量明星演绎的电视剧一样的急功近利、浮夸虚幻、不切实际,乃至暴力软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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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有一则关于“有哪些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作品值得推荐?”的讨论。

答主“景博”做了一个整理推荐和回复(为避免广告嫌疑,在次不赘述推荐童书,感兴趣的可以自行搜索选择)。

其中有一个关于叶圣陶写的《稻草人》的推荐故事非常值得深思。

他写到,叶圣陶创作《稻草人》的写作意图,是让孩子们认识到世间苦难很多,稻草人眼里都是苦难,最后自己也倒下来,让孩子看是不是很残忍?这篇文章要不要让孩子看,会不会给孩子心理造成阴影?扩而大之,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契诃夫《凡卡》这类书/文,要不要给孩子看?

我的观点:要给孩子看。一方面,把世间的苦展示给孩子,也是孩子精神成长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不要过早地从成人的角度下结论,美国绘本《100万只猫》(彭懿 翻译)中,老奶奶想养一只猫,结果老头带回来一百万只,最后这一百万只厮杀,只剩下一只瘦弱的、不愿争斗的猫,老头老太就养起来了。100万只剩一只,其余通通被死掉,孩子们会不会感觉恐怖、残酷?据日本绘本大师松居直调查:并不。

另外,如果就《稻草人》作品集(上面说的事单篇文章)来说,刚开始写的十分儿童本位,写得天真、优美,写着写着叶圣陶写不下去了,文风就转了。这和当时的大环境有关。

前几天,刚好和女儿读了《稻草人》,的确感到稻草人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苦难,但是他又无能为力。我问女儿,“你觉得稻草人看到这些人生活的苦吗?”她说:“苦。”我又问,“为什么?”她说:“因为很多人吃不饱,船上的小宝宝饿的一直哭。”

我们无意也无法猜测一个儿童的心里是如何看待《稻草人》中的几个苦难人生的,因为他们的阅历和人生毕竟有限,而叶圣陶通过“稻草人”的视角所看到的那些苦难人生其实是有特定的背景的。

当然,苦难是真的苦难,如今生活好了,可以给孩子们买更多的儿童图书和绘本,让他们看着书中的故事,教育他们如何做人如何待人接物如何明辨是非。

可是,父母和老师所教育的这些“如何”真的是孩子眼中的“如何”吗?你所说的这些“如何”难道不是你把你以为的“如何”强加给了孩子们吗?

曾经看过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问孩子:“如果桌子上有两个苹果,妈妈和你都想吃,你会怎么办?

孩子说:“我会把两个苹果都咬一口……”

主持人插话:“你怎么这么不乖呢?为什么不让妈妈呢?孔融七岁都知道让梨了。你怎么不知道孝敬父母呢?”

孩子一脸天真和无辜的看着主持人,转头继续对妈妈说:“我会把两个苹果都咬一口,然后把最甜的给妈妈。”

曾经有很多人喜欢讨论鲁迅在《秋夜》里为什么写“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很多人巴拉巴拉分析一大堆,什么抒情、排比、思乡、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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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复,为什么就不能是因为他喜欢!鲁迅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喜欢这样写。

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就会有不一样的答案。而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固定且唯一的答案啊。

突然想到了金庸小说中对各大门派的描写。

金庸很多小说借用男女主角的出生和成长背景,都会架构一个帮派。比如令狐冲从小在华山派长大、郭靖则由全真教传授正宗心法、乔峰师从少林、虚竹习得逍遥派武功,等等。

其中对于正邪两派刻画最经典的则是《倚天屠龙记》中江湖上最为不齿的“魔教”——明教,在光明顶被自称名门正派的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崆峒、华山“六大门派”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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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写道:六大派一路杀来,“光明顶”上刀光与人头齐落、剑影共热血横飞,明教武功好手一一落败,眼看将遭身死教灭大祸之际,年轻的张无忌挺身而出,呼吁双方罢斗,要化解这场冤孽,揭露“明教”与六派的所谓血债均系奸人挑拨、中有极大误会,愿出头辩明其中曲折原委。然而众人哪里肯听,无忌只好出手,施展“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神功一一击败六大派中顶尖高手,但又决不斩尽杀绝,还心存仁厚地为双方治宿、疗新伤,使六派中不少人对他也心存感戴,“明教”中人更是感激涕零。

到了最后,张无忌打败了各大派高手,但是又在不防之下被“峨眉派”周芷若用倚天剑重创,武当派的宋青书依然要乘人之危想杀张无忌。

如果不是因为六大派没有一个人能打败张无忌,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比所谓的魔教还要邪恶和无耻。

金庸早已看透一切,于是在多部小说中借用正反两派暗喻社会之虚伪。

回归到童书作家榜,一边是在作家创作的童话故事中极力营造一个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平等互助、互亲互爱最终和谐美满一团和气的童话世界;一边又在现实生活中,为了中饱私囊,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干着蝇营狗苟的营生,只要是为了自身和背后集团的利益,不惜假借爱护下一代的名义,极力排挤异己者和分食者,然后将罪恶的触角伸向纯洁的校园,以普及知识名义,兜售自家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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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郑渊洁和曹文轩的恩怨不论,在这一明一暗的交易中,那些出身不好,没有资源和背景的草根作家和民营书商往往只能看对方大口吃肉,自己有时候连一碗汤都喝不到。

本来天真无邪的孩子,就这样在现实与虚幻的丑恶中,看着编织的童话故事,毁掉了他们本来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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