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

天边是橙色的云彩,缎子一样,相互联结环绕。夕阳一落而下,再也没有浮上来。

教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掺杂一丝让人难忍的酸味。

他迈过一排排座位,径直走向里面。开冷气,白炽灯,弯腰,白色乳胶手套触上摇杆,大体老师缓缓升上来。

银灰色的金属床冷冷地反射着光芒,他眯着眼睛,微微偏过头,轻轻扯掉潮湿的覆布。

气味更浓烈了,仿佛实质,肆意冲撞着泪腺和鼻腔。

这是一个孩子,不到十五岁,早就失去了鲜艳的颜色。枯木一般的状态,从下颌骨至腹股沟,被划开的肢体已经半脱水,边缘质硬,掩映着颇厚的黄色脂肪,和棕黑色的肌索。

他静静地注视着,叹了一口气。旋即展开大体老师的上肢。这个孩子的身体像个物件,像块石头,只是僵硬的肘弯脱离原本的位置,阻力很大。

“原来,你早来了。”

一个黑色的影子走进来,站在三步处。

“别动了,没用的。”

他并不抬头,只是固执地想要抚平已经无法分辨的肌腱和深层血管。冰冷、潮腻,利刃曾留下的碎屑沾染到手套上。

哗啦,哗啦。不知道什么声音传来。

“我说了,没用的!”

那个影子动了动,又张口阻拦。

“我们明天考的是胸部解剖,你研究腕伸肌干嘛!”

“快点快点,别人还没有过来,占这个位置!第387页重点,我们互相提问看看记熟了没!”

“肋间肌、主动脉弓、迷走神经、膈肌、肺……嗷嗷嗷不对,这是肝门静脉……”

一片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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