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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词名盖过诗名的作者,韦秀才的诗比之于飞卿却平添了一丝多情细腻,冲淡了作者在追思感旧时因为磐石般不可动摇的立场催生的分明爱憎,而这恰恰是后来部分人不喜飞卿的原因。飞卿长于花间词,论闺情与山景,他可以写得比任何人都香艳拔俊,但这些词根本配不上他健朗的、甚至是有点冷酷的性情。诗歌与词不同,是最显品格的文学体裁,他虽然生来就不自由,被各种形式规矩捆缚着,但浓郁如六朝的脂粉香气,从他这儿得到的也不过极为轻蔑的一笑,后来长短句出世了,围拢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于是有意看笑话的人又叫嚷着“与其为枯死的灵魂叫屈,不如在花间酣眠一场”的口号,想强迫他也说些言不对心的调情话,好让他们欣赏欣赏他失势之后低下头颅,拜倒在新潮流面前的狼狈模样。这实在是看低了他,也看低了长短句。我们不知道飞卿和韦秀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长短句郑重引荐给他时,他脸上是何表情,更猜不透秀才说出“六朝如梦鸟空啼”时,他心里又有何感想,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与同样情绪激荡的人一齐回顾往事,慨叹兴衰,他才是最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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