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过去的许多年

窗外的鞭炮声彻夜鸣响,烟花接二连三地绽放,朋友圈被鸡汤祝福刷屏,聊天窗口动辄弹出红包。周遭的人穷尽各种方式提醒着新一年的到来,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这欢腾的场景中。

去年1月8日,我从兰州来到西宁。自一个荒凉、贫瘠、保守、活力匮乏的西部三线小城,转战到一个更荒凉、更贫瘠、更保守、更偏西的高原城市,这并非初心。近四年辗转三个城市生活:昆明、兰州、西宁。似乎只有这样不断漂泊才能激起一些生活的涟漪,来缓解已病入膏肓的“活着没意思病”。在别人看来,我应该乐于享受四海为家、了无牵挂的生活状态,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颠簸多属无奈,我并没有多留恋这些地方,只是迫于当下的窘境而作出的妥协。实际上,我爱车水马龙的钢铁森林胜过低矮破败的平房,爱吴侬软语的萌妹胜过膀大腰圆的高原红,我向往繁华厌倦偏远,可心愿都未遂。

在西宁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青藏高原氧气稀薄,一旦感冒便很久不愈,刚来没几天就不幸中招,被流感击倒,一周多的时间都大脑真空、眼前发黑、鼻涕直流、咳嗽不断,硬抗的招数也不灵验,终究是大口吃药才舒服些;也正是因为缺氧,无论多早入睡也总是感到睡不醒,黑眼圈常伴;当然,缺氧也给了我一个逃避运动的好借口,只要跑步便上气不接下气,喘如狗。不如干脆窝在办公室里不挪步,再来一听可乐,配上两三块炸鸡才舒坦。如此堕落的生活,造就了体重的激增,身上的肥肉像注了水一般膨胀,不到一年就狂飙二十斤,可能这才算是我这一年中最大的“收获”吧。

我也惧怕这里的严寒。入冬后,寒风呼呼地直往脖颈里面钻,就像是利刃轻掠过肌肤般让人颤栗,只有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才有出门的勇气。也许是太冷,这里没什么夜生活,街上的店铺大都八九点打烊,稍迟一点路上就寻觅不到什么人影,偶尔约妹子一起出去玩耍,得到的答复都是“我妈让我九点前回家”。所以,我更有理由做一个十足的宅男,在家里躺着养膘,把变成胖子的责任都推给两千三百米的海拔。

比起身体上的不适,精神匮乏才让我感到更失落。我试图再回顾过去一年的喜怒哀乐,发现平淡得居然让自己都嗤之以鼻。自过来的那天起,就没有再看过一本书,也搁置了看报纸的好习惯。所有的阅读都被碎片化,来源是良莠不齐的微信公众号。平日里,除了安心当一条勤勤恳恳的加班狗之外,残留的一点可怜时光就被无营养的肥皂剧和烧钱的游戏蚕食了。

这样的我,也只能疲于应付当下的蝇营狗苟,不能再四处游走。这样显得我确实很没追求。

很久以前,我也曾是一个有追求的小朋友。比如追求游戏里的顶级装备,追求考试至少能及格,追着恳求父母为我买一双新球鞋等等。后来步入青春期,我就开始追求每一个令我心动的女生,期待在内心荒芜的沙漠里栽下一片爱的绿洲。

而近几年,生活如同应付差事,无非就是混吃瞎忙,在浑浑噩噩中盘算着今年赚到了多少钱,明年又得赚多少,什么时候遵循父母的话,完成买房、结婚、生子、养娃的固定流程,再让家人、亲戚、朋友们挨个验收成果。生活就像一个紧箍咒,将我圈在现实的囚笼里,任凭年岁增长,扑灭心中仅存的花火。

我还记得七年前的12月31日,我和董小姐大吵一架后便提出了分手,自此再无联系。那天过后的很长时间内,我都郁郁寡欢、魂不守舍、没有精气神。我将那天视为自己的爱情忌日,每至跨年都要沉痛哀思、深切悼念。直到有了新欢后,才断然破了心结。

这让我懂得了,不破不立是什么意思。

新的一年,我想要和过去的许多年说声再见。不想再循规蹈矩、安然做个本分守己的老实人,在日复一日的人生苦旅下泯然傀儡。我希望能触摸自己的灵魂,真正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去途凶险,兀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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