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营养针巩固免疫力
索性将整个药盒都装进塑料袋里,我左手拎着这个袋子熟门熟路到达二楼的针剂室,掏出打针卡,打开药盒子,盒子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小方格子,格子内基本都空了,只躺着一对药剂,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要扎完了。
这是我要打的最后一剂转移因子,我解开裤子,露出一小片屁股,默认让医生自主选择扎针的地儿,我尽量放松,这点痛对手术室都进去过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随着药剂的推入,疼痛感开始由明显渐变弱,而后随着医生利索的一拔,又开始了刚才的明显胀痛...
然而,我内心是喜悦的,扎了整两月的屁股总算是可以休养生息,回归自由了。
01半年前——住院片段
离过年还有一周,家里老老小小都开始筹备着过年,公公婆婆变得突然大方,学校发的饭卡补贴续存了一整年,平时没舍得刷掉,终于到了可以正经花的时候,几千元的饭卡余额几日里就置换成了各种饮料和花样零食。
他们像往年一样,先只是将这些食物囤在储藏室里,等着我们去的时候每次拿些出来招待,直到春节结束,这些琐碎食物才会耗尽。
我家正上着幼儿园大班的姑娘也开始每天辛劳地画画剪纸,她想为家里每个成员设计一张专有的贺卡。
我们家大门上新鲜的红底黑字的手工对联也是她前几日从社区老爷爷地方讨着来辛苦沾上去的。
全家都高高兴兴地,唯有我内心里装满了忐忑。这几日我一直在等医院的复查结果,心里已经预演了无数个很坏的结果。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我失魂落魄地从专家门诊室出来,手里微颤着拿着这三个月密集检查之后的最后一份确诊报告单,耳朵上萦绕着专家医生的话语:“等会儿就去住院部五楼护士站,先问问有没有空余床位,不管有没有,先安排入院,你这个是高危病变,不控制马上就是癌变,赶紧去,不得耽误!”
如晴天霹雳,这三个月来,由最初的炎症检查,慢慢深入到抽血化尿,再是Tct和宫颈活检,我预感到自己身体情况的不秒,但没想到,这严重到要立马动手术的地步,更何况,什么?癌变?天哪,不治之症竟跟我攀上亲戚了?
我顿觉得自己时空错乱,肯定是医学错误!那么多病人,医生应该是将别人的报告单错印上了我的名字!这个错造成的精神损失我就算了,但我一定要他们还我身体的清白,我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毛病的!
你看我,身体不痛不痒,腰不酸气不喘,腿脚麻利,耳聪目明,要不是体检,我的一切都会如日常一样。
我赌气折回去,医生定神看了我一眼,斩钉又截铁:“怎么回来了?马上去住院部,那边等会儿截止了!”
似重复的宣判,容不得我半点疑惑。
我丧丧地低下头,顺从地去了住院部,等交完钱,安排好床位之后才想起给老公打个电话,“喂!”我这才委屈地哭了,“我要住院了。”
那边很急切:“这两天吗?我让阿姐给医院打个招呼。”
“处理好了,晚上我就住进病房了,我就是怕...”我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对方的关心如隔靴搔痒完全拯救不了害怕已侵入到骨髓的我。
有生以来,与住院部的唯一一次结缘,是顺产生娃的那次经历,那时虽然身体上也是饱经疼痛的蹂躏,但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和自豪给了我充足的勇气和信心,繁衍后代本身就是每个女人必要过的一个难关,我只需坚强面对就好。那一关,我闯得英雄气十足,凯旋回家。
可这次不同,这次是灾祸,任我再乐观再坚强,我都是孤身一人闯关,我若赢了,世界还是我的。我若输了,地球虽仍会转动,可我的亲人呐,若我缺席于他们的生活,那会怎样?我不忍去想。
谈及害怕,也就手术前那些心理活动在作怪。我本来可以做半麻,可我真心不敢清醒地去面对那些冰冷的仪器在我的身体里进出运转、打磨、修剪。
我最后做了全麻,等所有的意识被迷晕,我才将躯体交出架在手术台上任由医生们摆布。
也就10来分钟的过程,对于医院这是个小手术。
对于我,那是个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大手术。
之后我在住院部又待了5天,后顺利出院。
02住院前一个月普陀山之行
一个月前,拿到了Tct检查报告单,Tct的结果不理想,医生让我做进一步检查,并做好可能进行手术的心理准备。
活检的过程非常痛苦,医生利用仪器赤手挖了我一块肉,没有任何的麻醉辅助。这个过程痛苦,难受,在心理上我开始对自己的身体绝望,冷漠,这暂时的身体成绩不达标让我萌生各种不甘心的想法:1.新房还没交付2.孩子学习才刚开始3.和老公刚达成默契,还没爱够4.祖父母年近八旬,还没尽孝......
回家以后,我好像复发了抑郁症,又开始了整夜整夜不睡觉,好像只要休息了就会长眠不醒。
老公看着我日夜憔悴,他给自己的工作重新做了调整,腾出两天时间领着我踏上了通往普陀山之路。
佛山清幽,卧于海岛中央。我们还带了女儿一同前往,开了几个时辰的车,又渡了船,我们在普陀山脚找了一间民宿,安顿下来。
第二天,天下着蒙蒙细雨,我们临时购置雨具汇入信徒之流。
沿路焚香叩拜、祷告、撒钱,走了不知多少公里的路,湿透了鞋袜,酸透了筋骨。
我观察过,不远千万里慕名前来许愿或还愿的人们,跨年龄,跨地域,跨国度。
原来,人世间有那么多的疾苦是需要依托于神灵才得以心安的。
女儿小小的身姿也在那片灵山里留下了祈祷妈妈安康祝自己学业进步的心声。
03 感悟生命
雨夜,初夏的雨水不轻不重落于窗外,偶尔顺着疾风快速落一阵,大都不急不缓淅沥沥地下落。
我回忆自己的前半生,跌荡起伏,读书、结婚、生娃、赚钱,似乎填满了这些年的光阴。
我从没想过疾病与我隔那么近,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很年轻,毕竟我30还不到啊!原来,病毒是不挑年龄的。
值得幸运的是,就算我最后病情没控制住,最多也就是失掉子宫,命还是保得住的,当然,现在远未严重到那个地步,医生往往挑病情可能导致的最恶劣趋势来给病人分析,好让病人乖乖配合他们的系统化治疗。
当然,他们最后也会安慰你,病是可以好的。
病当然得好啊,必须得好啊!我还没活够呢!
假如生命只剩最后一点时间了,我这哪能甘心?
我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护照和港澳通行证都是前年办理好的,而今它们只是跟着我从家乡到了我打拼的地方,然后躺在我那个装满书籍的行李箱里,虽不染灰尘,却从没履行过一次它们应有的使命。
我还没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只是单纯得赚钱赚钱,我近几年的工作与理想无关,只是尽可能得去满足了我的物质需求,拼力赚钱虽给我带来了房子和车子,可我的精神啊,已濒临赤字。
我那被撑大的欲望啊,任是再多的票子也是填不满的吧!我羡慕别人的画作灵气又有艺术气息,我羡慕别人的文字能在指尖跳舞,我看别人的曼妙身姿在舞蹈室里绽放...
我想,我哪怕在有生之年,只挑了其中一样,人生应该也会出现另一番模样吧!
我还没爱够我的老公,前几年光顾着强势着争家里的地位,我们在三观战争中激烈地争执,大家都遍体鳞伤、伤痕累累,这场婚姻内战消耗了我们年轻的婚姻里绝大部分的时光。
我们才刚开始默契啊!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我怎舍得再跟你拌一句嘴,再给你一个泼妇的脸色!
我不忍,你历经了我这么多的苦难,接下来的时光,我要将所有的温柔给你,温暖你的下半生,直到我们头发染满白霜,时光流逝到尽头。
感谢这一场病,来的过早却也正好。
我虽不喜欢跟这病搭上任何关系,却因这场病的临门让我的生命有了觉醒,我此生都要维护好自己的健康,保护好我的免疫力系统,与病魔抗争到底。
人往往都是等到快要失去了,才去珍惜。
人呐,该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吃饭。
该睡觉的时候就得睡觉。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