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北山茶叶

北山在哪里？小文闲聊的北山是我的外婆家，浙江省嵊州市谷来镇。谷来镇有20个行政村，其中马溪村最近最出名，因为马云的祖籍就在这里。鄙人原本对马云评价中性，但由于他最近肆无忌怛地糟蹋艺术，评分已经降为负数，下次回家路过马溪可以加大油门一脚掠过了。因为爸妈在谷来开了十几年农家餐馆挣钱养育我们姐妹仨，自然那里也成了我的老家。

那么问题来了，说好的谷来镇为什么又叫北山呢？谷来镇因“舜耕于此，天降嘉谷”而得名，在《会稽志》中已有文字记载。而根据度娘，“1950年6月，设谷来、九里斜、举坑、吕岙四乡，11月，增设北山区公所，区公所治谷来”，于是“北山”出现了。在大力发展农业经济的外公外婆那一辈，得益于群山环抱、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北山区的茶叶、香榧、毛竹是嵊县（嵊州市的前称）乃至整个浙江省的翘楚。“浙江茶叶看嵊县，嵊县茶叶看北山”，据说就是从六七十代开始口口相传的，北山也成了一个时代的象征。

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的我，每每回家，总会诧异几十年过去而那个绿水清山的小山城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我的心境却时过境迁：20几年前，周末从嵊州读书回老家，我羞于告诉城里同学我周末又回山沟沟里了；10几年前，暑假、年末从北京放假回去，突然发现家乡的一草一木是如此亲切、婉约，与北方的粗犷、豪放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几年，假期从苏州回家，我感谢这个没有工业、没有污染的安静小山城：老爸种的甜甜的玉米、糯糯的青菜，小姨亲自做的腌毛笋、农家咸猪肉，隔壁邻居刚刚从山上挖的春笋、鞭笋、冬笋、毛笋各式各样，再加上春天的茶叶、夏天的笋干、秋天的板栗、冬天的香榧子，每一次回家，都是一次鬼子进村大扫荡！

扯远了，重新说说北山茶叶吧。喜欢喝茶，也是近一两年的事，不是茶客，甚至分不清红茶、绿茶、花茶、白茶，带着一颗来者不拒的心，竟然也成了茶不离手、一日不喝便想念的人。

某日，偶然听到《采茶舞曲》，活泼、明快的音乐突然拨动了我的心弦，这首从小耳熟能详的曲子，突然让我觉得分外想念家人和家乡的味道。于是，拿起手机告诉老爸，给我寄一箱子茶叶来解乡愁。收到的那天下午，忙不迭地打开包装，泡了一杯，茶叶上下翻腾，荡漾开来；我学着老爸喝茶的样子，轻轻吹开农家绿色茶叶特有的茶沫、倒掉，再温柔地、轻轻地酌上一口，不知是因为思乡情切，还是品位突然开窍，苦涩的浓茶尾调竟然伴随着一股无法名状的甘甜，如此深切的感受，是我爱上喝茶以来第一次。也许是彼时品红楼如痴如醉，受到了蒋勋老师无形的影响，我很认真地琢磨起了家乡的茶叶。

冬日暖阳的下午，难得爸妈来苏州小住，我随口一句，北山茶叶真好喝，无怪乎老爸每年都对我带回家的淡雅的碧螺春不以为然。作为一个喝惯了浓浓茶香的老茶客，老爸戏谑地说：难得你们城里人，也有一天看得上我们山沟沟里的茶叶。你喜欢逛商场、买名牌，总觉得牌子大了才是好东西；在我看来，云雾缭绕的环境下，甜迷迷的山泉水下灌溉下，从来不用化肥，这样的茶叶能不好吗？老妈在一旁补充，“你外公在供销社工作时，常常说“浙江茶叶看嵊县，嵊县茶叶看北山”。以前嵊县茶场收茶叶，北山供销社的人送茶叶去是直接上三楼包间吃饭的，不像别的地区的工作人员，吃的是食堂。因为就等着用北山茶叶来拉高整个茶叶市场的等级，少说也要占到整个的一半以上。最近这些年，农村没落了，所有人都只知道杭州龙井了，实际上西湖边哪有那么多土地产茶啊，这就跟你们的阳澄湖大闸蟹一个道理。”

听完爸妈的话，我突然愣住了，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之前看的过N个打着情怀的旗号、大力渲染手工制作西湖龙井的公众号：同样是农家手工制茶，一个售价动辄几千甚至上万，一个却踏踏实实地赚着采茶、制茶的辛苦工钱；一个更多通过嫁接、催熟等非自然手段量产增产，另一个却虔诚地守着老树，耐心地灌溉、除草，等待新的一茬茶叶的到来。

“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你东山西山采茶忙”，作为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农家女孩，衷心希望这首《采茶舞曲》能流传下去，让嘟教授们也感受到农耕的质朴，更希望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让农民们的辛苦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图片发自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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