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说明
本文译自http://archive.defense.gov/news/Defense_Strategic_Guidance.pdf,系美国国防部于2012年1月发表的一篇关于美国国防战略的文章,描述了美国在21世纪维护全球领导力所需的国防优先事项。译文略过了奥巴马和作者的序言。
如无公开说明,文中“我国/我军”均指美国/美军。本文不代表译者赞成或反对其中任何观点。
前言
六十五年来,美国一直在改造国际体系中起领导作用。美国与志同道合的国家携手并进,为我国,盟友及伙伴国家的人民创造了一个远比二战前更安全,更稳定,更繁荣的世界。在过去的十年间,我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进行了长期战争,为这些国家带来了稳定,并保护了我们的利益。随着我国负责任地从这两场战争中撤退,采取措施保护我国的经济繁荣,并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上保护我国的利益,我们正面临一个转折点。我们需要根据地缘政治环境和我国不断变化的财政环境,对美国国防战略进行评估。这一评估反映了总统对国防部的战略指导,并广泛告知了国防部的文官和军官领导层,包括参联会,国防部长,以及作战司令。根据这一评估,我们发展了一份国防战略,它将我们国防事业的重点从今日的战争转向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保护美国广泛的安全利益,发展国防部调整和改革的努力,支持国家减少国防开支从而降低赤字的需要。
这一战略指导文档(即本文)描述了预期的安全环境,以及国防部(Department of Defense, DoD)将做准备的关键军事任务。本文被预期为2020年联合部队的一份蓝图,提供了一系列规则,这将有助于指导关于军队在随后项目及预算周期完成后的规模/样貌的决策,并强调了这一战略可能带来的风险。
充满挑战的国际安全环境
国际安全环境充斥着愈发复杂的挑战和机遇,美国国家力量的一切元素必须对此有所作为。
奥萨马·本·拉登的死亡,以及基地组织多名高级领导人的被杀或被捕极大降低了这一组织的能力。然而,基地及其附属组织仍在巴基斯坦,阿富汗,也门,索马里和其他地区保持活跃。更为广泛地,暴力极端分子将持续威胁美国利益,以及美国的盟友,伙伴和本土。这些威胁的主要地点位于南亚和中东。随着杀伤技术的扩散,这些极端分子有潜力造成灾难性威胁,直接威胁我们的安全和繁荣。对这种可预见的未来,美国将继续采取积极措施以应对这些威胁,包括在世界范围内监视非国家威胁,同盟友和伙伴合作,对无政府地区建立控制,并在必须的时候直接打击那些最危险的团体和个人。
美国的经济和安全利益离不开从西太平洋出发,经东亚至印度洋海域和南亚的这样一条弧线,它是挑战与机遇的合体。因此,尽管美军仍将为全球安全做出贡献,我们必将在亚太地区进行再平衡。我们同亚洲盟友和关键伙伴的关系对于该地区未来的稳定和增长至关重要。我们将重视现存的同盟关系,它为亚太安全提供了重要基础。我们也将同亚太地区的新兴伙伴扩展合作网络,以确保共同保卫相同利益的能力。同时,美国也将对印度进行长期战略伙伴关系的投资,以支持其作为区域经济“稳定锚”,并在广阔的印度洋区域维护安全的能力。进一步地,我们将同盟友及其他域内国家有效合作,维持朝鲜半岛的和平,制止和防卫朝鲜的挑衅——该国正积极开展核武器计划。
这一动态区域内能否维持和平,稳定,自由贸易,以及美国的影响力,将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潜在的军事力量和存在平衡。长期看来,中国逐步成为一个区域大国这一事实将在不同方面,潜在地对美国经济和安全产生影响。我们两国对于维护东亚和平与稳定有着很强的共同利益,并有兴趣构建合作双边关系。然而,中国军事力量的增长必须伴随其战略意图的进一步透明化,以避免在这一区域内产生摩擦。美国将继续进行必要的投资,确保维持区域介入,以及在符合条约和国际法前提下,自由地在这一区域内进行军事行动的能力。通过同我们的盟友和伙伴紧密协作,我们将继续促进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它确保了潜在的稳定,并鼓励新兴大国的和平崛起,经济活力和建设性的国防合作。
在中东,“阿拉伯之春”同时带来了战略机遇和挑战。政权更迭,以及在改革压力下紧张的国内/国际关系,给未来带来了不确定性。但或许在长期看来,它们会产生对其人民的合法愿望予以更积极响应的政府,这些政府或许将成为美国更加稳定和可靠的伙伴。
我们在中东的国防努力将针对暴力极端分子和对稳定的威胁,同时支持我们对盟友和伙伴国家的承诺。我们将特别关注弹道导弹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WMD)的扩散。美国的政策将增强海湾地区的安全,并在恰当的时机同海合会(Gulf Cooperation Council)国家合作,预防伊朗发展核武器的能力,并回击其破坏稳定的政策。与此同时,美国将捍卫以色列的安全,及中东地区的广泛和平。为了支持这些目标,美国和盟友将继续在这一地区或附近的伙伴国家境内直接部署军队,或部署在支援位置上。
欧洲有一些美国最坚定的盟友和伙伴,其中许多国家都曾与美军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地并肩作战。欧洲是我们在寻求全球安全和经济安全中最重要的伙伴,并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保持着一点。同时,安全挑战和未解决的冲突在欧洲和亚欧大陆的一些部分仍继续存在,在这些地区,美国必须继续促进区域安全和大西洋区域整合。美国对支持欧洲和平与繁荣,及支撑北约的力量和活力有着持续兴趣,这对欧洲和更广阔范围内的安全至关重要。许多欧洲国家已不再是安全的“消费者”,而变成了安全的“提供者”。随着美军撤出伊拉克和阿富汗,这种情况为美国在欧洲创造了一个再平衡的战略机遇,使美军得以将军力投资重点从当前的冲突转移至未来的能力。为了和不断变化的战略环境保持一致,我们在欧洲的态势必须发生变化。当然,美国将继续维持《北大西洋公约》的第五条款,维持盟友安全,增强联合行动的能力和互通性。在这个资源受限的时代,我们将继续同北约盟友合作,发展迎接21世纪挑战所需的“巧防御”方式,来经营,共享和特化(各国的)防卫能力。此外,我国同俄罗斯的关系仍然十分重要,我们将继续(同俄罗斯)在有着共同利益的地方构建更紧密的关系,并鼓励其在广泛议题上成为(我们利益的)贡献者。
在世界其他地方构建伙伴能力对分担全球领导的开销和责任仍然十分重要。在全球范围内,我们寻求成为首选的安全合作伙伴,并寻求同愈来愈多的国家建立新的伙伴关系——包括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它们的利益和观点正逐步向自由,稳定和繁荣的普遍愿景靠拢。只要可能,我们就将发展创新型,低代价,低踪迹的手段去达成我们的安全目标,这将依靠演习,轮换部署和咨询能力。
为了保证经济增长和商贸,美国将同世界范围内的盟友和伙伴合作,寻求在全球公域——即那些不受国家管辖,联通国际体系的地域——的介入自由。全球安全和繁荣愈发依赖空海运商品的自由流动。(一些)国家和非国家角色通过反对当前准则,或者别的反介入手段对(我国的)全球公域介入造成了潜在威胁。(一些)国家和非国家角色掌握了执行网络间谍活动,甚至对美国进行网络攻击的潜在能力和意图,这可能对我们的军事行动和国土安全产生严重影响。随着愈来愈多的国家进行太空探索,空间环境变得愈发拥挤和竞争性,威胁了安全。美国将继续领导盟友和伙伴,增强对负责任行为的国际准则,维持相关且互通的军事能力,以确保对全球公域的介入和运用。
核生化武器技术的扩散给予了区域国家挑战美国利益的更多自由,放大了它所造成威胁的潜力。哪怕恐怖分子仅仅获得了十分简单的核设施,他们也能预期对美国造成毁灭性后果。因此,国防部将继续增强其能力,同一系列国内国际伙伴协作,进行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有效行动。
美国武装力量的主要任务
为了保护美国国家利益,在当前环境下达成《2010年国防战略》中规划的目标,联合部队将需要重新校准其能力,有选择地进行追加投资,以确保完成以下任务:
- 反击恐怖主义和非常规战争。同国家力量的其他手段合作,美军必须持续对“基地”及其伙伴/附属组织施加压力,无论它们身处何方。这种努力的核心目标是瓦解,拆散,击败基地组织,预防阿富汗再次变成它们的“安全港”。由于美军从阿富汗撤退,我们在全球反击恐怖主义的努力将更加分散,并成为直接和辅助行动的混合。回忆我们在上个十年的教训,我们将继续为反击恐怖主义和非常规战争构建和维持恰当的能力。我们还将继续对其他特定恐怖组织,例如真主党的威胁保持警惕。
- 制止和击败侵略。美军将能够制止和击败任何潜在敌人的侵略。可靠威慑包括拒止侵略者拥有达成目标的可能,或让侵略者产生不可接受的代价。作为一个在多地区都有重要利益的国家,我国军队必须能在某地执行大规模作战的同时,在另一地区击败敌人的军事冒险。我们的规划设想部队能够在一个地区执行一场横跨陆,海,空,天,网领域的多军中联合作战,完全拒止某一强国的侵略目标。这包括有能力在运用常备军力在某一小范围内短期保卫领土和人口,协助建立稳定统治,并在需要时运用动员的后备力量长期这么做。即使当美军在某一地区执行大规模作战时,他们将有能力在另一地区制止敌人的军事冒险,或让其产生不可接受的代价。只要可能,美军将计划同盟友和联合部队共同作战。我们的地面力量需要均衡利用空运,长期部署和预先部署的方法,来维持在一些可能发生冲突的区域做好准备所需的反应速度。
- 在反介入/区域拒止(Anti-Access/Area Denial, A2/AD)挑战下投射武力。为了可靠地制止潜在敌对国,避免它们实现其目标,美国必须在那些我军介入和行动自由受到挑战的地区也能够投射武力。在这些地区,拥有复杂作战体系的敌人将运用非对称手段,以及电子和网络战,弹道和巡航导弹,先进防空系统,布雷和其他手段来降低我们的胜算。中国和伊朗等国将继续寻求非对称手段,以反击我们的武力投射能力,同时复杂武器和系统亦将向非国家主体扩散。因此,美军将按照需要进行投资,确保在反介入/区域举止(A2/AD)环境中有效作战的能力。这包括实现“联合作战”概念(Joint Operational Access Concept, JOAC),维持我军水下力量,发展新型隐身轰炸机,改善反导系统,以及旨在增强关键天基能力韧性和效率的持续努力。
- 反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军进行了一系列意图阻止核生化武器扩散和运用的活动。这些活动包括“合作降低威胁”计划(Nunn–Lugar 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 Program),及诸多计划和行动,用以定位,监控,追踪,阻断,保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制造它们所需的相关原料,工艺和设施。我们还执行了一项活跃的全政府努力,试图挫败某些国家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野心,其中包括阻止伊朗拥有核武器。国防部将继续同其他政府部门合作,投资关键能力,在预防措施失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运用时得以进行检测,防护,和响应。
- 在网络和太空有效作战。现代军队必须在具备可靠信息和通讯网络,确保控制网络和太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快节奏,高效率的战斗。现在的天基系统和支撑它们的基础设施面对许多威胁,包括降级,瘫痪甚至摧毁这些作战单元。因此,国防部将继续同国内外盟友和伙伴合作,投资先进能力,保护在网络和太空作战的能力和韧性。
- 维持安全,可靠,高效的核威慑。只要核武器继续存在,美国就将维持其安全,可靠,高效的核武库。我们将确保在任何环境下,都能造成敌人不可接受的毁伤,这种能力不仅阻止了潜在敌人,也确保了美国的盟友和其他安全伙伴能够依靠我们的安全承诺。我们的威慑目标可以用更小的核力量完成,我们应当缩减核武器的数量和它们在美国安全战略中扮演的角色。
- 保卫美国本土,支持政府。美军将继续防卫美国领土免受国家和非国家主体的直接攻击。我们也将在上述防卫失败时,或遇到自然灾害时协助国内政府。这需要我军时刻做好准备,其中包括健壮的反导能力。当美军在海外同敌人作战时,美国本土可能会面临更高的威胁。
- 确保稳定的军事存在。美军将持续在海外保持存在,包括执行轮换部署,双边多边演练。这些活动增强了威慑,有助于提升美国盟友和伙伴抵御国内外攻击的能力,同时提升了盟友的凝聚力,增强了美国的影响力。随着资源减少,我们需要用更具创新性和创造力的方式去支援盟友和伙伴,提升互通性和作战能力。随着资源减少,这些行动的地点和频率需要被审慎选择。
- 执行维稳和反叛乱行动。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后,美军将着重运用非军事方法,以及同当地军队的合作,去维持稳定,减少对大量美军部队的需求。虽然如此,美军仍会为在必要时执行有限度的反叛乱和其他维稳行动做好准备,并在合适时机同联军协同作战。因此,美军将学习过去的经验教训,专业化,专门化过去十年间为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执行反叛乱任务所发展的作战能力。然而,美军将不再执行长时间,大规模的维稳行动。
- 执行人道主义,救灾和其他行动。美国经常调用军队应对各种威胁到自身或他国公民申明财产安全的事件。美军拥有强大的快速部署能力,包括海空运输,监视,医疗后送和护理,以及对支援主要救灾机构至关重要的通讯能力,能在国内外自然或人为灾害发生时,有效救助受灾民众。国防部将继续发展联合行动准则和军事响应选项,以避免,或在必要时应对大规模灾难。美军还将保持在紧急情况下执行撤侨行动的能力。
上述任务在很大程度上定义了未来联合部队的样貌。不过,美军的整体能力将主要基于以下这部分任务的需要:反击恐怖主义和非常规战争;制止和击败侵略;维持安全,可靠,高效的核威慑;保卫美国本土,支持政府。
展望2020年联合部队
为确保胜利执行这些任务,我们的部队和项目发展将受以下这些准则指导。首先,由于我们无法精确预测战略环境将如何变化,我们将继续维持广泛的军事能力,以应对上述所有任务。国防部将对上述任务,以及国防计划其他部分的规模与形态做出明确阐述。由于我们不知道美军在未来会执行何种任务,所以全面放弃执行任一种任务的军事能力都是不明智的。类似地,军队在国防部的管理下,将得以随时恢复未来可能需要的作战能力,并维持关键的知识资本和体系结构,从而在关键时刻扩展军队规模。
其次,我们寻求分辨哪些投资是急需的,哪些投资是可以推迟的。这包括认识我们的能力,在诸如战略,战术,经济,和科技等因素的演变和突变影响下改变(国防)方针。因此,“可逆性”的概念——包括我们的工业和人口布局,活跃和后备力量的平衡,战略布势和伙伴关系——是决策分析的关键部分。
第三,我们决定即便在整体缩水的情况下,也要维持一支时刻准备,拥有充分能力的部队。我们将拒绝用牺牲反应速度换取部队体系的健全,我们将在过去十年间被忽视的领域重建反应速度。一支没有时刻准备打仗的部队极易从内部消磨斗志。如果我们准备不足,没能将充满自信,训练充分,装备精良的男女军人们送进战场,我国最重要的军事优势——全志愿军队的健康和质量——将遭受危险。
第四,国防部将继续减少“运行成本”。这包括降低人力成本增长率,改革日常规程,提升总部效率,以及其他不影响战略需求的减支活动。尽管国防部正试图减少人力成本,包括逐渐增长的抚恤和医疗开支,我们仍将忠实地对待所有服役的军人。
在过去十年间,组成我们“全志愿军队”的男女军人们在两场重叠的军事冲突中,在重压下展现出了他们的广泛技能,适应能力和献身精神。他们克服了长期,重复部署带来的困难。超过46000名军人受伤,还有超过6200人献出了他们的生命。国防部将在充分尊重这种牺牲的前提下缩减军队员额。我们将采取切实步骤,帮助退役人员。我们将开展一系列项目,帮助退役军人掌握劳动技能,并协助他们寻找工作。
第五,我们必须详细审察这一战略将如何影响现在的战役和应急预案,使得有限资源中更多的部分得以更好地满足其需求。这包括运用全球网络化手段进行威慑和作战所需的,全新重点事项。
第六,国防部需要详细审查如何将活跃力量(Active Component, AC)和后备力量(Reserve Component, RC)组合起来,适应战略需要。在过去十年间,国民警卫队和预备役始终证明了它们的反应速度和能力,为国家安全做出了卓越贡献。美国在现在和未来面临的挑战使得我们需要继续运用国民警卫队和预备役力量。美军在下个十年间预期的作战频率将显著决定活跃力量和后备力量的恰当比例,以及后备力量所需的反应速度。
第七,由于我们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我们将额外维持和发展网络化战争的关键改进,并最终让联合部队完全互联互通。这一要求塑造了国防部的一系列准则,从确定作战需求到确定各部队应如何共同训练。
最后,在调整我们的战略和与之相关的军队规模时,国防部将尽最大努力维持我国充分的工业基础,以及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投资。我们还将鼓励作战概念的革新。在过去十年间,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接受了重大教训,并在反击恐怖主义,反叛乱,协助安保部队等方面运用了新的作战手段,这些作战大多是在安全的海空环境下进行的。因此,我们必须进行类似的工作,以确保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得以在高竞争的反介入/区域拒止环境和网络环境等方面作战。最后,国防部将鼓励创新文化,并审慎对待它在各方面的“火种”,平衡资源受限所需的减少开支,以及维持能在长期提供丰厚回报的关键创新。
结论
美国面临的深远挑战需要我们拥有一支强壮,敏捷,得力的军事力量,它的行动应与美国国家力量的其他部分相协调。我们肩负重大的全球责任,因此不允许失败。我们现有资源和安全需要的平衡极端精妙。国防部对军队和项目作出的决定必须同本文中描述的战略手段相一致,确保我们的军队能够在可接受的风险之内满足美国安全战略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