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书

南行书_第1张图片


进入了皖南地界后,外面下起了小雨。雨丝密密的斜在玻璃上,远处的山影和竹林隐在浓浓的湿气里。竹色带水,绿雾弥漫了四野。成片的绿色稻田边时常闪出一排粉墙黛瓦的徽派民居,民居大多依山势而建,远近高低错落有致。雨水把白色的墙洇染的如同一副水墨画。每个村落的周围,大抵都会点缀着一条溪水清澈的小河,或肥或瘦,或深或浅。随着车子的行进,在溪流的拐角处出现一座印满青苔粗拙古朴的小石桥,在古树的掩映下婉约清新的如同马致远笔下的一阕小令。

车子一直在蜿蜒的山麓上盘旋,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在山腰缭绕着不肯散去。此情此景,若是年少时,定会有一番不食人间烟火把红尘看透的感慨。而现在,人到中年,所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山凹里的村落大多是分散的,常常在最出人意料的地方,一座年代久远、白墙历经风雨洗刷已成灰色的老屋就闪现在眼前。即使是在人烟稀少的山凹里,那高高的马头墙,精巧美丽的砖雕也把徽派民居的特色做的滋味十足。门前再有一株翠绿的芭蕉,舒展着宽大慵懒的叶片恬然自得。“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那鲜明的色彩,水灵灵的意境曾让年少时的我为这句诗把玩良久。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在雨后亮着水水的光泽,几个顽童嬉笑着赤脚踩在洁净的石板上,风把他们稚嫩的声音传过来,一字一句皆是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夕阳的余晖在山脉启承转合间洒了进来,橙色的光芒覆盖了两侧的青山,青山重叠,起伏扭动的山体被顺光、侧光和逆光强调着夸张着突出着,意境深邃而神秘。村庄里飘出的几抹炊烟,或浓或淡,或乳白或浅蓝。溪流的岸边挤满了巴茅、野蒿、水莲和菖蒲。那些植物在这个生命中最高潮的季节里放肆的生长,从水中侵占到了岸上。南方的草木都是碧色的那种绿,一种饱和的让人窒息的颜色。草甸子上落满了白色的水鸟,贴着如绸缎般光滑的水面飞过去,翩动着极致的轻灵,荡起年轮般的涟漪。人在车内,远离喧嚣心如止水,才会一点一滴的体会出这些风景的美。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却从眼中锲入了心里,犹如一粒种子,生根发芽,抽出长长的枝条,开了满树的繁花。

汤口之于黄山,犹于泰安之于泰山。是登黄山的必经之处。古代徽州历来有“山深不偏远,地少士商多”之说,因了靠近黄山的缘故,小镇颇为繁华。明清风格的老街,房舍鳞次栉比,多为两层,上为楼阁,下为店面,徽州土菜、徽州土特产的招牌随处可见。饭馆里霉干菜扣肉的香味和着土产店里醇厚的笋干香味,丰润了我们被北方小米喂养的单一粗旷的嗅觉。

一个老妇人跟在我身后,扬着手中的拐杖说:“要拐杖吧?你们爬山用得着的”。心下暗笑,粗筋壮骨的何须用得着那劳什子。又有两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茶桶,要茶叶吗?我们安徽的特产,太平猴魁。50元。我们摆手说不买的,她就不离不弃的跟在后面,价格逐渐从50元降到40元,30元,最后到了10元。我不敢回头,担心一冲动能把她的货底子扛回家。

走过镇上的一座石桥,竟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肉串店,多日来被南方的饮食拘束的眼珠子发紧的人们欢呼而入,桌子摆在外面,茶水是从一个黑色的带提梁的瓦罐里倒出来的,水色微黄,入口清凉略带有苦涩的青草味道。请客的人大手一挥豪气万千的说,羊肉串十枝,五花肉十枝,板筋十枝,心管十枝。。。。。。。,(呵呵,看这做派,非常山东。)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见老板茫茫然的看着我们说,只有羊肉串没有其他。你们南方人真是不会吃,那就上肉串。老板慢条斯理的去拨开碳火,像制作工艺品般的蘸料、翻烤。一番精心的烤制后,金黄色的肉串滋滋的冒着油上桌了,串的容量比我们寻常吃的要丰满的多。还好,是全国统一的味道。总算没拐出个徽派肉串来。

忙完了之后,老板就拿个马扎坐在路边,神色安然的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店内稀稀落落的客人,他也毫不介意,开这个店子仿佛只是为了消遣而不是为了生计。想起家乡一到夜晚就人喧马闹的肉串店,烟熏火燎,汗流浃背,小伙计们手拿肉串一溜小跑,老板娘手中的计算器摁到手软。那份闲适和从容在他们身上无论如何是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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