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相爷和他的刀

  蒙古族老人巴相爷,有一把刀,一把在寂静的晚上会发出响声的刀。

巴相爷一辈子一个人过,住在果园里几乎掉去所有泥皮的低矮土坯房里。他的锅灶是全村出了名的:只要烧火必须大开门窗烟囱才会上烟,一关门所有的烟就往屋里冒,别说人连耗子也呆不了。这夏天还好说,冬天可就惨了。所以每天天刚亮他总披着脏的看不出皮板的羊皮袄坐在沟口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我刚会走路就爱到小河槽里玩水,就总会看见靠着大山石壁晒太阳的巴相爷。 

  他一看  见我就乐的山羊胡子直抖过来总抱我亲一下,我特烦他,用小手推他用脚踢他奶声奶气的喊:“不要嘛,放开,放开,你走,你走开”。他总是把我举起来抱一会儿才放开。

他年轻时是县里的刽子手专管杀人头的。据说县太爷从不用派人传唤他什么时候来砍人头,只要晚上睡觉他听见刀发出尖锐的“嗡,嗡”声,第二天天刚亮就背着刀出发了,到了地方法场刚刚准备好,就这么灵!

喝过一大碗高度红高粱酒再给刀喷一口酒,三声追魂炮响过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干浄利索。据说头掉了个别尸体还会下意识的摸一下脖子才会倒在地上。

他一辈子没娶过女人但据说有个相好的,很多很多年了,后来犯了法也死在他的刀下。一刀砍下巴相爷惨叫一声昏死过去被人抬回来睡了三天三夜,从此终生未娶。

解放后翻身农民把歌唱,开“忆苦思甜”批判旧社会的革命大会,众人声泪俱下的诉说和批判旧社会和县长地主老财,论他讲了,他上台大声的说:“在旧社会我杀一回人头挣三个大洋两个大馒头外加两碗烧酒,现在新社会连窝窝头都吃不饱。毛老头你好老汉,只管劳动不管饭”。众人哄堂大笑,气的革命干部派民兵把他押回村再不让上台讲话。

他有一头牛,长的非常健壮,有一年牛棚上贴一副春联:黑头黑脑黑牛角,一年能打一万八(千斤粮)。我父亲等几个年轻人使坏把下联给改了几个字,第二天巴相爷进棚一看:黑头黑脑黑牛角,一年只打一钵钵(一小碗粮),大怒,拿根棍子追着打这几个坏小子。 

在我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巴相爷冻死在他的土炕上,陪葬他的只有那把刀。我能记住关于他的事很少,但我永远记的在河槽里靠着大石头晒太阳的巴相爷。

你可能感兴趣的:(巴相爷和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