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

黄堡文化研究 第59期
作者：雷焕
编辑：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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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国庆节，麦子种到地里一周时间，苗差不多都出齐了。农谚有云：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合时。今年的国庆节麦子却还没有种上，估计要等到寒露时节了，较之以往推迟半个月左右。入秋以来，渭北高原没有下过一场透雨，土地干涸，没有底墒，父亲眼巴巴等着老天下雨，好种麦子。

中秋节过后，下了几场小雨，可惜时间太短，刚刚打湿了地皮，秋阳过后，一点墒情被蒸发得无影无踪。父亲每天在地里转悠几个来回，回家吃饭断然不敢错过天气预报，听完广播看电视，看了中央台再看地方台，还要不厌其烦地让我在手机上查看天气预报，种地、量晴较雨是他一辈子的爱好。靠天吃饭，种地的成本越来越高，虽说家里的粮食几年也吃不完，父亲就是舍不得那几亩薄田。老天似乎也在捉弄人，到了秋播的季节周边原上都下了透雨，麦子早早种到了地里，偏偏剩下原下的几个村子。有人等不及把麦子种了进去，这些天再到地里看，仅仅出了一半苗，必须重新补种。

其实，早在60年代大兴农田水利建设时，政府规划了灌溉管网，地下管道、水泵房一应俱全，几千人修建的红星水库，准备将世代耕种的旱田变成水浇地，可不知何故花了十几年时间修建的水利设施一直没有派上用场，90年代初，地下管道和水泵房被人拆掉当废铁卖了。此后，再也没有修建新的水利设施，梦想中的水浇地又变成了旱田，只能靠天吃饭，等雨种田，难得等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图片来自网络

中秋节后的半个月时间，父亲和母亲把种的豆子、玉米等秋粮收拾完了，我和父亲买回了化肥，准备好了麦种，就等着下雨种麦了。天似阴似晴，没有下雨，白天又热了起来，雾霾不请自来，让人有些烦闷。院子里几朵粉红色的菊花开得正艳，那是有人给它浇水，它知道感恩。干涸土地缺少雨水的滋润，显得像荒漠一样，想起不种地的文人墨客对秋天不惜穷尽溢美之词，不知道有几个人真正地懂秋天。不下雨的秋天，在父亲的眼里就是“灾难”。

父亲白天家里地里忙 ，晚上还要去村上撤点并校后没有学生的小学校看大门，每下午要早早去开门，村上妇女有人要在学校广场跳广场舞。他每天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天气预报，就让母亲去开门，他相信气象台预报国庆节之后寒露会下中雨，让我给单位请好假帮他种麦撒化肥，我说只要老天下雨啥都好办。吃完饭，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离天气预报还早着，看着看着打起了盹，我猛然看见他瘦弱的身躯，佝偻驼背，苍老的面庞上刻满了皱纹，一双松树皮似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我的眼睛湿润了。无意之间，我用遥控器换了台，父亲忽然醒了，急切地问：“天气预报过了没有？看看明天有雨没，等着种麦呢！”我正要回话，5岁的儿子骑着扭扭车进来，像个小大人似的训斥父亲：“爷，你又让我奶奶去学校开门，你不知道我奶奶腰疼吗？赶紧去学校，让我奶奶回来！”父亲笑了笑说：“爷看完天气预报马上就去”。

看完天气预报，父亲出门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斗，长叹一声：“唉，啥时才下雨呀么？”然后，向小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