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怎么样了?我在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他,没跟他说话。”
老爸问我说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小孩,现在在做什么?
我一想,已经好久的事情了。
我们以前是邻居,后来我们家搬走了,他们家还在,他们有好多个六个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一个。我们差不多大,看一样的动画片,玩一样的沙子和泥巴,感觉挚友大概如此了。
我们小时候会有一群人在一起玩,什么都玩,什么都做,爬树摘隔壁大院里的菠萝蜜,翻墙去仓库里躲猫猫,在大院里躲在别人车棚里然后被载走。
觉得那几百平米的地方,我们就是小霸王。
有时候过年,路边的商铺会在门口的金桔树上挂红包,为了图吉利,他们会在红包里塞几毛钱。我们看到以后,决定铤而走险,为了路边的杯子蛋糕和橘子水果糖。
我们就聚众开会,要一行人一起走,互相打个掩护,趁商店里的人不注意把挂在金桔树上的红包扯走。他也跟我们一起,但他说,这样不好吧。我说,没事我们一起。
前面的人都很顺利,一使劲,红包就下来了。我走过的时候,也要扯,发现这个红包挂的很紧,铁丝穿过,不容易扯掉。而我还在使劲,小橘子树都歪了许多。
店里的人就发现不对,跑了出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你在干嘛?!你家在哪啊?你爸妈知道你做这种事情么?”
我干着急,急的说不出话,不知道怎么办。有的小伙伴跑了,有的小伙伴在旁边看,他站了出来。
说你不要凶,我把我的钱给你。他是我朋友,不住在这里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五毛钱——比红包里面的钱多多了。
大人们当然没有要,把红包收回去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大家都笑我手脚不快,被人家发现了,只有他说,我们还是不要跟他们玩了。
后来都搬家,我们各自长大,我很久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到了我高中毕业,再见面,他只是喜欢在网吧度日的青年。平时帮家里干活,闲了,就去打打游戏。
但有一点没变,他带未成年的我进了网吧,跟网管说,这是我朋友。
然后问我,要吃什么泡面,我请你。
我后来认识了好多人,但那时候的他和后来的他,其实都一样,时间让我们走远,但是他还是那个他。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一样教会我做一个朋友应该做到什么,以及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的好朋友是一个小瘦子,但是和他在一起太好玩了。每天都一起彼此逗对方笑,稀奇古怪的俏皮话和动不动就进入剧情表演,是高中时候最大的消遣。
他很瘦,有一次他生病以后,我说跟我打篮球吧,锻炼锻炼。说不定还有女生看你,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
每次我都会嘲笑他,你这跑步太慢了,会被甩掉的。你这脚步很容易就走步了。
我看到他一次次被我嘲笑,却总是乐呵呵跟我继续嬉闹。但有一点很奇怪,去海边沙滩这样的活动他从来不参加,而他从来不穿拖鞋。直到有一天他给我看他的脚,说,你应该知道了吧。
他的右脚只有一半,前脚掌是没有的,也就是说他从来都是用一只半的脚跟我一起运动,玩耍。
他在娘胎的时候,母亲大概是呼吸了不好的空气或者吃错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畸形。
而他从来没有以不同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是让自己更努力些,做的跟平常人一样。
我会在电视剧,新闻里看到许多故事,但是身边的朋友才真正感染我,告诉我要学着谦逊和理解,毕竟他是一个让自己努力一些,才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我还有许许多多好朋友,因为当时就在身边,因为当时都身处类似的环境,彼此都倾尽所有给对方。彼此的心灵和故事都几乎交换。所谓坦诚也大致如此了。
我们从来都不让对方做任何承诺,只是在许多需要的时候找到对方,静静坐下来分享自己的故事。我们从来不去强求对方做些什么,只是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想起对方带给自己的感念和想法,接着受用终生。
老爸问我说那个谁怎么样了。
其实也没怎么样,还是跟着他们家干活,日复一日,开车变麻利了,打游戏更厉害了,大概,也在想着结婚的事情了。
我才想起毕业到现在总是挂念他们怕忘了他们。但他们大概也无暇顾及我,慢慢渐行渐远。一个电话过去,都很可能在一段寒暄之后沉默。
我觉得我大概不要再去触碰,怕会变得不认识,也心里明白交集也慢慢断了,远了。大多数时候,友情需要的只是胡扯八卦和横身一躺,只要常在一起。只是当我明白这件事,许多亲密的人就已经和我们相隔了山海。沉默久了,有些人就再也说不出话。
我想起蔡康永在奇葩说里的一段话:
可能现在友谊被包裹的非常华丽跟高贵,事实上,人生的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好朋友。
好朋友就是把好东西带到我们生命里来的人。
是的,也许,曾经的好朋友现在已经跟我们毫无交集,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时间改变了友情。
但是,曾经的好朋友带给我们的那些美好的记忆、美好的习惯、没好到价值观是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