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鸡汤下饺子

春寒乍暖还寒时节,面对初开的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心中涌出了童年时喝完鸡汤舔嘴角时的满足和愉悦。

小时候的农家都会养着老母鸡,过着鸡屁股是银行的日子,赶集的日子里,好多老太太摊开用小手绢包着的十数个鸡蛋在路边卖,卖鸡蛋的钱还是用这小手绢一层层包好,蹒跚地挪动小脚回家去,嘴角挂着笑容,逢熟人都会聊上半天。

鸡肉是我小时候认为最美味的食品,貌似现在也这么认为的。“小华,你出去玩去吧,我一会要宰鸡。”听到父亲淡淡的话语,我的幼小心灵是复杂的,可怜那只将死的鸡,不忍心看到宰鸡的场面。同时也企盼着过会家里东屋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人嘛,本来就复杂。

那时候的炖鸡的时间怎么着也得需要一个多小时,出锅后漂浮着一层油,清亮亮的,过后几顿那层油是蘸馒头的绝佳佐料,馒头蘸下去油面会陷下去一个窝,把馒头提起后油面再渐渐复原。鸡肉吃起来很难咬,外面那层鸡皮很紧,包裹着鸡肉,尤其是鸡小腿那一节肉,被鸡皮裹得那叫一个严实,鸡大腿也是需要把一层层的肉艰难地撕下来,也进不去滋味,白白的肉丝。每每吃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建议父母以后把鸡腿横着劈开,后来父亲捏着我强壮硬实的大腿说,这大腿长得像鸡大腿一样,母亲接着说,要是炖的话也得劈开才行吧。

那时的鸡爪是没用的,根本咬不烂嚼不动,鸡头是留给父亲慢慢拆解的,好像没见过祖母和母亲她们用筷子夹起鸡肉来吃过,只是享受地看着我们吃。

坐着不如躺着,好吃不如饺子。逢年过节自然离不了饺子出场。先来介绍两个重要物件:盖点和别帮,音译的啊。这两种物件都是用高粱秸杆做成的,加工工艺有所不同。高粱成熟后把粒碾掉,取带着穗子的那节秸杆剥皮后码齐,用大针穿棉线一趟趟穿好,然后比着一个成型的盖点用大剪刀剪整齐,成为一个正圆型,一个新的盖点就做成了。至于别帮,是把秸杆一根取直隔一根折弯地用棉线穿起来,最后做成个簸箕状的容器,然后沿着边缘用两根荆条夹紧,用棉线一针针地撩起来,然后把边修齐就成了。

包饺子一般是全家总动员的,我记起了一个有趣的情景来,临近年关父母包饺子时为了动员我们哥仨也参与,提议我们各自包各自的,谁包完了就给谁下,煮好后自己吃。我们都赛的进程出乎父母所料,相同的时间里,老三包饺子最快,老二次之,本人最慢。但看到包出来的饺子形态他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聪明的老大包的馅最大,因为包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留给自己吃的,老三迅速发挥出了竞技状态,担心落后尽快地出货,饺子放馅不多,大都是瘪的,老二一直是折衷的。一会老三包够了自己吃的饺子,父母给他煮出来自己吃了,接下来是老二的,老二的饺子出锅后我还没有包完,这时家里来客人了,我们哥仨带着大狗出去玩了,回来后我的大馅饺子都被无情地招待客人了。

那时候饺子的美味与盖点和别帮是有关系的,包好的饺子放在盖点上,一圈圈地组成一组同心圆,每个饺子都会被搁出了两条底纹,这两条底纹让饺子的油和汁有效地聚积,同时把饺子皮搁薄了,吃起来更加筋道,饺子经过了盖点的美体塑形后,在热气腾腾的锅里煮熟,然后被笊篱捞出盛放在别帮上。别帮垫在盆子上,大人们会不失时机的颠簸几下,防止饺子发粘,避免粘在一块。

刚出锅的饺子吃起来美味十足,吃过后再喝上一碗饺子汤,这就是大人们这时会说的“原汤化原食”,这与“煮豆燃豆萁”的意境是反着的,有种道法自然的奥妙。我小的时候吃水饺一般不蘸醋,更不吃蒜泥。奇怪了,小的时候不吃任何辛辣的东西,青春期却爱吃上了辣椒导致“毁了容”,再后来葱姜蒜醋无一不爱,前面的表现可能是由于父母寡淡生活习惯的影响,而后来的兴趣是发掘出自己的真正爱好使然。过年前所有家庭都会腌制腊八蒜,把饱满的蒜瓣剥皮码好,装在用过的罐头瓶里倒上醋,然后封口静待白宝宝逐渐变成绿宝宝。在冬日的年关,把热腾腾的饺子盛在别帮里,打开腊八蒜的瓶盖,倒出些许绿色蒜瓣和醋汁,蒜需逊醋三分酸,醋却输蒜一段爽。二物相得益彰,在严寒的隆冬季节里也给人们带来了翠绿色的遐想。

小时候的我对饺子有两点认识,一是觉得不放肉的饺子不值得吃,甚至觉得包没肉的饺子根本就是瞎胡闹。二是觉得饺子只适合吃头一顿,非常不习惯去亲戚家后被热情地招待吃熥好的陈饺子。当然喽,莫笑农家腊酒浑,盛情是难却的,农耕文明的家庭传统让人们学会了忍耐和等待,更知道土地和粮食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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