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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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里，管别人娶媳妇当天趴墙根偷听叫听新房。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没电影也没有电视机，好多家庭甚至连收音机也没有，打发晚上时间的基本做法就是睡觉。夏天干点农活啥的可能会晚点，一旦到了冬天，晚上七八点钟，整个村子就漆黑一片了。

如果是谁家娶了新媳妇，那可就有乐子看了。而且整整一天，全村人都很开心。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们那里闹新郎新娘是相当文明。全村人围成一圈，不干别的，就是瞪大眼睛看。极少有上前拉扯新娘新郎的。偶尔有一两个年龄相当的小青年走上前，让新娘子点支烟、剥块糖，仅此而已。就是这样，新娘子还紧张的拿着划着的火柴梗烧疼了手。

我当时觉得新娘子结婚那一天真的很不容易：从早晨上轿开始后，按照严格的程序走下来，没有相当的体力怕是做不到的。

尤其是被人围观这件事，能够镇定自若不出丑，对年轻人来说这是个极大的考验。我上初中的时候曾经搞过恶作剧：课间的时候，十几个男生堆在教室前面，盯着一个从教室前面路过的女生，而且不知道谁还在小声的喊“一二一”。结果，那位女同学先是走成了顺撇，然后两脚一别，摔倒在地。我们哄笑着逃回了教室。

这还是同学之间。如果一群陌生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你，肯定紧张的要死。

天黑之后，大部分人在新郎家长的劝导和催促下，都散去了。于是，有一部分人便开始盘算着晚上听新房，有大人、有小孩、也有上岁数的老头。

我平生唯一一次听新房是在我七岁的时候。

之前老听别人说听新房是多么多么的有意思，感到很是好奇，于是也想去听一听，想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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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小孩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先是敲开新郎邻居家的院门，然后从邻居家的房顶走到新郎家，悄无声息的滑到新郎家的院子里，轻轻伏在洞房的窗台下。那时候没有玻璃窗，全都是木窗棂再糊上窗棂纸，几乎没有隔音效果。我也很佩服自己才六七岁，便练就了一身攀爬的本事。

为了听得更清楚，我学着别人的样子，屏气凝神，侧耳细听。但是半小时过去了，除了羊圈里的山羊叫了两声和鸡窝里的老母鸡不停地在咕咕叫之外，屋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以前七婶和我说过，新娘结了婚当天晚上，都要和新郎两个人对歌，谁会的歌少，谁就要多干活，所以他们就不停的唱。我觉得肯定会很好玩。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屋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急死谁啊。难道都不会唱歌，不对啊，明明新郎很会唱啊。

正在我焦急纳闷的时候，大人们一阵哄笑，分散开了。

我更纳闷了，明明什么都没听见啊，笑什么呢。

这时，新郎的父亲披上衣服出来了：你们这些兔羔子，快滚回家睡觉。

说着拿手电筒在院子里哄赶我们，直到都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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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大人们都在埋怨一个叫迷糊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才刚刚开始，如果你不出声，我们肯定听好戏了。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没有什么声音。

我问和我一起走在最后的小伙伴泥鳅：你听见啥了吗？

泥鳅摸着头说：我好像听见了，是新媳妇先唱的，唱的李铁梅。

我很懊恼，肯定是我刚才走神了，没有仔细听；我也很怨恨那个迷糊，因为我最喜欢听红灯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