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该被辜负

  阿豪与采釆是在大二的时候在一起的,那时候大家都年轻,对爱情有很多的憧憬。可偏偏爱情是一场寂寞的游戏,女孩子希望它温馨浪漫,男孩子却只要简单好玩。

  他们是在物理实验课上认识的,一个简单的夫琅禾费单缝衍射实验,阿豪和他的猪队友磨蹭了好久都没有得到衍射图,他有点急,不停地跑过来问我,我嫌他烦,指指采釆说,问她。

  采釆是个老好人,她懂得又多,很快就帮阿豪搞定了衍射图。后来阿豪说,他是被采釆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吸引了,他根本没有在意她的长相。再后来他们分手时,我想起他当初说的话,简直想往他头上浇粪,谁也没有想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第二天中午,大家午睡正酣,采釆的电话响了六七次,最后一个她忍着一肚子火接了。

  电话是新一区的申通快递打来的,可是采釆压根就没有买东西,她跟老板确认了好几遍,老板非常肯定地说没有错。我们只得穿上衣服急急地跑过去,老板拿出四杯奶茶笑着说,一个男生寄给你的。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我有些佩服阿豪,他居然哀求申通的老板娘给采釆打电话送奶茶。一个有着新奇点子的男生,是不会爱上一个一成不变、保守固执的女生的,当时我们都忽视了这一点。

  阿豪长得不帅,也不高,大约一米七出头,他的眼睛小得看不见,脸颊瘦得皮包骨,但是皮肤白净、笑得很灿烂。

  一开始采釆对阿豪很排斥,可是当一个男生温柔地对你说,我喜欢你,可以出来见个面么?简直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邀约。

  第一次约会无非就是去看电影、吃牛排,他还给她买了许多巧克力,就像恋人做的那些。

  虽然采釆仍然觉得他身高不够,长得不好看,但是她不再排斥他,这大约是每个平凡爱情的第一步。

  而后他们每天去情人谷晃悠,去校园里轧马路,去后街吃小吃,采釆觉得有个人陪是很美好的。

  真正让她接纳阿豪的是他们去黄山玩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们在山顶租了两件军大衣,山顶的风好像刀剑乱舞,刮得他们有些心寒,这样的夜晚应该特别寒冷、特别难熬。在采釆的脚要冻僵的时候,阿豪将衣服敞开,用温热的胸膛为她驱寒,她的脚贴着他的胸口,好像能触碰到他的心脏,两颗心就这样愈加贴近了。

  采釆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她被感动了,她的爱情缘于琐屑的小确幸。

  他们两个第一次吵架是在大三那年圣诞节,我记得那年圣诞特别冷,可是大家都往外面跑,图书馆到中门的小段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我在公交车里被挤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采釆的电话打来了。

  原来爱情会让人觉得丢人么?阿豪拒绝送采釆回宿舍,也不愿跟她在门口吻别,他觉得丢人,采釆很伤心,她觉得每次跑到笃学超市门口等阿豪已经够委屈了,这次只是她的委屈不能再委屈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我在拥挤的公车里安慰着那个哭泣的女孩,我觉得爱情让人变得可怜。

  他们经常为了一些琐屑的事吵架,爱情源自琐屑也往往毁于堆积的琐屑。在男生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可能摧毁女生所有对于未来的幻想。阿豪绝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他过于孩子气,偶尔表现出的温柔也许只是出于他孩子气的童真。而他逐渐表现出的不耐烦和坏脾气占据了他性格的根本。

  两年就像一场马拉松,以为坚持不下去,以为路途还很遥远,以为时间没有尽头,以为还可以继续快乐或是争吵。

  但是毕业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那边还吵得不可开交,这边却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距离是每个大学恋爱的杀手,谁都不想远离那个作为后盾永远支持你爱护你的家。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中国的南北。

  阿豪对采釆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话莫过于此。

  我以为采釆不会哭,我以为她跟我一样是绝情的人,可是她却哭得昏天黑地,好像要把心肝呕出来。我不知如何安慰她,连我自己都不懂爱呢。我说阿豪是幼稚鬼,什么都不懂,他的爱情始于好奇,始于偶然的悸动,始于男人的征服欲,竟不始于喜欢,简直是最大的笑话,可是我和他竟没有区别。我以为所有的爱情不过始于相知,安于交往,终于琐屑。

  后来才知道,让人死心塌地的必然是能触动他使他终身难忘的,而这简直少之又少。

  我可怜阿豪,相比于采釆,他简直一无是处,完全没有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的点,他遇见采釆这样美好的女子却不懂得珍惜,这是他的损失。

  阿豪很多次对采釆说,她不够活泼,不够吸引人。这实在是荒天下之大缪,我实在看不出他有哪一点值得他骄傲而去诋毁别人的。

  经历过分手风波,他们各自平复了心绪,后来一致决定保留完好的大学记忆,毕业以后再做打算。

  这样的勉强在毕设、工作的冲击下显得平淡无波,附带离别的小伤感。

  后来阿豪去浙江工作,他在工作的地方跟同事出去喝酒,两男两女,酒到酣处,开始互诉衷肠,开始痛哭流涕,采釆不理解他的行为,她只觉得男人跟女人出去玩还抱在一起哭并不合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阿豪还跟那些人说他并不是很喜欢采釆。后来他把当日的情景告诉采釆时,采釆整个心都凉了,多让人尴尬屈辱的男人。

  阿豪哭是因为家庭,他爸爸常年在国外工作,和他妈妈几乎没有感情,他们父子关系倒还融洽,经常在网上谈心。阿豪在浙江工作时接到他父亲的电话,电话被接通却没有人应声,隐隐地听见他爸爸的声音,“来,叫爸爸。”随之而来一阵清脆的孩童的声音,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有一个女人抢走了他爸爸,他们有了孩子,而这个女人在宣布她的主权。

  他感觉到了欺骗,他自以为是的父子之情原来隔得那么远。他以为这样的家庭可以就这样谁也不出声地维持,但其实他在自欺欺人。

  就如同信仰被撕得粉碎,阿豪的精神世界崩塌了,他开始厌弃人生,同时对金钱充满了渴望,他急切地想要挣钱,于是他决然地辞掉了工作,去了上海。

  这是一个让很多人变成笑话,让很多人看笑话,让很多人逃离,又让很多人义无反顾的地方。阿豪在这里,他是一个只会做梦的无名小卒,他有太多的抱负理想,却没有一个让他静下心来去拼搏。

  采釆去找过阿豪,在他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出租屋里,到处是脏袜子脏衣服,水池里堆了没洗的脏碗,地上散落着烟头,她帮他收拾床铺,掀起被子,扬起一片烟灰,阳光从上面的小窗挤进微弱的光,似乎想要安抚这里的可怜人。采釆很想哭,她回忆起学校里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好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再后来采釆回家工作,她的人生按部就班、幸福圆满。阿豪呢?也许还在为他的淘金梦苦苦挣扎,他是一个可以被辜负的人,而采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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