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假设(中篇小说连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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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马永新心情与以前大不一样,看什么都顺眼,做什么都有劲。一个挨一个的山丘,如一个一个霍霍牙牙的馒头,馒头又如田寡妇胸前的鸽子,天天踩在软和的馒头上,天天看鸽子飞,心情不好也好。头上虽没几根毛,可那光头皮下的脑瓜子里的想法却旺得邪乎,如春天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茬茬都青绿绿脆生生,看着都能叫你淌嘴水。他想,这第一堆垃圾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是正儿八经坐车来的,还是被谁偷偷摸摸放这儿的?不管咋来的,先来的就落草为寇了,寇常了就变成王,一成王就不得了,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不就招引更多的兄弟姊妹前来投奔。这些捡破烂的就是前来挑老婆拣媳妇,拣那会过日子的能卖钱的,废铜烂铁塑料管就是漂亮老婆,纸盒子破书本可乐瓶一类是一般老婆,余下都是丑媳妇。就是捡个丑媳妇也比捡不到媳妇强。捡破烂的又好比人贩子,收购站就是窝点,把这些妇女儿童低价弄过来再倒二把,这些人贩子天天干着伤天害理事还不须坐大牢蹲大狱,干这营生怪有意思,啥时候把田寡妇也拣来,配给余老师,最好撮合成,瞅准余老师的空档也能偷偷摸摸一把。我不信你姓田的是钢打铁铸恁能熬,干乎乎不淌水。田寡妇说过芜湖有个捡破烂的胆大的很,不到十天,就把一架供人看的军用飞机零敲碎打偷跑了,怪不得全国都传说安徽人是憨大胆连飞机都敢偷。还有胆更大的连星月都弄去贱买了,望不见星星和月亮,即使瞧见一星半点的还是病怏怏的掉了魂,天天晚上懵懵懂懂像梦。

在余老师和黄律师讨论案情的那阵子,马永新取消了上山。马永新跟余老师说,这几天老是做梦,只要一合眼梦就来,醒了还不忘清清楚楚的。他做个长梦是梦套梦,梦中奔儿跟他说他做了个梦——那次开车出了事车陷到淤泥里好多人打旁边过就是不帮他,还笑话他,最后是自己的亲大你帮的忙,当时我戴着墨镜你看不出我,我一下子认出了你,可我没能认你。原谅儿子吧大,儿子不孝。儿子还说那次在学校是因为……先说高考前那次打人吧——好友过生日不能不去,再说那是我最好的同学,成绩优异善解人意,重要的是我俩有共同语言命运相同,她也没有亲娘,她是她爸在路边捡来的。我们班就我们俩成绩比较突出,她性格刚烈,男女同学都怕她。平时她常说我太懦蔫儿吧唧没有男子汉气概,我俩私下定了终身。不管高考结果如何我们心都不可能分开。班长又拎起了那个辘辘把,平日积攒的愤怒羞辱怨恨借着酒劲就那样喷发了,也许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并非懦弱胆小,也许……

余老师说这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导致的,想很了就变化成梦了。马永新跟余老师说,梦中奔儿跟他说梦的时候眼角总挂着两滴泪有啥讲究?余老师说咱甭想那么远,眼下多想想咱这场官司咋咋能赢,马永新说,这是俺出娘胎第一次打官司,这阵子俺就是想念两个人,一个是奔儿一个是小惠。奔儿也早该毕业了也该成家有孩子了,小惠也该分配工作了。等打完了这场官司一定去找小惠。

此时的马永新想过小惠又想奔儿,念头如长虫吐出的信子嗞啦嗞啦的在奔儿和小惠脸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舔这个,一会儿舔那个。奔儿在大学毕业那年到家里来过一回,听说还带来一个相好的,那女的大还是个头呢。马永新常想:要是那次不在城里拾破烂正正好在家的话会咋样呢?是认奔儿还是不认?现在的马永新特想他的奔儿。儿唉,你不知道你大吃了官司人家说咱是小偷?忘了么,小时候你偷拿二婶一根黄瓜还被我打一顿呢,屁股青了七八天才好,为这你大我多年不安。儿吔还生大的气么?大保证不给你丢人了,你有了媳妇有了家,你们不叫我去我就是想死了你们也不去。奔儿吔这次打官司,从良心上说咱不亏心,从事实上讲大没底,上哪去找那个给我钱的人?再说人家重证据,咱的证据不顶用。

余老师发现这段时间,马永新有事没事总爱自己跟自己说话,活灵活现地,有时自己跟自己吵,吵完了就打,一打就打自己脸啪啪的响,打过就哭,呜呜的,像小孩子。这二哥真可怜,一个儿子大学了也不知在哪,人啊!余老师见马永新又在发癔症,就踅过来碰碰马永新:走二哥,到这边咱哥俩弄两盅解解闷,甭胡想瞎想了。马永新没推迟也就去了。二人住的并不远,窝棚连窝棚的一步切近。吃喝罢马永新回到自己住处。尽管喝多了头有些发懵可神智并不糊涂。他没有马上去睡半躺在床上又去想奔儿。他不知为何现在就是想奔儿,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泪又哗哗淌了出来,把下巴都弄湿了。他又想到那次去看奔儿,在校门口待了整整三天才回家。儿吔,你咋就变了呢嫌我头秃嫌我土?儿吔,你大惹了官司,人家说你大偷钱你信么?你娘是骗子撇下你就跑了,我吃多少苦才把你拉扯大?冬天给你洗褯子手冻成红萝卜,没钱买奶粉,大说了多少筐好话才借到钱?上学上不起,大给校长老师劈多少劈柴,割多少牛草,出多少回猪圈你知道么?这些大都没跟你讲过,只要你有出息大都认了。小学三年级,上树你摔断了腿,我背你上学整仨月,你哈的气把我脖颈子背上哈成痱子哈成疮;你小鸡鸡不知咋的发了炎,我用嘴吸干脏东西再洒上消炎粉;生把的时候你好将小鸡鸡搁我嘴里玩,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一哭我就淌眼泪,天天巴着你长大,长大了咋就跟大远了呢?想着想着马永新来到窝棚外。起风了,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掉魂似的怵在天边。山上的碎纸片烂塑料袋子漫天飞舞,山上空落落的除了他之外找不到第二个人。余老师呢?天还没黑透咋就没人了呢?奇了怪了?思着想着打一边开来一辆小车,呜呜的看不清啥颜色。车停了下来一个人,就停在上次那车停过的地方。这不是奔儿么?不错是奔儿。乖乖,来看大还拎着恁些东西。余老师余老师……余老师咋不来呢?没听见么风太大了。奔儿你咋知我住这儿,咋知我要打官司?还没等他说完奔儿就抢住了话头:大我错了,这些年奔儿不是不理你而是儿太忙了,学业太紧,这社会不学不行啊:咱家穷没地位,咱要出人头地靠啥靠拼命!奔儿给大磕头了。马永新拉住没让磕。接着奔儿说那天你帮的就是我,我认出你了可我不相信你会在这干这个,不信你还有一个原因以后再说吧。给我的电话,我走了明天我接你去俺家,对了让你小孙子一块来……一阵风奔儿车开走了。马永新紧跑几步没撵上,愣成一根木桩。只一会儿,车又开回来了,仔细一看不是奔儿那辆。马永新马永新——余老师不知啥时出来了,可着嗓子喊他,他说这不是那个女法官么,她说她叫苏小惠,就是你资助的那个,她现在当了法官,这案子就归她管,可是马二哥你甭高兴恁早,如今是法治社会法不容情啊。二人说话时苏小惠就进了她的小窝棚。接着车上又下来几个人,一个庄严的审判开始了。马永新想起余老师说的话这就叫现场办公,城里就时兴这个。女法官没认他,只是说在这儿开庭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因为他的事迹感动了媒体感动了中国,所以——女法官举起了法槌:我宣布——。那法槌直朝马永新面门上砸来。马永新不及躲闪一个激灵醒了。喔,乖乖做了一个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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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新觉得梦有点蹊跷就过去请教余老师。余老师说梦中的事有几个是真的,你那是想的咱都睡吧,你看都十二点半了我头晕乎的,明天我再找请律师说道说道。接着余老师提醒马永新甭忘了明天去法院。

马永新不知道眼前的女法官就是他资助多年的小惠。法院里,马永新遇到了一个怪事,见到前天写给小惠的那封道歉信。接待他的是一个女法官。这女法官非常客气,给他找了座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又亲手泡了茶捧过来,马永新忙起身接杯子弓着腰诚惶诚恐的样子。女法官说坐下。马永新说法官大人,你知道俺这官司——没说完女法官拦住话头说,先不说官司,先看看这个。马永新说这不是几天前叫余老师寄去的那封道歉信么?怎么余老师没寄?想着想着说出口来。女法官神情地说余老师寄了,收信人也收到了。马永新瞪着眼珠子,你认识小惠?认识!女法官答。接着女法官拿出一沓信来。与此同时,马永新把一个长方形用红毛线捆扎的小包递过去:俺信你是好人,请把这转给小惠,俺没忘她。

苏小惠慢慢把小包先捧在手里,接着又捂在胸前,她相信这包里绝不会有炸弹,绝不会有毒气。红毛线捆扎的,解去捆扎的红毛线抻开一张塑料薄膜见到一本初中语文课本,课本里一个没使用过的牛皮纸信封,信封里抖落出一张照片。

苏小惠立即锁紧了眉头继而瞪大了眼睛接着站了起来,这是我现存下来唯一一张儿时的照片,苏小惠控制不住向原告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然后不得不把眼前的人暂时冷落在这里,一下长了翅膀飞出了法庭飞回到她那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飞回到高三时代……

二零零零年四月十八日,这一天对苏小惠来说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她收到了来自远方的资助——三百元。三百块对她对她这样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不能不激动她没理由不激动,怎么表达对远方亲人的感谢?她思虑了许久许久。当天晚上她写了封感谢信,第二天一早她赶到邮局第一个买了邮票贴好第一个将信件投进绿色的信箱。在当天的日记中她这样写道:营业员问给谁寄信来这么早?最最亲的人呗。我们之间长开玩笑说每天第一个将信件投进信箱的人必定是好人必定是有福的必定是善良孝顺的人。我不相信这句玩笑话我又非常感谢说这句玩笑话的人。在把那信投进信箱的一刹那我的心儿也乘着绿色的翅膀飞走了,那一刻我哭了真的……

这张照片就是随那封信寄走的。以后的她每月都能收到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的资助,每月的四月十八这天她都要写封回信寄给远方的亲人,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后来回信被陆续退回,什么原因她不清楚,每封退信都有一个醒目的蓝色长条印章,里面框着四个大字:查无此人。可令她奇怪的是每月仍能收到同一个人的汇款。不管人家能不能收到回信她仍照写不误,而且每封信她都要保证第一个把它投进当天的信箱。大学毕业光退回来的信就有五十多封。毕业后跑了几个城市相继收到校方断断续续转来的款项和部分信件,那时的她并没有自己的银行账号都是由学校代收,可是……在她曾经的想象中恩人肯定是一个高大的人,不曾想竟是一个——刚接触这个材料她就注意到马永新这三个字,怎么与资助我的那个人同名同姓又同一个地方,上网一查全国叫马永新的有五千八百多,与亲人同一个地方的就有三个,只是后来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忽略了对名字的调查。但她认定自己与原告有种天然的必然联系,是那种水乳交融地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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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惠很清楚这是她读完博士当法官办的第一宗案子,案情并不复杂可她总觉得判此案百分之百的公正很难做到。她同情原告但同情代替不了法律,经过反复核实调查了解确认女经理被盗那天原告并不在现场,要想彻底弄清此案只要落实两件事中的一件就行。一是原告找到了那个给他钱的人,一是女经理失窃案真正的案犯落网,而事实上前者如大海捞针后者如泥牛入海,这样以来吃亏的肯定是原告。利用现代科技手段,经权威鉴定那张百元钞票上的字迹完全如女经理所述,是她爱人亲手写上去的,这次庭审她那搞房产开发的丈夫也必须到庭。假如这个案子不能公正判决,来自个各方面的压力肯定会使她窒息难受。尽管与资助他的恩人近在咫尺,但不能马上说破,不能因情稀释了法律的浓度,不能因义亵渎了法律的严肃。多少年都等了,再隐忍几天,官司一过马上请到家,无论官司赢还是输。为了叙述方便,现在女法官的身份切换成了苏小惠。等苏小惠思绪归拢过后,不见了面前的人。门卫说那个姓马的早走了。

一个捡破烂的要打官司,在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里,马永新的名字一夜之间长了翅膀飞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媒体的采访报道如雪片纷纷扬扬,一时成了这座城市的主要话题。马永新出名了马永新永无宁日了,那些大记者小记者真记者假记者土记者洋记者才入道的半路出家的开着小车来的摇着轮椅来的一拨拨一阵阵往垃圾山涌来,他们用自己的行动用一腔热血为这座城市非常及时地打造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他们要争取第一时间将这事报道出去,他们非常清楚此次事件的分量。

有首小诗这样写道:什么是伟人/伟人就是拾破烂的老头/伟人就是敢于挑战强大于自己数倍的拾荒者/伟人就是勇于证明自己清白的人……有张报纸的标题这样写道:大经理诬陷拾荒者,小人物挑战恶势力。南方某晚报有两条报道是关于法官的,其一,第一槌敲向何方,首判案断在哪里;其二,女法官当主审坐稳板凳,博士生出茅庐几分天下。

余老师拿着一摞子报纸杂志烫了蛋似的叫:哎哟我的娘吔,秃二哥你看你看乖乖吔这回你可名气了,那天可要精神点周吴郑王器宇轩昂的,甭成天腰弓的跟狗爬的样,畏畏缩缩的,让他们瞧瞧咱乡下人并不邋遢我这个证人可要当定了。九

有人要马永新撤诉,说打这官司没意思,赢了能说明什么,顶多不赔钱罢了,即使成了名又怎样,还不是捡破烂的?能改变你的身份么?能提高你的地位么?有人暗示他这是黄叶托的人。还有人说,黄律师和黄叶本是亲兄妹,是拿你做实验。马永新更懵懂了:亲哥花力气告亲妹,少见。余老师说少见是少见,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正想到这,黄律师来了。黄律师说,听说不想打了,又是为何?到嘴边的肉你舍得让它飞?我堂堂一个律师,一没吃你请,二没收你钱,完全免费。接着连说两个真不理解。你要是不打,对起这些天我的辛苦?这免费我可是第一次,你傻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这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黄律师望着马永新的光头马上改口:对不起我这是比喻,走了嘴别介意别介意。黄律师有点尴尬地出小屋,开着车呜的走了。

拾破烂的马永新状告银行女经理诬陷一案就要开庭。法庭的庄严肃穆不必描述。公诉人主审陪审书记员双方的律师证人及被告早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旁听席早已人满为患,唯独原告席上空无一人。怎么回事离原定开庭时间过去整整过去了半个小时。这时法庭外人声如开锅,要求旁听的和维持秩序的争吵起来,打烧饼的卖糖葫芦的贩青菜的倒腾水果的烤羊肉串的摆小摊的推销日用品的扫大街的送煤气罐的刷皮鞋的补车胎的都一下子聚拢来成了法庭外围观人群的主体。一时间你碰我我挤你闹哄哄乱遭遭叫嚷嚷哎呦呦议论纷纷又指指点点,他们仿佛在看一场大戏一场从未看过但不能不看的大戏,又好像在守候着一样东西一样与自身息息相关又  不得不守候的东西。突然呼啦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像是谁投放了一个静音装置,人们主动分站两边,通向法庭大门的路一下子戳在人们的视线里,原告来了。

原告是在别人的搀扶下来的,头上用纱布裹着跌跌撞撞的不扶不行,马甲上血迹斑斑,笨人都看得出来原告在来法庭的路上十拿九稳出了意外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意外这里边肯定有文章。在原告的一只脚刚踏上去法庭的第一个台阶,人们又议论开了:头烂了我看这里边有故事,当今社会是法大于权还是权大于法很难说清,有啥说不清的秃子头上的虱子,被告是堂堂国家干部银行经理老子又是政法书记,甭看了没戏了。这还不算,被告还有个搞房产开发的丈夫此人外号小钱库,咱原告是啥人,小人物一个,拾破烂的没有后台,没有捧场的,城里连家亲戚都没有,等着叫人择让人劁给人骟,案板都准备好了,小刀子磨得光光的铮亮铮亮。也有表示反对意见的说,我看不一定,如今社会进步了,小人物扳倒大人物的案子多的是,你看到的只是一个方面。在人们的同情猜测疑惑迷茫抬杠争吵中原告步入法庭。

搀扶原告的正是余老师。在二人步入大厅的瞬间大厅内所有目光探照灯般投了过来,投向这个姗姗来迟头裹着纱布被人扶着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拾破烂拾来官司的乡下人。

作为原告的马永新,进入法庭后就盯着女法官不松:跟梦见的一模一样。马永新往内衣里掏东西,怎么也掏不着,这才想起昨天把照片给了女法官。抓钩齿样的目光在照片和真人脸上飞快过筛子。不错!马永新在心里筛定了但不声张,马永新并不糊涂,马上就要开庭了不能在这时点透,不能叫人认为法官有意袒护咱,真那样咱不是坑她么?咱帮了她八年图啥,不就是巴她成气候么?这时的马永新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计划,他想不打这官司了,他想撤诉他想认输他想哭,因为,因为他找到了孝顺的小惠,找到了亲人,找到了依靠,找到了不是儿子的儿子。他犟死驴认为他胜利了,他赢了,谁都没他享福谁都没他光彩。

法官刚要张口一个意外的事突然发生,快到连警示和制止都来不及。马永新站起身向作为被告的黄叶身后那男子扑去。法庭一阵骚乱,作为主审女法官那见过这阵势一下子被击蒙了。被告黄叶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原告有可能困兽犹斗有可能垂死挣扎要袭击作为主要证人的丈夫,可是原告是怎么知道他是证人的呢,是法院透给他的?开庭前听说法院挺同情他的,难道……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都是一瞬间的事。

此时,大厅内议论纷纷闹闹嚷嚷,早有人认出了女被告身后的男子就是搞房产开发人称钱袋子的马某人,与被告是夫妻是现区政法书记的准女婿。在闹哄哄乱纷纷之中一个人刚喊了他——他两个字便重重的倒下了,是马永新。

作为曾经的被告后来的原告,马永新现躺在市某医院危重患者抢救室里。离宣布开庭不到十分钟,十分钟里发生的事使本案一度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不同版本的议论纷至沓来。原告为何要扑向被告,被告到底有没有推倒原告,在来法庭的路上原告是怎么受的伤,原告喊的那个字到底何意,这么一个小小的案子为何弄得沸沸扬扬,其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听说那法官是原告的干女儿,听说那男子就是给他钱的那个人,听说被告就是原告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有人马上否定说放屁吧你,想象倒挺丰富听蚂蚱叫去吧,打灯笼能找到恁巧的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不兴巧这一回?这人反驳。要想弄清此案只有一个办法,那人说,等原告醒来。啥时候能醒来,医生说不知道。

垃圾山依然耸入云天巍峨不凡,漫山照旧叮满来自四面八方渴求生活的人们,马永新的事好像跟他们没有丝毫关联,垃圾山不因少了一个淮北的马永新降低巍峨的成分,这座城市也不因少了一个捡破烂的减少熙熙攘攘的浓度。教人不解的是在马永新张罗着打官司这些日子,老天总是灰不拉几的阴沉着一张被开水煮了几滚子的脸。见不到阳光的模样,人们的心情也随之阴巴巴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个常写日记的护士这样写道:算来阴沉沉的有十来天了,就像谁欠它似的拉着一张驴脸,总没有好颜色,真是奇了怪了,就在我将这个病号安顿好的一刹那,一抹阳光没有预约没有征兆没有过门没有序曲汹汹闯了进来,而且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人那件马甲,马甲上立马留下了它异常鲜艳刺眼的爪痕……

三天时间在各种猜测中不知不觉还剩半天。雷雨前地天气沉闷燥热。在最后期限内,女法官必须见见原告。作为主审法官的(换名字)依照程序此时必须履行神圣的职责,恩人也好亲人也罢也要维护法律的神圣,公堂也好法庭也罢都不允许掺杂半点私心杂念,她不能因情稀释了法律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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