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我们的,使我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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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这个周末,新闻就冷了吧?太快了,但一定是这样的。从厦门迁到漳州的PX项目爆炸时,同事热烈讨论了两天,有同事就住在原本拟定的旧址海沧,心惊肉跳了两天,也很快就过去,很快就没有人谈论这件事,我也是下班去菜市场才突然想起事发之际大家互相传达:今年的本港海鲜要少吃。

大动干戈地删过几次微博,得以几次复习自己的微博,每次都深感自己作为个体,是活在集体创伤或集体狂欢中的:微博被时事新闻塞满,太平盛世塞满的是各种八卦,多难兴邦时塞满的是各种灾难。别人也会这样吗?在这样信息爆炸的时代,个人记忆被集体记忆取代,个人悲喜被集体悲喜左右,没有人是孤岛。不管是大爆炸还是小八卦,都紧紧抓住公众的心,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没有办法保留个人空间?

应该不是,否则网上怎么有那么多声音?祈福、感动、捐款,对祈福、感动、捐款的批评;问责、愤怒、质疑,对问责、愤怒、质疑的批评。舆情纵横交错成一张纠缠的网,彼此牵制,互相撕咬,于是另一种声音出现:“这个世界太吵了,我想静静”、“什么也不想说,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一幕反复上演,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汶川地震时我还在上大学,刚好集体在外面短途旅游,晚上睡在帐篷里,有几个女同学看着死亡数字一直上串,忍不住哭了。马航失联那个月我失业,住在朋友家里,朋友每天下班回来问我:“怎么样,今天有公司叫你去面试吗?”而我更关心飞机到底怎么样了。怀疑过自己对于公共新闻的关注是在逃避个人生活,是无法专注个人生活,但是一想起厦门BRT爆炸案,又觉得这每一件发生在别处的新闻都是我的个人生活:不仅仅因为它们通过媒体侵入我的个人生活,更因为它们就是我个人生活的一部分:我可能不会坐飞机出国,我父母也可能不会去长江坐观光游轮,但是我下班后很可能会挤入一辆超长的BRT(快速公交),然后被一个提着汽油上车的人炸得血肉模糊。

就是这样,每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新闻都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或者,它就以亲历、参与、旁观等形式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作为幸存者,祈福、捐款或愤怒、问责成为我们存在的方式、我们安慰自己的方式。但也只是在自我安慰。长江之星的遇难者家属发微博称:“我们东方之星的事故原因调查结果和责任鉴定还没出来呢, 满屏喊天津爆炸谁负责的真是太可笑了,都是一群想得太天真的天朝子民。”负有公共责任的政府和企业一再嘲弄大众,使得这一点点自我安慰也变成了然并卵的沉默。我们知道什么将会杀死我们,却只能沉默。

社交网络上的我是比较关心公共新闻的,这一次也几乎沉默,不仅因为在社交网络上观点向左情绪相冲令人疲倦,更因为,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然并卵”可能会是一个生命力持久的网络词汇,它如此形象地表达了我们内心的无力。试图沉默“过好自己的生活”,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从集体性的、弥散性的无常和无助中汲取积极的生活力量真的可以做到吗?那些打败我们的,令我们恐慌的、愤怒的、悲伤的,这一切会叫我们更热爱生活吗?那些需要被安抚的悲伤和需要被保证的恐惧一旦不能从我们生活其中的公共环境中得到释怀,就会弥散到我们的个人生活。我知道恐惧从何而来,我知道为何无助,每一次灾难都是一场集体创伤。

我很想知道,在这样一个信息极速传播的时代,每一个角落的悲剧和灾难都活生生地在我们眼前上演,它们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吧?然而是什么呢?杀死我们的,使我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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