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于洛阳客于梦

第三次洛阳行结束。我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悲喜恍惚。年幼的女童在心里仰起头大睁双眼,怀疑一切。

十岁去洛浦公园。买了纱糊的蝴蝶翅膀背在背后,同行的小男孩一直叫我蝴蝶姐姐。我面上淡淡,心里欢喜他奶声奶气的模样。从小就是矜矜持持地端着,从小就喜欢软软萌萌的男孩子。一直没有弟弟,是个缺憾。而身边牡丹开了一路,姚红魏紫,点缀葱绿的日子。后来是哪里的虫子把它们啃噬了?

十二岁去栾川鸡冠洞。照片上的父女有一模一样的脸,笑得温和灿烂。那年月,不费很大力气就快乐地拍出一叠照片。无意识的喜欢自己的面容,不去想何处瑕疵。人融在风景里,溢出生命的新鲜。

十九岁去丽景门、白马寺、龙门石窟。

丽景门吃的洛阳水席温柔家常,一口口倚着唇齿,缠缠裹裹,留留连连。六种汤水,醇厚浓郁的,清爽明快的,种种不一。红巾翠袖,温香软玉,绵绵不绝地吻上来。

白马寺里尊尊佛像庄严慈悲。时间终于把我锻造成悲哀虔诚的模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澄明一去不返。一佛一拜,体内渴于苦于情欲而翻腾的匮乏暂时平息。多少年了?我浸染在痴妄沉沦,贪爱无明里,恍恍然不知春秋。

龙门石窟的佛像被风蚀雨侵,斑斑驳驳。白园里又见故诗《母别子》。

初中二年级某次考试,考场是暗恋男孩的班级。班级后黑板报正是母亲节专题,我一眼认出他的画与字。他抄的诗,白居易《母别子》。我怀着膜拜神祇的心情一字一句背下来。那时尚无宗教信仰,他是我唯一的热情。现在想起来,自始至终都是我灵魂虚肿症,幻想叠加的后果。

已经不承认爱过什么人。那概念太宏大真切,而我只是梦里的热情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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