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罗海峰

苔

    窗外大雨倾盆，雨点淋在窗上，使世界朦胧迷离。一杯热茶，坐在桌边，我还有何事可做？茶的热气徐徐上升，在屋顶打着旋，和雨声混在一起。明天，我和乐队便要在广场烟尘了，而我，既不是台上的混音师，也不是他身边的鼓手。我，只是那个躲在舞台黑暗角落的，无人理睬的贝斯手。贝斯，本身便是基础之意，我上场与否，又有何区别？喝了一口热茶，让茶水的苦涩留在心田，我无聊地看向桌边。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桌头那盆常绿的盆景，竟整株都枯死了！拨开枯黄的叶片，我这才发现盆底那一层稀泥般的墨绿，死死抓住土壤，浑浊的汁液随一股浓烈的腥气流出。苔！原来是它！我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穿着厚厚的登山服，高筒靴在湿滑的土壤中下陷，头顶着树叶被雨点大得七零八落，我与三个朋友向森林深处走去。雨不停地下着，打在我们周围的地上，溅起泥浆和水珠，渐渐树木浓密了起来，粗壮的树干流下水滴，润湿长在根部的一丛丛绿苔。越向深处走，植被的密度越发之大，我们艰难地前进着，不时被蕨类缠住，或是惊起树蛙。

    突然间，不知走了多久，树木一下子消失了。我抹掉眼前的雨水，只觉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林中空地展开在眼前。空地遍布倒下的大树，被苔藓覆盖，如绿色的挂毯，罩在昔日的英雄身上，滴着雨水。空地几乎没有一片土地没有被苔藓覆盖，大半已经枯死了。这又是什么自然奇观？

    “轰隆隆——！”如同一辆卡车开过，我猛地回过神来。雨下得更大了，被闪电撕裂的天空刚刚合拢。茶已经凉了，我捧起茶杯，小口喝了起来。茶还是一样的苦涩。喝完茶，转身去接一杯开水，我又望向窗外。窗户一片模糊，隐约可以看见屋外的大树在雨中摇曳，枝条四处摇摆着，落叶纷飞，正如那天林中大树，在雨中挣扎......

     立在空地边缘，我目瞪口呆，望着一片荒芜与生机。有经验的朋友终于开口了：“各位，如你们所见，这是苔藓森林。苔藓，是它根本上的基础，大树成荫，在树下阴湿的地方，便是苔藓的天下。渐渐，苔藓多了起来，使书的根无法呼吸，参天大树，就这样死去了。慢慢这里便成了苔藓森林中的空地。”环顾森林空地，的确，这里除了苔藓，什么都没有。湿软的苔藓在脚下嘎吱作响，随着我们的每一步冒出水珠。正是小小苔藓，创造了如此奇观。

     猛醒过神来，雨已经小了许多。窗外大树只剩下了断枝残叶，微微摆动着。我的目光再次落在盆景中，那一片绿色的海洋。苔藓，正如雨中的贝斯，慢慢生长，与雨合着节拍，不慌不忙地，奏好每个音符，终于创造出奇迹。而我，也是如此 ，奏好生命中的，每一个乐章。乐队中没有我，尽管鼓手再敲，混音师再转动光碟，没有贝斯，没有基础，是不会有奇迹出现的。苔藓岁身份卑微，但它仍生长着，制造着土壤，空气，没有出过一声。然而少了它，这个世界终将不复存在。。。。。。

     我顿时肃然起敬，把花盆放回原位。雨后阳光洒在桌上，使武力一片光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