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一位名叫雷伊·斯科特的美国记者,扛着一架摄影机,来到中国。
彼时的中国,正处在水深火热的抗日战争之中,社会一片混乱…
当时,中国给世界的印象,就是一个遥远、陌生、神秘的东方国度。
一些美国人隐约知道,中国正发生着战争,人们或许物资短缺,饥荒、疾病遍地;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并没人关心。
美籍华人李灵爱,得悉万里之外的中国,正遭受着艰险的浩劫…她迫切地希望,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偶然之下,她认识了美国记者雷伊·斯科特。
在李灵爱的资助下,雷伊·斯科特带着司机和助手,漂洋过海来到中国…
原本想着拍摄几条素材就回家的雷伊,来到中国后,却被绊住了脚…他发现,中国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从农民到军人,从妇女到和尚,从商人到难民…
从南方到北方,从铁路到平原,从平静的西北小镇到被轰炸的重庆…
动荡的时局下,雷伊扛着摄影机,记录了中国的真实面貌:《苦干,中国不可战胜的秘密》
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技术原因,影片在完整度和剪辑上,无法苛求。
但是,影片所抓取到的人和事,却极其珍贵。
农民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抗战时期的农村,总是和羸弱、困苦联系在一起。
然而,这个广东农村,似乎与和平时期,并没有什么两样:
女人们背着孩子,下田劳作;
一些男人坐在村口,专心地叼着烟、打着牌;
没活儿干的村民三两结队,在大树下乘凉…
但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和以前喜庆风格的大头娃娃不一样,农村的壁画,正在宣传反法西斯斗争,鼓励农民奋起反抗;
标语也很接地气…
当时,时不时会传来有侵略者进村搞事的消息。无论男人、女人,只要村干部一声令下,都会在草丛堆里拿出枪杆,奔赴战场…
那些看着无所事事的男人,打着打着牌也会突然消失…再出现,也许就躲在哪个山头,准备和侵略者打游击战…
原来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是眼观八方的游击队员。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迅速找到遮掩,攻击敌人…
他们神出鬼没,似乎无所不能:堵塞道路、炸毁大桥、袭击日军…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无影无踪…
医生
战前,中国的注册医生仅有2000多人,大约每25万人,才有一名医生。
全国各地,有不少妇女儿童,除了耕作,还偷偷学习医疗技术,组成了红十字会,为同胞提供力所能及的救助;
在日军侵占上海时,一位名叫林可胜的华人医生,毅然放弃在海外优渥的工作,培养医学生、带领红十字医疗队,一路救死扶伤;
一路跟随的卡车司机,无一例外,都是从海外归国的华人。
当他们得知祖国有难,全都放下海外的工作和家庭,义无反顾回到祖国。
他们对雷伊说:我们也想出一分力。
他们一路奔波,争分夺秒,尽全力寻找需要被帮助的伤者。
同时,他们也要小心翼翼:运送物资的卡车,如果被日军看到,马上就会被洗劫一空…
商人
在抗战期间,有百分之九十的工厂,因为日军占领、或在厂址迁移时遭到损毁。
表面上看来,中国的经济早已经停运,面临崩溃…人们好像忙于逃命,这个国家的命运,不堪设想…
实际上,战争的每一天,民间和官方都在排除万难,跨越几千英里,从各个地方,将13万吨的工业设备,迁移到大后方重庆…
数千万的难民,联合起来,在重庆组织了合作社,自己管理和生产着衣裤鞋袜,小部分拿来自己用;
其他的,则想办法全部送往物资紧缺的地区,保证大家最基本的生活。
路
历经艰险,雷伊来到了中缅印公路。
这条陡峭不平的铁路,曾被美国人断定,即使拥有最现代化的设备,也要花至少七年的时间,才能建成。
战争时期,为了方便情报互通,必须新建一条方便运输的铁路…
为了物资和情报输送,中国工人硬是用了14个月,就把铁路建设完成。
外国人完全无法想象:这是有神在助力吗?
但是,公路建设完成,卡车也不是唯一的使用者。
许多人带着骡子,不辞艰辛、翻越山路,坚定地为战争中心的同胞,送去物资。
1940年8月19日,正在计划回美国的雷伊,接到日军轰炸重庆的消息…
半个小时内,日军向渝中半岛狂扔200吨炸弹和燃烧弹,屠杀手无寸铁的重庆市民。
听着震天的响声,雷伊爬上屋顶,冒死拍摄下,战争中那震撼、残忍的一幕幕…
由美国记者雷伊·斯科特在1937年至1940年期间,拍摄的《苦干,中国不可战胜的秘密》豆瓣得分9.3,仅300多人评价。
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这部影片,背后有许多付出心力的无名英雄。
本片的策划和金主李灵爱,一直有参与援华组织的活动。还接受过飞机驾驶训练,有意驾驶轰炸机前往中国协助作战…
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她始终没能如愿…
无法亲身作战的她,转念一想:虽然我不能亲自前往,但最起码,我可以让世界帮助中国。
她和家人商量,动员祖母变卖了首饰,凑集拍摄资金。
李灵爱为这部片子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她提出创想、筹集资金、雇请导演、寻找发行商,最后花光了所有的家产…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有一个民族,正被攻击和侮辱,人们正在经受着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请大家看见,并救救他们。
1941年元旦,时任美国总统罗斯福观看了这部纪录片,原本计划只播放20分钟,但电影开始后,总统取消了事先安排的活动,看完了整部电影。
在观看了这部电影后不久,罗斯福亲笔题写卷轴赠予重庆。
这幅卷轴在当时被翻译成:以表吾人钦佩该市英勇之男女市民…当该市遭遇空前未有之空袭时,人民坚定镇静,不被征服,足证恐怖主义对于争取自由之民族,不能毁灭其精神。此种为争取自由表现之忠实,将鼓舞来世而不朽…
影片在外国公映后,中国收到来自西方世界的援助,一些美国青年更报名参加飞虎队,投身中国的抗战队伍…
《苦干》的上映,被《纽约时报》、《时代周刊》、《伦敦每日电讯报》、《生活》杂志等100多家世界知名媒体关注和报道,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美国民众的态度。
《时代周刊》评价:英勇和善良的中国人民,美国影迷从未见过,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最后20分钟,向人们展现了第二次战中,我们从未看见的,恐怖的(重庆)大轰炸场景。
遗憾的是,抗战时期,这部影片没能在中国放映。
不知道什么原因,二战后,这部影片消失于人们的视野…
连美国奥斯卡电影资料馆里都查无此片,馆藏影片目录上,它被标注为遗失影片。
将近70年的时间里,影片未曾被后人知晓。
幸运的是,直到21世纪初,一位华裔电影制片人,偶然发现了这部影片的信息。
制片人找到雷伊的儿子,喜出望外地得到一部90分钟的完整的《苦干》拷贝。
波折重重,历时3年修复,最终让一部85分钟的完整版《苦干》重见天日。
2015年,经过多方沟通,影片也得以在中国出现资源。
在影片中,我们能看到,许多真实、魔幻的场景:
比如,记者和国宝熊猫玩得很欢,最后还带了一只回家;
比如,拥挤、慌乱之中,记者雷伊的司机和助手,居然在半路上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要不是早了几秒跳车,雷伊也一样命丧黄泉…
比如,轰炸过后,孩子们在巨大的弹坑里游泳、嬉戏;
比如,日军空袭过后,滇缅公路上的硝烟还没来得及散去,人们就开始拿起工具,依靠人力开始修复铁路…
看着他们熟练的姿态,这样的操作,早已见怪不怪…
比如,轰炸到来前的几分钟,人们优哉游哉地走向防空洞,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要不是听到解说,真以为他们只是聚在这里,喝个下午茶…
各种宗教信仰、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人们,放下对立和冷漠,共同修葺道路、防空洞、房屋,抵御外敌、守护家园…
在镜头前,每一个中国老百姓,从未认输泄气、从未妥协绝望;
即使在最困窘的时刻,在最危难的关头,他们也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为农村、为小镇、为城市、为祖国,输送着一份力量。
在那时,抚同胞伤痛、保祖国周全,成了各族人民的共同信仰。
83年前的今天,卢沟桥事变。
在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是这样描述的:七七事变是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也是中华民族进行全面抗战的起点。
关于抗战,我们看过电影和神剧,许多神勇无比、骁勇善战的形象,以神乎其技的方式出现在影视作品中…
但我认为,在这部影片里,最神勇的,无非是一个个普通、平凡,却鲜活、坚韧的中国老百姓。
正如作家林语堂的解说词:轰炸摧毁了这个国家,但轰炸能击垮建立这个国家的人吗?
他们拥有强大的内心,我们看到中国是如何抗敌,时刻创造着奇迹。这就是‘苦干’,刻苦的奋斗。
中国人与生俱来的精神,深入在他们的灵魂与命运之中,永垂不朽。
他们的存在和付出,是中国不可战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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