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许鞍华导演的电影有些年头了,从《天水围的日与夜》,《女人四十》,《桃姐》再到《客途秋恨》。她的影片带给我们的感受总是沉静如水的温柔和爱。
《天水围的日与夜》里那枚阿婆送的大大的香菇,影片结尾一家人月圆中秋,低头吃月饼。
《女人四十》中嘴巴里问老公到底细米有没有打折的阿娥,还有影片最开始过四十岁生日的阿娥犹豫着是要把鱼分成几块?先吃鱼头还是鱼身。影片中段那个在楼顶上收衣服,突然蹲下身去大哭:"婆婆,我很想你"的四十岁女人阿娥,而这个细节带给所有人思考,这样的心境难道仅仅是阿娥才会有吗?
《桃姐》里简朴的桃姐,照顾着"少爷",顺便还要把剩饭让猫吃掉,剩下的牛奶给它喝,鱼肉给它吃。是这样一只猫延伸了镜头不及之处带给观众的审美,温暖和那延续的感动。
许鞍华导演的电影有太多另人喜欢的地方。看完之后,总会对生活又会增添另外一番滋味和感受。
《客途秋恨》是之一,而恰巧,它的编剧是吴念真先生。在兼得喜欢两人的前提下,这部片子在我心里的地位难以撼动。
影片的故事结构非常简单。从小和父母疏离的"小恩"在妹妹"小惠"的婚礼前要赶回来。
"到底毕业典礼重要还是我这个亲妹妹重要"。电话挂断,"小恩"飞回香港。
而一进家门,等待的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惊喜,母亲低头打麻将,瞥了一眼她。
"妹妹结婚,我准备了三套礼服,穿大红的才喜庆"
"我不要……"不喜欢这个样子
"你从小就跟我们不一样"
婚前去烫头发,"我不喜欢烫头发,我喜欢直发"。"妹妹结婚,我们三个发型要一致的,这样在宾客中才看着得体。
在"小恩"的沉默里,在母女三人同样对着镜子的脸孔前,故事似乎正慢慢拉开帷幕。
母女三人不同的心境和回忆,基本就是影片整个故事线的基础。
"妈妈"从小是日本的贵族,因为和父亲偶遇,远嫁广州。然而,父亲常年在外,孤身一人的母亲在这样的"异地"犹如客途,她给婆婆煎的莲子汤,婆婆看都不看,递给"小恩"喝。
她煮的日式饭菜被婆婆说成"生生冷冷啦,吃了对肠胃不好"。说着,拉起小恩的胳膊走向自己的堂屋,吃满桌的广式菜。
小恩上学,被妈妈强迫剪头发。小恩一直哭着不肯剪。好不容易被妈妈压着头剪了头发,她两眼是泪的抬起头来,"婆婆说了,就是可以不剪"
婆婆推开门,拉着小恩下楼送她去学校,边走边塞给她奶糖。
他们住在澳门的日子,每当有面包的香味,婆婆就会从楼上吊下一个菜篮,里面搁着钱,然后,给小恩换面包。
从这样的故事结构里,人物小传也一一可以详细的描绘出来。
母亲与小恩的疏离,是家族式的,是亲情式的,也是女人式的。
妹妹婚后随夫远走他乡。母亲送别,哭得很压抑。
"如果是我,你大概不会这么伤心吧"小恩说。
因为亲人都已不在,母亲打算回那个阔别已久的岛国家乡。
与母亲能同行的,只有小恩。
日本的温泉,樱花,稻田唤醒着每一个人对家乡的思念。
"这个世界上越远的越近,越近的越远……"母亲与小恩在海边说的话,大概成为母女冰释的佐证。
影片始终只讲了这样一个主题。但它仍然关于女性,关于爱,关于彼此的照见与成长。
"这里的食物生生冷冷的,还是香港好,我们早点回去。这个温泉池也太冷了,小时候总觉得这里又暖和又热闹……"
影片的第三段则是回到香港的母女,母亲坐着看电视已经渐渐打起瞌睡了。
"去看看广东的爷爷奶奶,他们都很想你"
人到广东,奶奶还在帮叔叔带幼小的侄子,甚至猝不及防咬奶奶了一口。
"他可没有你小时候乖"
爷爷躺在床上,因为年迈。但终身爱党爱国的他对小恩说:"要对祖国有信心"
窗外响起粤剧声,饰演小恩的张曼玉双眼望向窗外。黑色的短发和眼眸定格了属于影片最珍贵的底色。
"客途秋恨"。一个简单的故事,每一部分的台词拿出来都可以让人念念有词。